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钧心下大骇,转身就去找幽幽和梁瑛,但此时摩肩接踵,往来如织,便这一会儿四周前后左右都是逃命的人,又去哪里找梁瑛和幽幽呢。
萧钧焦急不堪,想要背着那少年去找人,谁知回头一看,那少年不见了,移目四望,隐隐看见那少年在人群中踉跄而行,随即人影涌动,便再也看不见了。
发怔之际,突觉背后一股大力涌来,登时被撞到,接着就被踩了几下,挣扎着站起,便见人如洪流,向这边涌来,心想:“这样就算不死在火夔牛脚下,也要被践踏而死。”
不敢犹豫,急忙爬起去找梁瑛二人。
万人如海,天地混乱,远处的火夔牛越来越近,而近处则都是惊慌逃窜的野人,惊叫声,哭喊声,摔倒声,声声入耳。
萧钧边跑边找,环视四周,却连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心中焦躁不已。
“萧大哥快跑!”
一声娇呼让萧钧又惊又喜。
他循声望去,只见梁瑛弱小身躯在汹涌人潮中挤来挤去,努力向他跑来。
泪眼婆娑,满脸焦急。
忽然几个壮汉跑过,将梁瑛挤翻在地,眨眼间,她消失在人潮中。
“公主!”
萧钧大叫一声,全身陡地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努力分开人群,向梁瑛倒地处跑去。
他跑得极快,几步就到了梁瑛倒地处,见她倒在地上正在呻吟,急忙扶起,仔细观察,见梁瑛左手无名指和小指被踩断了,脚也受了伤,好在五脏六腑并没有受重伤,萧钧此时顾不得给梁瑛抱扎治伤,急急背起她向远处跑去,跑出十几丈,突见地上躺倒人群中露出一张脸,青涩稚气,赫然是方才他救的那少年。
无端端地,萧钧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后便觉无尽悲伤和荒诞向他涌来,纵然在奔跑之中,他仍忍不住停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天地不仁,众生悲苦。
萧钧摇了摇头,微微有些恍惚,突然间,一人斜斜撞来,险些将他撞到,萧钧惊醒过来,转头后望,此时火夔牛硕大身躯已经十分清晰。
萧钧不敢再犹豫,发力向前奔去,而此时人如潮水,烟尘漫天,也无处去找幽幽了。
萧钧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梁瑛逃出来的,因为身边太过混乱,有叫喊奔跑的人,有横冲直撞的火夔牛,还有昏暗模糊的烟尘,总之,他在混乱昏暗中不停奔跑,最后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至最终没有人了,而此时火夔牛也看不见了。
直到梁瑛提醒他,他才气喘吁吁停下来,然后远远望见戈壁滩上有一颗红叶树,孤零零矗立在天地间。
凄美,静谧。
此时风停尘歇,天地安宁,望着这棵树,萧钧心中也没来由宁静下来。
“萧大哥,能背我去红叶树哪儿吗?”
梁瑛安静地趴伏在萧钧的背上,声音低而温柔。
萧钧回首望了她一眼,点点头一步步向红叶树行去,遍地红沙上留下他一串串脚印,偶尔交汇,却总又分开。
萧钧将梁瑛轻轻放在红叶树下,想起她折断手指,问道:“你手指好些了吗?我帮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
梁瑛微微一笑,道:“萧大哥,我帮你擦擦汗,你出了好多汗,累坏了吧。”
从怀中取出手帕,想要帮萧钧擦汗。
萧钧取过手帕,说道:“我自己擦。”转身望向无尽红沙,叹道:“可惜不知幽幽去哪儿了。”
梁瑛道:“人各有命,我想幽幽不会有事的,萧大哥,你不用担心。”
萧钧沉默片刻,道:“如果刚才费笑在就好了,他能保护幽幽,说来也是奇怪,刚才在白岩坡怎么不见他的人。”
梁瑛双手抱膝,笑道:“管那人做什么,刚才他若在白岩坡,说不定就能发现咱们是骗他的。”
萧钧瞥她一眼,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夕阳西坠,暮色渐来,萧钧望着茫茫红沙,心里发愁,一时不知应该去向何处,忽听梁瑛道:“萧大哥,你知道吗?我七岁那年,我父王曾找算命先生给我算过一卦,你知道当时算命先生说的是什么吗?”
此际逃难之时,梁瑛却说起什么算命来,萧钧暗暗摇头,随口应道:“说什么?”
梁瑛不答,反问道:“萧大哥,你知道昨晚我教你弹的曲子叫什么吗?”她两眼望天,看着天边一朵红云,嘴角微翘,笑了出来。
一会儿算命,一会儿曲子,萧钧一头雾水,不知梁瑛要说什么,不过还是耐心应道:“叫什么?”
“潇湘夜雨。”
梁瑛柔柔一笑,道:“算命先生说当听到白岩坡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弹起潇湘夜雨,然后会在一颗红叶树下找到我这一生的归宿。”
“归宿?白岩坡?潇湘夜雨?”
萧钧心中诧异,想起昨日梁瑛听到幽幽说在白岩坡汇合时,神色颇为古怪,暗道:“难怪昨晚她非要教我弹什么曲子,还不说那曲子叫什么名字。”
想了想,待要询问几句,陡见梁瑛双目大睁,张开双臂扑了过来,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觉一股大力撞来,自己和梁瑛飞了出去,这时他才听见梁瑛的惨叫声,当然,还有一声冷笑。
萧钧只觉心口发闷,强忍着转过过身来,只见红叶树后缓缓露出费笑狰狞丑陋的面容,他阴森的面孔在暮色中越发令人心悸。
“萧大哥,你没事吧?”
梁瑛口中鲜血止不住淌下来,眼中一片灰暗,但她望向萧钧的眼神却充满关切,充满温暖。
“公主……”
萧钧此时哪还不知刚才是梁瑛救了他,顿时哽咽难言,急忙跑向梁瑛。
“归宿嘿嘿,我送你们去阎王爷哪儿寻归宿去。”
费笑狞笑一声,挥掌击向萧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