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都已经不是秘密了!一旦这个身份被揭开,我会连累你,连累述儿!”
话说完,姜柟立刻就想到了,一定是乐平告诉谢昀的。
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不会。”谢昀眸子泛冷。
“你看你,从来都是这样太过自负。”
三年前,他入宫求旨,以为这样可以求得一个未来,却被幽禁东宫,而她被设计远嫁南凌。
如今他仍然这般执意,不听劝。
“……”谢昀别开眼,他不认同她所说,于他而言,她永远不会是拖累,但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反驳她。
他知道,如果这次不是他一意孤行,不是孤身来找她,他们根本不会陷入困境。
“我要去百鬼营,我要把这件事彻底的解决,才能回帝京!我永远不可能反南梁朝廷,永远不会与你为敌,如果你不相信我有多爱你,那你就把述儿当质子,好好将他养大……”
“说什么傻话!”谢昀猩红着眼,又气又怒的打断姜柟,双手捧着她的脸,凝住她微湿的眼,承诺道,“我这次出京,是要跟你在一起的,哪怕死,也要死一起!”
“你这才是在说傻话!但凡有生路,谁会想死?我不想死,我要活!和你一起好好的活!”姜柟眨了眨眼,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凑上前去,吻了吻他干涸的唇,“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我嫁去南凌三年,你就做得很好,和乐平县主周旋也做得很好,接下去,你也会做得一样好,对吗?”
谢昀没有说话,发狠的吻住她的唇,温热的身体,不断烫着他的心,鲜血淋漓。
“置之死地而后生。”
子时,一场突如其来大雨,倾盆而下,谢昀倔强的脱下了贴身的衣物,让她御寒。
分明那么嫌弃苏合香,却又死活不肯脱掉墨绿色的官袍,不知是因为身着贴身里衣出门丢面子,还是不想陈宴礼的味道陪伴她。
马蹄声远去,溅起水花,混着雨声,半点听不见。
姜柟睁着眼睛,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反倒没有那么难受了。
雨停了,初晨的光阴阴沉沉的,姜柟迷迷糊糊的听到马蹄声,以为是谢昀回来了。
“六郎!”
姜柟爬起来时,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双黑色皂靴。她心头一沉,缓缓抬眸,黑衣黑裤,面上戴着骇人的面具。
是梁浩都。
“看吧,谢家的男人不靠谱吧,生死攸关之际,他弃你而逃了。”
“他没有逃,我发烧了,他只是去为我抓药!”姜柟沉眸,冷声回道。
“那要不要等等看……他怎么死?”梁浩都居高临下,声音带着笑意。
姜柟咧嘴笑起来:“你可真蠢,杀他有什么用?不过一个太子,随时都可以被替换,他擅治国,秦王擅战,你把他杀了,让秦王当太子,你们百鬼营还有活路吗?”
梁浩都有一瞬怔忡,不得不说姜柟此言有理。
“你们百鬼营?别忘了,你也加入了百鬼营!”梁浩都冷笑一声,“没关系,一般新加入的人,嘴都跟你一样硬,三个月以后就死心塌地了!”
“反正此趟也不是为了杀他,看在你的份上,饶他一命好了。”梁浩都满不在乎的说。
姜柟目光闪了闪,只觉眼前飘来阵阵白雾,淡淡的暗香,她便浑然不觉,倒地不起。
数日后,姜柟到达西境乐山城门下。
腹部的刀伤还没有愈合,她在马车里上完药,衣裳还没整清楚,车帘子便被撩开。
“还没好?”梁浩都戴着面具,说话声音像隔着一层。
如此无礼,让姜柟很是生气。
连日来的赶路,朝夕相处,她渐渐想明白了一些事,已至乐山城,梁浩都不能随性而为,她不必再同他虚与委蛇。
她故意慢悠悠的整理衣襟,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傅七,我小舅舅从来不会这样撩女子马车的车帘子,你学我小舅舅学得那么像,都是跟顾杨学的吧?怎么?那么难的神态语气都学得以假乱真,这么简单的礼节,竟没学会吗?还是没有人教过你?”
梁浩都愣了一下,愤怒的甩下车帘子,因为用力,车帘子不断翻飞。
许久,姜柟终于整理好,下了马车,梁浩都负手立在马车旁,脸上已经揭了面具。
见她盯着他瞧,梁浩都冷哼一声,看向乐山城墙:“面具戴久了,终于能透口气了!”
“我很好奇,你怎么打动东华公主嫁给你?”姜柟走到梁浩都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高耸的城楼。
“你好奇的地方,永远这么奇怪。”
“很奇怪吗?”姜柟不以为意,“你跟东华成亲多年,连女儿都生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抛妻弃女?”
她是不指望这个男人能对妻女有多怜惜,毕竟为了掳她,连亲生女儿都舍得当诱饵。
梁浩都怔了片刻,反问:“谢昀又是怎么打动你的?”
“他要长相有长相,要身份有身份,被他打动不难啊,而你……”姜柟差强人意的摇了摇头,“要脸没脸……”
“好了!住口!”梁浩都冷着脸,抬脚走入城门。
身后百鬼营的侍卫,全换下了黑衫,不苟言笑的靠近姜柟,伸手让她跟着梁浩都进城,表面恭敬,实际上威压十足。
“乐山梁氏从来没有安份过吧?听说你从未被家族承认过血统,你擒住我,来乐山城,不会是为了让那些前朝旧臣承认你吧?”姜柟跟在梁浩都身后,走的不快,话却说的很是大声。
这话,每句话都精准的刺到梁浩都的痛脚,他脸色阴沉不语。
“何必呢?做东华驸马不好吗?是正儿八经的南梁皇室,你在乐山,奉的可是前朝……”
话音未落,姜柟细长的脖子被突然转头的梁浩都扼住,他彻底被激怒:“姜柟,别耍小聪明,进了乐山城,你绝无可能再出去!想活命,就把前半生,什么夫啊子的,全都忘掉!”
梁浩都神色凝重的松了手,他看似很用力,但却把力道控制的很好,姜柟的脖子完好无损,她神色不变,嘴边甚至带着微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