付霞说的话，骆八九不知道真假。
但还真不敢随便报警了是真的。
虽然付霞看上去风骚，但骆八九住在这的那段时间，觉得她并不是那种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
付霞说的那个男租客，骆八九倒也有印象。
他搬过来的时候那人就在，跟自己同一楼层，隔着三个房间。时不时会打照面。
经常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光着泛油光的膀子，下半身穿着一条到处都是褶子摞褶子的大裤衩子。
看上去就透着猥琐，所以骆八九从没主动跟这人打过一次招呼。
如今果然爆雷了。
骆八九看着哭哭啼啼的付霞，“付姐，那我除了帮你卖料子之外，其他的也无能为力啊。你还想让我干什么？”
付霞擦了擦眼泪，没说话。
站起身走到放料子那边，从里面费劲的提出来一个白色的塑料桶。
就是打酒的地方经常能看到的那种带个把手跟红色瓶盖的白塑料桶，五升装的。
除了装酒，好像也经常用来装硫酸还是盐酸之类的液体。
这种东西骆八九分不清。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付霞，“付姐，违法犯罪的事咱可不能干啊。”
他脑补了一出付霞希望自己找到男租客，然后往他身上泼硫酸的大戏。
付霞一本正经的停下动作，左手搓着右手，显得很是纠结。
最后开口说道：“可是我看大家都这么干……法不责众，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时候吧？”
骆八九：“电视上演的那能当真？你见现实中有几个人去泼硫酸的？法不责众又是哪冒出来的……”
付霞：“有没有可能咱俩说的不是一回事？”
骆八九：“……”
耐着性子终于听付霞讲清楚了这桶里液体的来源。
里面当然不是酒，更不是什么硫酸盐酸，姑且叫它糖浆。
虽然里面并没有糖的成分，全都是化学试剂勾兑出来的。
用途就是刚才骆八九看到的那块百山桥皮壳上那一层糖浆。
付霞说，当时自己留了个心眼，表示自己出二十万可以，但料子必须要放在自己这里。
因为前面合作的还算顺利，付霞也确实在合作过的那些原石上赚到了些钱。
她自己说五六万是有的。
所以这次听说一块料子出资二十万转手卖出去就能回来四十万的时候，她深信不疑。
而且男租客说这样的好料子，还有好多人盯着，就是因为总价不便宜，很多人都需要筹现钱。
谁能赚到这笔钱，完全看谁凑钱的速度快。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之前付霞就发现，现在很多原石的皮壳上都会被抹一层黏糊糊的东西。
她问过男租客这是什么，对方当时很耐烦地说是因为赌石的过程中总是浇水配合灯光判断玉肉表现太麻烦。糊上一层这种糖浆，一劳永逸。
付霞一开始也没当回事。
可能因为心里动了这根弦，后面上街买东西的时候就发现很多地方都在卖这种名为“开窗糖水”的东西。
有透明的也有绿色的，一瓶大约半斤，卖价十五到二十块不等。
付霞也见过买“糖水”的人，一买就是好几十瓶。
可见用量应该也挺大的。
听她说到这里，骆八九仍旧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跟付霞之间有什么直接关系。
“我搞到了配方！这桶里就是我配出来的’糖水‘。”
说到赚钱，付霞似乎连自己那些照片视频的烦心事都抛到脑后了。一整个眉飞色舞。
“然后呢？”
“然后？这还有什么然后？当然是卖给你！以后我给你供货！”付霞说道。
骆八九眨着眼睛看她，“付姐，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我店里的石头没用过这些东西。那人跟说是代替水在赌石过程中的作用，也对也不对。在我看来，这属于不良行为……”
付霞冷哼一声，“骆家弟弟，这里就咱俩，你跟姐装什么清高呢。市场上现在大家都这么干啊。人家这么干，就你高姿态。你赚什么钱啊！”
其实付霞说的这种行为，在赌石行业中俗称“打糖”。
很早之前就有了。
只不过之前很少有商家会把这件事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只是一些情况特殊的料子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而是最开始基本只是用在开窗或者改口的明料上。
