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蒙在他脸上的是个红肚兜,上面绣着一对鸳鸯,娇艳欲滴,惹人遐想。
陈赵二人从旁瞧了,再也忍不住,纵在阴兵环伺之下,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萧钧也忍俊不禁。
这一下,陈浮的脸更红了,好在黑夜中也无人看得清,他扭捏片刻,走到三人身旁,抬眼一看,登时惊住,叫道:“你们看。”
三人急忙回头,一看之下,也大惊失色。
屋宇连绵的宫殿此时已经被夷为平地,原来的宫殿上方则闪烁着无数红点,漂浮不定,不知是什么东西,而云定笙和那些野人则已经不知去向。
“云定笙他们呢?”
陈浮茫然问道。
陈桑和赵靖对望一眼,摇了摇头,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们的眼界见识,他们一无所知。
萧钧也有些吃惊,不知那么多人怎么凭空消失,突然灵光闪过,暗道:“莫非是虚空法阵?”他越想越对,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不过我想他们已经逃离此地了。”
“师父,这……这你也知道?”
陈浮一脸惊讶,眼睁得像铜铃。
陈靖笑道:“主上天命在身……”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一句是神佛庇佑。”
陈浮翻个白眼,哼了一声,望着眼前的一片空旷之地,喃喃道:“几千人,就这么无声无息消失了?”
这时萧钧突然咳嗽几声,然后嘴角不停流出鲜血,他方才受了重重一击,本就受伤,刚刚疾风过时,他又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势,这时便有些撑不住。
“师父,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陈浮急忙扶住萧钧。
萧钧没有说话,回答他的是一团火焰。
“蓬!”
“蓬!”
“蓬!”
……
……
萧钧口中的鲜血每掉在地上一滴,地上便燃起一团火焰,那火焰像是因他的血而点燃,又像是燃烧着他的血。
陈桑三人看得瞠目结舌,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下来。
赵靖仰天大笑道:“我主果然天命在身,生来就非凡人,哈哈……”
“这么邪乎?”
陈浮看了一眼地上的火焰,又看看面色苍白的萧钧,忽觉此时的萧钧看似萎靡虚弱,但在火光映照下,却自有一股让人不敢逼视的神威凛然之气,他顿时心里打鼓,咽口唾沫,笑道:“师父,果然神佛庇佑……神佛庇佑……”
突然间,一声怪啸传来,一个十几丈大的白骨怪兽掠过众人头顶,振翅向南飞去,眨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而众多阴兵随之转身向南行去。
“不好!这些阴兵要去追余厚他们。”
赵靖失声叫道。
“拖住他们,余厚带的那些人走不快!”
萧钧急忙道,话说完,他才愣住,打量四周,见只剩下孤零零的十来个人了,其中还有一个昏迷的伤者。
就凭这几个人,如何能拖得住无穷无尽的阴兵?
四人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万里封侯,不如故乡,狐狸夜啸,守土镇疆,我狐氏一族终不负君王,终不负天下。”
声音沧桑,回荡天地,仿佛一首穿越古今的歌曲。
“杀!”
声音陡地拔高,嘶哑凝重,寒彻人心。
人影一闪,空旷之地上多了一个血衣白发老者,手持木杖,指天呐喊,他身形佝偻,眼窝深陷,一副垂垂老矣之象,但在一片红光中,他宛如正要上阵杀敌的少年一般,杀意凛然,英气逼人。
“前辈?”
萧钧看到血狐老人重新出现,大喜过望,扭头看到无数红点从宫殿处向血狐老人飞了过来,脑际闪过一道亮光,心想:“莫非刚才云定笙那些人悄无声息消失与血狐老人有关?”
“杀!”
血狐老人大喊一声。
声音落处,万千红点忽然齐声鸣叫,旋即如火焰爆烈,无数周身散发着血气的血狐飞了出来,冲向无边阴气,冲向无边阴兵。
这一幕,萧钧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无尽阴兵如汹涌潮水,万千血狐则如滚滚血河,瞬息间,血河与阴兵撞在一起。
嘶咬,劈砍,翻滚,绞杀。
阴兵被杀,则零零散散,散落成数截,复归为阴气,而血狐被杀则化为一团火焰,与阴气相抗衡。
眨眼间,阴兵被杀了大半,但,北边阴气滚滚而来,没过多久阴兵重又集结冲杀。
炙热与阴冷交织,鸣叫与嘶吼掺杂,就在这狐绝岭上,无尽阴兵与万千血狐抵死相斗,从山上战到山下,从悬崖战到深渊,到处都是厮杀声,到处都是惨叫声。
远处天边,归墟阴河的阴气仍旧不断滚滚而下,近前山上,血色火焰蒸腾跳跃,似欲烧尽天空。
不过,血狐虽多,但与阴兵相比,如小溪之于江海,最后血狐越来越少,渐渐化为万千火焰,一片火海。
血狐虽死,却仍化身火焰,阻挡着源源不断的阴兵。
惨烈,又有一丝悲壮。
“天地不仁啊。”
赵靖叹了口气。
“天地仁不仁我不知道,逍遥洲可绝算不上仁。”
陈浮冷哼一声。
“走吧,火焰只能阻挡半个时辰。”
声音落寞而又疲惫,血狐老人缓缓走到众人近前。
“前辈……”
萧钧望着血狐老人,想要安慰,又不知说些什么,他看得出,所有冲向阴兵的血狐,都是魂魄之体,而非真身,如今身化火焰,实已不入轮回,灰飞烟灭了。
“不必说了,这是我血狐一族的命运。”
血狐老人苦涩笑笑,挥手将木杖掷入无边火焰中,火焰蓬的一下,又旺盛许多,他身子微躬,吼叫一声,须臾间,数丈血狐重又出现在众人眼前。
虽然早已见过,但此时面对如此庞然大物,陈浮等人扔不免吓得后退几步。
“迟则生变,快走。”
血狐望向众人,眼神中透着一股焦急。
“走!”
萧钧也不犹豫,喊了声,就背起唐迪,向血狐走去。
赵靖陈浮二人紧跟在后,走出几步,却见陈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浮道:“二哥,快走。”
陈桑道:“小弟,你走吧,我……”回身望了一眼火海阴兵,毅然道:“不走了。”
“你不走了?”
陈浮吃了一惊,萧钧和赵靖闻言也停了下来。
“二哥,你怎么不走了?”
陈浮神色诧异,转身向陈桑走来。
“混账,你快走,不要管我。”
陈桑厉喝一声,神色冷冷。
“二哥……”
所谓长兄如父,陈桑虽是二哥,但二人年纪悬殊,陈浮向来对陈桑极为尊敬,而且陈桑为人寡言少语,冷峻严肃,陈浮心里对他实在有些畏惧,此时陈桑突然发怒,他便有些害怕,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小弟,我不走了,大哥就是死在阴兵手中,我理当替他报仇,卫我陈家名声。”
“大哥是被阴兵杀的?”
陈浮大吃一惊。
陈池是被谁杀的,陈浮一直被蒙在鼓里,此刻听陈桑说陈池是死于阴兵之手,自然惊讶不已,只有萧钧知道陈桑之所以这样说,恐怕已萌死志。
“不错!”
陈桑眼中闪过痛苦之色,道:“陈浮,走吧,报仇的事有我,你不必取送死,你快走。”说完见陈浮依旧不动,举起梨花神剑道:“我持神剑,即为家主,你再不走,即是不遵家主之令,死后不得入我陈氏家谱。”
“二哥,你……你这又是何苦……”
陈浮见陈桑深色坚决,心知绝劝不动这位二哥,回头望向萧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