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珍珍的成长肉眼可见,同时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微妙。
莫相对自家子嗣都看不上,反倒是对莫珍珍,教导她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很愉悦,甚至是享受的。
正在这对父女俩(只莫相一个)享受这闲来时光时,莫侯爷带着人冷着脸来了。
他来了也不需要人通禀,直接大踏步就进来了,看见案牍后面的莫珍珍,一张脸冷的像块冰。
莫珍珍还没什么反应呢,莫相便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神色也冷了下来。
莫珍珍不用看就知道莫相这是在嫌弃莫侯爷的礼仪教养。
若不是说了他也听不见,莫相说不准就要呵斥一句“放肆”了。
想想莫珍珍居然觉得还挺可乐,连带着对着这一笔笔糊涂账积攒起来的不愉心情也好了不少。
莫珍珍不用等莫侯爷说什么便站起身,很是柔顺的对他屈膝行了一礼,然后她又听到莫相冷哼一声,知道莫相这是觉得她一个‘长辈’对‘晚辈’行礼,失了体统了。
莫侯爷受了莫珍珍这一礼,等她站直了,这才冷哼一声。
“好大的架子,请你还要我亲自来。”
本应喜怒不形于色的莫相被他这话气的翻了个白眼(死后莫相越发有‘人’气了),不过这一幕只有莫珍珍看见了。
好悬莫珍珍绷住了,脸上是略显冷清的淡漠。
“女儿不敢,父亲言重了。”
“不敢?我看就没你不敢做的事!”
如此说着,莫侯爷大步上前,直接坐在了案牍后的主位上,莫珍珍也乖巧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再次面对书案后的莫侯爷。
现在她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中间隔着一个书案,一个低眉敛目显示顺从,一个冷眼相对树立威严。
只是莫侯爷的威严在余光看见大片的朱笔勾画后顿了顿,随后他垂眼仔细看了看书案上的东西,还伸手翻了翻,随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认出这东西是什么了,不过他没因为那些被勾画出来的账目和重新用朱笔修改的数目生气,他只是随手把账册合上,然后丢到一边去了。
“这些东西不是你该管的,做好你莫家女的本分。”
这是呵斥莫珍珍不本分了。
莫珍珍没啥感觉,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至少不能让这位莫侯爷继续‘猖狂’下去,否则她怕回头他死了后,莫相会拿着宝剑捅死他。
因此莫珍珍淡淡的开了口。
“我盘了库房……”只这短短五个字,就让莫侯爷不耐烦了起来。
他皱着眉,刚想呵斥她,却听莫珍珍幽幽的把话说完整了。
“……现在库房里的东西,不够给老家赈灾的银子。”
“……”莫侯爷像是没反应过来莫珍珍说了什么,好半天后他才视线在桌案上逡巡了一圈,拿起‘库册’翻看了起来。
这册子的第一页写的便是库房内还有的金银数量。
对着那金银数量,莫侯爷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今年老家受灾的面积以及受灾的族人再加上所需要的米面粮,当下他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咪咪,像是不敢置信他们侯府居然这么穷了!
其实侯府本身并不穷,若是只供给侯府内部花销,再撑个几十年应该没问题,而这几十年里只要侯府好好整顿家产,是能止住颓势的。
但是架不住今年老家那边受灾了,莫家族人数量还多,不可能全部迁移出受灾区,就只能选择赈灾。
灵异世界的天灾上一个任务就说过,一个弄不好就是毁灭级别的存在,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别说老家的族人了,老家要是能剩一只狗还活着都算那些鬼怪输。
然而那么大范围的赈灾,所需要花费的钱粮绝非一个小数目,就算朝廷愿意赈灾,为了确保不形成大量的鬼兵,他们私底下也是要补贴的(赈灾粮款层层下拨层层克扣,最后能剩一半都是莫家在朝堂上的官员极力运作后的结果)。
算算补贴的银钱,把侯府整个儿掏空也不够他心里合计的那个数,那现在要怎么办?
侯府现在还不能倒,他刚用莫珍珍换取了一些给莫氏子弟的利益,预定了朝堂上重要的两个职位,若是现在侯府展现出了颓势,那这两处职位说不准就要泡汤了。
莫侯爷继续往后翻,后面还有一些珍奇古玩。
这些东西说是价值千金,实际卖不上那么高的价。
一遇见特别喜欢的买家兴许能给个高价,遇不见就只能走‘市场价’。
莫侯爷显然是知道这些东西值钱的,但是值多少她却不清楚。
而莫珍珍对这些东西的价格却是滚瓜烂熟。
因此莫侯爷翻到那一页,她就报出这一页上的东西的典当价格,一条条的报,最后还贴心的给出了个总价。
这个册子挺厚的,上面记录的东西也有一百多件,但是总价算一算,也就刚刚够赈灾的。
但是侯府账面上的钱财都拿去赈灾了,日后侯府要怎么运转?
这个时代男人出去交际脸面最重要,尤其是这些达官显贵之家,丢什么都不能丢脸,更何况侯府正处于转变的关键期,更是不等你展现出不行来。
这下莫侯爷也顾不上讲究莫珍珍了,他站起身来把椅子拖得发出了一条刺耳的声响,然后他就在那里走来走去像是在想对策。
莫珍珍被那刺耳的木头拖动声弄的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就舒展开了。
她没抬眼,也不需要去观察莫侯爷的反应,因为她很清楚莫侯爷的选择。
如今的莫珍珍便是香饽饽,他这次让人去请莫珍珍也有让她多拿出一些平安牌的意思。
现在侯府出问题了,他第一个想到的解决办法必然也是这个。
他这会儿在那里走来走去展现出的烦躁和无可奈何不过是给她看的罢了,她觉得无聊不想看想直接进入正题,所以连个眼神都没给莫侯爷。
然而莫侯爷余光中观察到的莫珍珍却是柔顺恭敬的,好似能让他予取予求,榨干她的所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