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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头发?”

“黑黑的头发。”

“……”姜柟不能理解堂爷爷的话,只能跟着他走,她侧眸与谢昀对视一眼。

“别担心,我不会蠢到前来送死。”谢昀抿唇,冲她莞尔一笑。

等走到后厨,水井旁边,堂爷爷松开姜柟的手,惊恐道:“小柟柟,你快看,水里长头发了,不能喝了!没水喝,我们就都要死了!”

姜柟和谢昀好奇的往井下望去,只一眼,两人便立刻神色大变。

“捞人。”谢昀一声令下,宗越找来绳子,绑在腰上,跳下井。

很快,井下泡着的尸首被绳子拉上来,铺在地上。

太阳明晃晃的晒在身上,姜柟如坠冰窟。

尸首不知泡了多久,有些肿胀,但还能够清楚的认出来,死的是伍柒,浑身是水,躺在地上,毫无声息。

姜柟喉中呜咽一声,只觉心口一阵钝痛难忍,身子软下去时,被谢昀及时扶住。

她埋在他胸口,眼泪止不住的流。

一年多来的朝夕相处,生死相依,她早就把伍柒当成了妹妹般对待。

就差一点,伍柒可以活着看见自己的父亲被平反,可以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上一世,伍柒死得凄惨,为百鬼营做事,刺杀新帝失败,曝尸城楼。

这一世,她以为她可以改变伍柒的结局,她以为把伍柒留在身边,既能保住谢昀,也能保住伍柒。

可为什么?伍柒还是横死?

伍柒才十五岁,比上一世死得还要早。

迷迷糊糊中,姜柟哭晕过去,再次醒来时,天黑得如墨汁泼洒,不见半点星光。

“醒了?”

谢昀的声音传过来时,人已经递了一杯水过来。

“伍柒死了。”姜柟一时以为只是做了个梦,但伍柒那张惨白的脸,太过清晰,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

“嗯。”谢昀抱起姜柟,喂了她一口水。

“顾三九呢?”姜柟撩眼看向谢昀。

他面无表情道:“可能在守灵,也可能去报仇,你别管了。”

“报仇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姜柟知道伍柒的死,与梁浩都脱不了干系。

乐山城如此寂静的夜,只是表象,内里早已风起云涌,很快就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报了仇,兴许还能活,不报仇,活着也是煎熬,何必去阻他?”谢昀的手轻轻摩挲着姜柟散落的长发,“别再叫我走,除非你跟我一起走,否则我不会离开你半步。”

姜柟苦笑一声:“看来梁浩都在乐山也并非只手遮天,你都混进来这么久了,他也没发现。”

“他也许发现了,在想怎么对付我,也许现在疲于奔命。管他呢,我又不在意他。”

“六郎,好想结束这一切。”姜柟闭起的眼角,有水光闪动。

“那就结束。”

次日一早,沈清辉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梁浩都昨夜遇刺。

“身亡了吗?”姜柟焦急的问。

“那倒没有,反正是受伤了。”沈清辉解释。

姜柟大为失望:“顾三九没有成功,必定是伤着了,不知道躲在了哪里。”

“他开了个头,我们也该替他再生把火,让乐山乱起来,斗起来。”谢昀端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眉眼深沉。

姜淮殷勤的在一旁给谢昀斟茶,狗腿的问:“殿下英明,不知如何能让他们内斗?”

谢昀一来,姜淮惴惴不安的一颗心瞬间安定,一整天脸上的笑都没停过。

“你是奸细吗?问那么细?”姜柟冷了脸色,“伍柒死了,你说下一个会是我身边的谁呢?”

姜淮脸色一僵,眼底浮起骇然之色。

“柟儿,你别吓岳父了。”谢昀淡笑着对姜淮说,“岳父放心,我既然来了,这遥光院里自然是安全的。”

“殿下……”姜淮感激涕零,转过身,悄悄抹泪,“殿下来了,我就放心了!我这几日担惊受怕,生怕柟儿遭了毒手,我保护不了她。”

“……”姜柟愣住。

这一年,姜淮总在她身边嘘寒问暖的唠叨,她总当成是阿谀奉承,从未给过他好脸。

可是算起来,这一年,他们父女相处的时间,竟比这一辈子加起来的时间都要多。

次日传来消息,徐光遇刺,卧床不起。

八十多岁的老头,摔一跤都难以爬起来,眼下腹部被刺一刀,已然危在旦夕。

刺客被活捉,严刑拷打下,供出梁浩都,徐光一派的党羽气急败坏的赶去梁府质问,却被困在梁府外,不得入内。

对峙之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梁将军被刺,乃徐光所为,徐光年事已高,昏庸无用,难当大任!”

“尔等竖子,胡言乱语些什么?!”

“梁将军年轻有为,理应主持大局,难不成真要叫那个南梁的太子妃当女帝不成?你们愿意屈居女人之下,我还不愿意呢!”

“没有老爷子,哪来如今的梁氏?眼下论的是梁浩都刺杀老爷子之事,这是忘恩负义,大逆不道!”

“徐光老糊涂了,你们也都老糊涂了?番邦军还守在关外不走,定是有所图谋!南梁军在乌拉山待了一年了,我们腹背受敌,正是需要一位骁勇的将军!把南梁太子妃绑了,在阵前祭旗,逼南梁退兵!”

“老爷子还没死哪,你们就开始内讧了,其心必异!”

突然间,有人推搡了下,吵得面红耳赤的两帮人,瞬间打作一团。

街上闹哄哄的,打得热火朝天。

这时,梁府的大门打开,梁浩都从里头走出来,冷眼看了一会,从副将腰间拔出佩刀,走下石阶,对着正打架的人,左右开弓,连杀几人。

一下子,满街都静了,众人纷纷退开几步,惊恐的望着梁浩都。

梁浩都面无表情的说,黑靴染血,他恼怒的斥道:“想死的继续,再受人挑拨,自相残杀,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梁浩都一路杀进徐府。

徐光躺在床上,伤口已经处理得当,却仍旧奄奄一息。

“老爷子,没想到吧?你也有这么一天。”梁浩都立在床榻旁,漆黑幽暗的眸子被幔帘遮住,一眼望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