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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灾暴发,流民众多,朝廷迟迟不下令安置,三天两头的有人打架闹事。

谁都知道城南乱,烫手山芋谁都头疼,但再乱也乱不到哪去,总归会控制在城南街之内。

城南之外,依旧繁华似锦,安居乐业,让人瞧不出半点肮脏。

谁能想得到太子殿下,半夜三更来城南逛街呢?

谢昀披头盖脸,好一顿臭骂,大抵也是骂累了。

此地姜柟不宜久留,谢昀牵过宗越递过来的缰绳,用大氅将她整个人盖住,二人上马离开。

姜柟扭头看了程令扬好几眼,他一介布衣,干到京兆府参将实属不易,若因此事而耽搁了前程,只怕一辈子就只能是个参将了。

她忍不住说情:“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今日事件突发,又是在深夜,他们没及时赶来,也是情有可原,你不也说是背后有人煽动吗?”

谢昀没有及时作答,目光幽幽的落得很远。

过了城南街,进入城北界,街道安静整洁,房屋内的人还在睡梦中,丝毫不受城南暴乱影响。

连夜风都冷了许多。

许久,姜柟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却开口了。

“程令扬和秦王,你觉得谁无辜?你选一个。”

“……”姜柟诧异的回头睨他。

“选不来?”谢昀嘴角噙笑,“选不来就别说话。你越求情,我越生气。”

“……”

姜柟窝着口气,他嘴上不饶人,手也不老实,手臂圈着她的腰,指尖轻轻挠着她腰间软肉,她发狠拍掉他的手。

谢昀暗呼一声:“真狠哪你,我右臂被你打废啦,使不上力!”

姜柟冷哼,不理睬,甚至勒紧缰绳,自顾自翻身下马,独自朝前走。

见状,谢昀下马追上去。

那模样真是没皮没脸,一点不顾及东宫太子的颜面。

宗越一脑门的汗,为护太子尊严,更怕哪天谢昀想起来秋收算账,便不敢跟得太紧,和羽林卫只得隐去暗处。

姜柟不说话,谢昀便也不开口。

夜深人静,二人独自走在无人的街道,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行至朱雀大街,暗巷中忽然传来猫儿似的呢喃,暧昧不清。

“表哥,你别急,再等会!我过几日就要进王府了!”

听到暗巷中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喘息交谈声,夹杂着唇齿碰撞的亲吻声。

姜柟和谢昀警觉的对视一眼,两人顿住脚步,屏息静气,不约而同,一脸八卦,猫着腰走至暗巷一侧,隐去身形。

“媛儿,你知道我多喜欢你,多想要你吗?我为你办了这么大的事,这四下无人,你忍忍,我很快的。”

“入王府要验身,我须得是完壁才行!等我进王府后,再出来与你相会!”

“那你就不是完壁了,你知道我最喜欢处子。以前你说要做太子妃我就忍了,现在不过就是个秦王侧妃,没多大要紧!”

“不要!”

姜媛显然不肯,叶承儒不管不顾的强要,两人互相撕扯着,紧接着是一番不可描述的声音,动静极大。

姜柟震惊的看向谢昀,他似乎是想到了,就是这两个用石头堵住井口。

他一脸冷然,几欲想要冲出去英雄救美,被姜柟死死拉住。

她以唇语威胁道:“你敢出去,我就出墙!”

“……”谢昀瞪圆了两颗眼珠子。

出啥墙?

红杏出墙啊?

这女人,胆大包了天。

忽然“砰”的一声闷响,随着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仓惶逃窜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昀右手一用劲,姜柟便倒进他怀里。

谢昀一转身,背靠着石柱藏起身。

两人鼻尖相触,他的目光像深遂的夜空,星火燎原,一眼望不穿,她渐渐出了神。

他亦然。

下一秒,姜柟从巷口中匆忙离开,不稍片刻,身影便消失无踪。

按理说,姜柟也应该立刻离开谢昀的怀抱,但她清楚得感知到男人的变化,吓得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弹。

“不是手使不上劲吗?要赶紧回去好好处理才行啊!”姜柟尽量平静的说。

谢昀低低嗯了一声,轻轻松开她,弓着腰背靠墙,没去看她,嘱咐道:“善堂的事我会找大师来超度,厚葬,大婚前你别再出门了!回家去,把身体养好!”

声调冷硬,莫名隐有几丝压抑的咬牙切齿。

姜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就走,路过暗巷时,她朝里看了一眼,叶承儒昏倒在地上,月光映在血泊上颠簸。

*

近日,因城南流民暴乱,帝京人心惶惶。

朝堂之上,为了流民吵得不可开交。

“暴乱,便是有反心,等同谋逆!若不严惩,以后每年灾祸,流民效仿,年年暴乱如何是好?依我看,全杀了,以儆效尤!”

“法不责众,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闹事也是为了果腹,罪不致死!若全杀了,有违天道,不怕激起民变吗?”

“流民无辜,帝京百姓又有何错?这些人已经严重影响到帝京百姓的生息,他们对这些流民深恶痛绝!一日不除,便是祸端!”

“帝京百姓是子民,两江两广等地的就不是子民了?若不是大灾,家园被毁,没有得到妥善处理,谁愿意背井离乡?”

两方大臣各抒已见,吵得厉害了,互相推搡起来,被拦住后朝对方互吐口水。

皇帝坐在龙椅上,揉着发疼的脑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见状,太子并未声讨秦王,反倒献出良策。

“父皇,流民留京必成大患!姜上赈灾收效显着,是时候让流民们回去了!只要户部拨出专款银钱,让愿意回乡的流民,领了丰厚的银钱回乡,勒令各地衙门帮助重建家园。”

陈宴礼苦笑:“太子殿下说得轻巧!多少银钱才算丰厚啊?流民贪得无厌,要让人人都满意,得是多大一笔银钱,这从何而来?国库今年本就入不敷出,您别忘了,下月您大婚,国库还得想尽办法,给您筹出二十万两白银!”

“那就减半!”太子扬声喝道,随即朝皇上跪下,作揖道,“父皇,儿臣自愿将大婚规格降低,用以安置流民回乡!”

太子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满殿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