马克思曾经说过：当利润达到百分之十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五十时，就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百分之百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的法律；而当利润达到百分之三百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赌石这一行，大约是有限几个不违法就有很大希望能将利润维持在百分之三百的行业之一。
在这个过程中，动动小手，在料子皮壳上做点手脚，付出的最大代价也不过就是落个“不良奸商”的名头。
跟到手的利润比起来，有什么要紧？
说是代替水在都市过程中起到的作用，其实只是对外好听的措辞。
水浸润原石的皮壳或者开窗或切口处的玉肉，能够直观判断原石抛光之后的视觉效果。
帮助赌石客更精准的判断原石价值。
但是打糖就不一样了。
它能将原石的种水表现在视觉呈现上抬两三个台阶。
可能这么说不够直观，举个浅显的例子，细糯种的料子在打糖之后，看起来跟高冰种几乎一般无二。
但实际价值却是天地之差。
而给前蒙头的料子打糖，居心就更是过分。
它能让皮壳看上去沙砾结构更细致紧密，包浆跟油润程度更好。
总之就是想方设法提升原石种种标下怒，卖出去个好价钱。
哪怕多卖一千块呢，都是白捡的。
骆八九被付霞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
他这阵子的确是有段时间没去市场上转了。之前也遇到过打糖的原石商家，不过只是少数。
没形成什么气候。
没想到付霞却冷笑起来，“你那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这东西可比瘟疫的传播速度还快。你现在去市场上看看，还有几个人不用？看你这样子，最近店里生意也不咋地吧？”
这话还真让她说着了。
合着她的法不责众在这等着呢。
见骆八九还没说表态，付霞不耐烦的将睡袍从身上扯了下来。
骆八九脸都绿了。
“付姐，你干什么呢？我不是随便的人！”
付霞没好气的看着他，“这话你糊弄糊弄小姑娘也就算了。上回在你房间……”
骆八九感觉这辈子，这一件事就能彻底把自己钉死在耻辱柱上。
更何况付霞还三不五时就提醒提醒自己。
付霞说完，伸手将窗边的一道布帘给拉了起来。
帘子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想也知道付霞在里面换衣服。
骆八九想伸手打开门出去，手刚触及门把手，听到门口传来说话声。
想来应该是一楼的租户们起床洗漱，开始一天的生活。
骆八九要是这会儿这个样子冲出去，这个消息立刻就能被整个楼上住的单身光棍们知道。
骆八九可担心以后晚上走夜路，会被人套麻袋丢砖头砸破脑袋。
想出去的念头立刻停了下来。
这一耽搁，付霞那边已经换好一副，走了出来。
平常都是见她穿各种各样的连衣裙，今天倒像是转了性。
长牛仔裤白t恤，头发也简单束起。
看到上去比起平常，倒是多了几分青春活力，人也更年轻了几分。
骆八九倒是觉得这身打扮比起平常，更好看。
但他不敢说。
怕让付霞抓住自己话柄，又说自己调戏她。
骆八九是真的怕了她这副德行。
所以站在门边，看着付霞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连忙说道：“付姐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付霞连忙伸手拉住他，“别介啊。我是准备带你去市场。让你看看现如今那些原石老板们都是怎么卖料子的。我这’糖水‘以后还指望你帮忙打开销路呢。走，你开车了吧今天？”
付霞边说边伸手拉开了房门。
万幸这会儿门外没人。
骆八九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箭步冲出去，心才敢放回肚子里。
“我没开车，付姐。要不咱们改天？”
骆八九刚想脚底抹油溜，就听身边的付霞说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去你店门口循环播放那天晚上的视频？”
这话比紧箍咒还管用。
骆八九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服下推出自己的电动车，“我载你还是你载我？”
骆八九觉得自己要是被一个女人骑车带着到处走，多少有些不好看，所以认命的选了自己骑车载付霞。
然后按照她的要求，奔姐告玉城去了。
骆八九跟她走纯粹是没得选。
自己就算是去玉城赌石，那也没理由带着付霞这么个门外汉一起。
只是他担心自己如果不从，难保又会被付霞拿捏。
骆八九干脆舍命陪君子。
准备今早拨出两个小时的时间给付霞，看看她究竟准备怎么说服自己。
同时也有些好奇，玉城的商家现如今又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