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窗,屋外传来敲门声。
“夫人,是我,睡了吗?”
是沈清辉。
“你等会。”姜柟慢条斯理的穿好衣裳,绑好腰间细带,又加了件外衫,用簪子将长发束起,这才打开门。
“顾杨那边……有事?”
听到姜柟这么问,沈清辉看了下四周,想进屋去说,但姜柟显然没有这个打算,他只能凑近姜柟,悄声道:“刚刚得到消息,太子殿下离京了。”
姜柟暗吃一惊,心头泛起一丝苦涩:“这么快?他朝云州来的吗?”
沈清辉摇头,郑重道:“不确定,他此行甚为隐秘,他毕竟是太子,自然要隐匿行踪,但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探查到太子殿下的行踪,这一点很奇怪。”
“四个方向?他有分身术不成?”姜柟嗤之以鼻,觉得沈清辉能力不足,探听个消息都不准确。
“我们先是向南,而后调转方向,才来的云州,他不至于这么快查得到我的行踪!”
“那可不一定!”沈清辉反应极大,就差大骂姜柟轻敌了,他反驳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殿下出马那自然是雷厉风行,出了帝京,没有皇上压制,他就是最大的,哪个城不得听他号令?咱百鬼营跟太子比起来,略显乌合之众了些!”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姜柟冷笑一声,“没什么事了吧?”
沈清辉轻轻一摇头,姜柟丢下一句:“赶紧睡吧!”
房门迅速在眼前关上,他摸了摸碰了一鼻子灰的鼻子。
朱窗半开,沁入丝丝凉意,夜风声声,夹杂着几个春雷。
闪电忽现,如一条细白的长龙卧于云间,片息间照亮天地。
屋内亮如白昼。
床前一道人影走近,垂眸看着姜柟,她累极了,紧闭双眸,睡得非常沉稳,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那张芙蓉般秀美的小脸在银光下,白如雪。
闪电一闪一闪,她的脸忽明忽暗。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凉薄而低柔,因为压抑,而透露出一股暗哑。
声止,光止。
天地瞬暗。
……
印忠堂。
“孩子们,开饭啦!”
沈清辉仰天,高喊一声,斗场内的少年们顿了下,今日在二楼审视的人是顾三九。
他双手环胸,冷面冷声道:“去吧!”
少年们略微雀跃了下,但又迅速沉寂下去,伍柒抬头看了顾三九一眼,没有说什么,跟在队尾走出去。
长桌旁有一道忙碌的身影,姜柟着一袭粗布素衣,头上只簪着一根银钗,未施粉黛,身上挂着围裙,一见众人来,连忙绽开笑颜。
那双漂亮的眸子,笑弯了。
“孩子们快来,今日我亲自下厨,忙了一下午了,快来尝尝!”
姜柟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领头的几个少年入席,一样一样的介绍着菜品,用的什么食材,什么做法。
众人安静的听着,到底都是半大的孩子,虽然戒备,但已经不似初见时那般拘谨,有胆大的已经动筷吃起来。
“夫人亲自下厨,要全部吃光光,胆敢浪费,惹夫人伤心难过,我可不会放过你们啊!”沈清辉发着馒头,放着狠话。
有人嗤笑一声,稚嫩的声音说:“你打得过谁?”
“……”沈清辉。
隐隐有笑声传来,随即越来越大声。
“沈老板,不能让人看扁了,要不你挑一个,比试比试!”
“那可不成,把沈老板打残了,更娶不上媳妇了!”
众人哄堂大笑,少年心性,几日相处下来,熟恁过后,围着沈清辉笑闹在一起。
姜柟端着食盘,上了二楼。
顾三九独自一人立在观景台前,台下空无一人,只有淡淡的血腥气,昭示着此地的阴暗,不见天光。
听到身后的动静,顾三九没有回身,只是侧了侧眸:“夫人想要收买人心,大可不必如此劳心劳力。”
顾三九的心肠真是比石头还要硬,姜柟也懒得解释,放下食盆就走。
“不吃,就拿去喂猪。猪吃和你吃,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同,至少猪吃饱了就不吃人了!”
人也是一样,吃饱喝足,就没那么冷血了!
“夫人!”
听到顾三九的轻喊,姜柟回身,对上他阴冷的眸子,挑眉问:“干什么?”
“我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种蛊,夫人想要操控我们,去向义父拿母蛊就成,我相信他会很愿意给你!”顾三九冷笑一声,看着面前精致的饭菜,喃喃道,“你现在做的这些,都是徒劳无功。”
这些,顾杨已经跟姜柟说过了。
她轻叹一声:“我知道,但母蛊不在杨舅舅手上,或许在另两个长老手中,或许在梁浩都手中,倘若你们不听话,等待你们的将是非人的折磨。”
顾三九沉默不语,眸中蕴着怒火,根本不相信姜柟所说。
“我改变不了什么,现在的百鬼营还是梁浩都做主,我只能让底下那些孩子过得开心一点,吃得饱一点,尽人事听天命!”姜柟也懒得去多作解释,已经成年的杀手她搞不定,她只要搞定伍柒就行了。
“听伍柒说,你要带她离开?”顾三九再次叫住姜柟。
姜柟嗯了一声:“我不可能永远在云州,我得走了。”
“为什么是伍柒?”顾三九情绪略显激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姜柟微怔,想不通顾三九怎么这么多心眼子,她做任何事,在他眼里都是带有阴谋。
“你们杀手营最重要的铁律,不就是服从命令吗?”姜柟眯眼笑,“杨舅舅同意了,伍柒也同意跟我走,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她是我妹妹!”顾三九神情暴动,声音却压得很低,脚下情不自禁朝姜柟走近两步,“你要带走我妹妹,总得给我个承诺或者交待吧?”
姜柟一脸懵,倒不是因为顾三九和伍柒是兄妹关系,而是因为伍柒竟然是女儿身?
两世了,她一直想不通的事,今日终于想通了。
重伤致不能人道,什么样的皮外伤,能致一个男人不能人道?
莫非是美人计?
在床上被袭击,而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