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回东宫。
由朱雀大街入护城河畔,河对岸灯火阑珊,宫城华丽肃穆,檐角落了寒凉之气。
“且慢!”
马蹄声疾驰,叫停了马车。
宗越勒马回首看去,只见段玉婉身骑白马,翩翩而来,行至马车旁,与车厢内探出头来的姜柟对上眼。
段玉婉急道:“盛宁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姜柟脸色倏然一变。
段玉婉朝她伸出手:“那边都打起来了,你先上来,我路上跟你慢慢细说!”
“好!”姜柟扭头交待叮咚和宗越,“你们带述儿回宫,我去去就来!”
“太子妃!”宗越心知拦不住姜柟,只能让随行的两个羽林卫跟上。
姜柟上马后,段玉婉调转马头,朝雨花巷而去。
“今日不是程令扬成亲吗?我以为你有去,便央了我哥领我一块去……”
“说重点!”
姜柟打断了段玉婉的长篇大论,段玉婉神色微哂,组织了下语言重新道:“叶承丞连夜入京,第一件事就是去抢盛宁,芸白和他打起来了!”
“芸白哪里会是叶承丞的对手?”
“是啊!不过幸好,婚宴上,京兆府的人多,叶承丞没带什么人来,也讨不着好,但他不离开,一直跟着盛宁,四处嚷嚷着要娶她!真他妈下流!”
“这个疯子!”姜柟浑身都在抖,秋夜疾风吹红了眼,额角的乱发拂乱脸上冷凝的神色。
雨花巷。
程家挂着的红绸灯笼尤为引人注目,宾客散得差不多,两方人马在门前对峙。
“盛宁!我爹走啦,我就是宣武侯,没有人再敢拦着我,没人让我们分开,我可以娶你了!”叶承丞身上的戎装未卸下,目光透过人墙,落在瑟缩在墙角的盛宁身上,那目光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说起已逝的宣武侯,竟然没有一丝伤心难过,听着仿佛还藏着显而易见的兴奋。
好像他这次回来,不是为了当孝子,而是为了继承侯爵之位。
“我是你第一个男人,我会对你负责!我不在意你做过别人的妾,我娶你为妻,好不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侯夫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叶承丞神色难掩兴奋,多年沙场征战养成了满身的戾气。
示爱,倒更像是要喊打喊杀一般,恨不得把人一棍子敲晕,带回去洞房。
陈宴礼头疼的闭上眼,污言秽语实在听不下去,作为在场官职最高的人,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叶世子,这里是帝京,不是北境!你如此大言不惭,明日本官定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本子上该写什么,陈宴礼都想好了,一本根本写不完,但也不过就是唬人罢了。
叶承丞此人,自幼就是帝京出了名的刺头子,不学无术,不遵礼法,以前被叶赫压着管着,后来管不住了就送到北境军营。
一入北境,十五岁时便单骑入大周,抢了几个大周的女人回来,后来与大周打战,几战几胜,威名远播。
可以说,宣武侯在北境的功劳,都是叶承丞打下的,如今宣武侯一走,叶承丞如同被放出铁笼的猛兽。
皇上惜才,对他这些荒唐事,只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世子,你既然提前入京,首要卸甲,入宫拜见,再回府当孝男!而不是在这嚷着娶妻!你将咱们南梁朝的礼法置于何地!”段政然出声斥责。
叶承丞全然不理,仍然对着盛宁喊话:“盛宁,老子想你想了十年了,老子等到现在都没成婚,就为了你!老子每晚都想你,没你不行!”
闻此,盛宁躲在程府门后,头埋进顾芸白的怀里,没脸见人。
“快让他住嘴,再让他喊下去,我只能一死了之了!”盛宁抽泣。
“盛宁!你出来!”
马蹄声从巷口传来,不稍多时,两人一马出现在众人跟前,姜柟利落下马。
叶承丞瞥了一眼,惊喜道:“柟儿……”
“啪!”
姜柟狠狠甩了叶承丞一巴掌。
对于武将来说,这巴掌着实是轻,在叶承丞晒得黝黑的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咧着嘴笑得放肆。
“打了我就要负责,把盛宁送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
“滚!有我在,你休想再动盛宁一根寒毛!”姜柟冷声呵斥,打人的手不断的打着颤。
“太子妃好威风?可我也不是吃亏的主!”叶承丞眯眼,因姜柟的话生了气,脸上划过一抹戾色,抬高了手,就打算打回去。
手掌在半路被截住,陈宴礼沉眸警告道:“叶世子想以下犯上吗?”
“以下犯上怎么了?”叶承儒甩开陈宴礼。
“你要跟我对着干?你去问问太子,他允许你如此对待我?”叶承丞冷眸如刀,盯着姜柟,阴笑道,“太子妃有什么了不起?你迟早得把盛宁送到我床上来!”
“你做梦!”姜柟怒斥。
“那就走着瞧!”叶承丞话音刚落,就见巷口快步跑来一个人,穿过重重人群,走到盛宁面前。
“阿宁!”
那人是姜上。
盛宁入姜府为妾,与姜上私奔外逃,这些事早就传到叶承丞的耳里,他突然爆怒跳起来,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姜柟。
姜柟哪受得了他这一推,整个人飞出去,幸而身侧的陈宴礼揽了她一下,可惜陈宴礼一介文官,也挡不住叶承丞的推搡,两人齐齐摔到地上。
身后有个人肉沙包垫着,姜柟倒没觉得疼,陈宴礼哀哀的喊着疼。
“你怎么样?”姜柟爬起来问。
“动不了,不知道是哪根骨头摔折了!”陈宴礼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那边姜上搂着盛宁躲到屋内去,叶承丞又大声闹起来,抬脚一连踹飞了几个京兆府的衙役。
场面一度混乱,失控。
“你先躺着!”姜柟欲起身去阻止叶承丞,被陈宴礼用手拉回。
“别去,他天不怕地不怕,有军功傍身,皇上顾忌着秦王,他今天就是杀了你,皇上都不会发落他!”陈宴礼大口的喘着气,额上冒出汗珠。
“那怎么办?”姜柟愁容满面,下意识抬起衣袖,细心的替陈宴礼擦去额角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