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政然高谈阔论,一转身,见一旁太师椅上坐着的人时,登时欲哭无泪。
赶紧上前行礼:“杜大人这么晚了,前来东宫,所为何事?”
天策府如今明面上是归谢昀管辖,但杜俭,任天策府总府事,算是谢昀的恩师,也是皇帝的心腹,天策府内任何消息,都逃不过皇帝的眼。
“我此行,与段大人一样!”杜俭微微一笑,转身对谢昀行礼,“他强任他强,得了人心,失了帝心,太子殿下,此举甚高!下官佩服!”
“身在高位的好处罢了,没什么可说的!”谢昀头眼不抬,淡淡回应。
段政然像个白痴一样,听不懂二人的对话。
杜俭起身告退:“好了,我先行一步!你们慢慢谈!”
杜俭走后,段政然惊问道:“他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杜俭此生未成婚,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养女杜思思,据说是救命恩人的遗孤,一直当心肝宝贝养大,
杜思思常来天策府,久而久之,对谢昀心生爱慕,杜俭曾私下与谢昀谈过此事,惨遭拒绝。
为此,杜俭好长时间都没与谢昀说话。
对于杜思思来说,太子妃之位自然是不敢妄想,如若谢昀娶的是姜媛或者段玉婉,他们都不会有什么想法,但眼下谢昀要娶的是一个要啥没啥,空有美貌的二婚女。
这搁谁,能不气?
“也不算,他来只是想要个侧妃之位。”谢昀放下手中最后一道折子,饮下一杯浓茶,捏了捏眉心,叹气,“尽是些麻烦事!”
“给他!杜俭对我们来说,多重要!他都没让你娶思思,只要个侧妃你都嫌麻烦,过份了啊!”段政然急死。
因为杜俭,天策府行事,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谢昀不答,挑眉反问:“宣旨时,你在?”
段政然嗯了一声,小小声道:“你不知道......”
“她什么反应?”
谢昀打断段政然,眸底似蕴有一股暗流,卷起一个个漩窝,一碰又散。
这个她,指的是姜柟还是姜媛?
段政然细想之后,才道:“姜柟很平淡,只问了一句是不是搞错了,倒是姜媛快气疯了!”
闻言,谢昀脸上绽出浅笑,喃喃道:“那便是愿意了,对我来说,最难的是她愿意。”
段政然愕然。
“娶妻当娶贤,姜柟不贤不贞,配不上你,你娶她,亏大了!”段政然看着谢昀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只巨大无比的绿毛龟。
浑身绿得发亮。
谢昀身份尊贵,脾气好,长得好,除了绿,从头到脚没有缺点,他要是个女的,他也想嫁这种男人。
谢昀却像是耳聋了一般,只当段政然在放屁,起身准备离开。
段政然又道:“你不知道,姜柟跟秦王那个……那个……”
那个了半天,也没那个什么出来。
那个小侍卫叫啥来着?
段政然忘问名字了。
“那个什么?你最好给我讲清楚!敢乱讲一个字,我扒了你的皮!”谢昀阴沉着脸。
段政然被谢昀的表情吓到,他没敢直白的告知,姜柟与人在天策府行苟且之事。
只一脸郑重,曲线提醒道:“姜柟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她不喜欢你,她喜欢那种男人。”
谢昀眯眼:“哪种男人?”
“跟我们都不一样的男人!”段政然脑海中浮现顾芸白的身影,姜柟就喜欢那种男身女相的男人。
“……”谢昀上下打量段政然。
段政然看起来书卷气更浓些,姜柟不喜欢这种男人,难不成就喜欢秦王谢霖那种武将?
谢昀心里冷啐一声,他可文可武,不怕姜柟不喜欢。
翌日。
整个帝京,炸开了锅!
从街头到街尾,但凡有人的地方,就能听到姜柟姜媛两姐妹的名字。
秦王救驾,险些丢命,如此大功,却只赐了两个侧妃,还有一个竟然是臭名昭着的姜媛。
太子被控谋反,那么大错,赐个二婚带娃的女人,算作惩戒。
皇上此举背后的深意,谁也猜不透,以致众说纷纭。
“皇后属意的太子妃一直都是段玉婉,只是那时出了岔子,段玉婉病得快死了,都说是地底下人不允,后来皇后偷偷找国师求神问卦,说是下一任皇后姓姜!这才改定的姜媛,你看,姜柟也姓姜啊!”
“顾氏皇后还在位时,皇上曾答应过她,要让顾家再出一位皇后,但顾家女都死光了,姜柟这种女人,能当太子妃,全因顾氏托梦!死人债欠不得,皇上心里害怕,这才不得不委屈太子!”
“袁药师是姜柟在南凌时的故交,二人为皇上炼制丹药,光一枚春春丸,能让濒死之人起死回生,她不惜溺死自己亲生儿子,只为试药。这药用在战场上,可大大减少我军伤亡!用在市井,拯救无数幼儿,功在社稷,如此奇女子,许她太子妃之位,有何不可?”
“姜柟年少时爱慕太子,爱得死去活来,宁可不要名份,也要为其生子,她会妖术,男人只要跟她对视一眼,魂都被勾走!太子就是中了妖术,这才非她不娶,以死要挟,皇上被逼得没办法。”
各说各话,越说越离谱,但众人一致认为,赏不是赏,罚不像罚,秦王和太子这两儿子,皇上都不满意。
晨起,雨花巷口的议论声纷纷扰扰,闹市嘈杂喧嚣,贩夫走街叫卖音又阔又长。
思绪万千,以致昨夜失眠。
天亮时,下起小雨,顾芸白和叮咚领着谢述,回秦王府搬运行李。
微风拂过窗棂,略带凉意,正困乏,姜柟闭眼睡下,梦境尽是不吉利的事,刚过辰时又被吵醒。
她无奈低叹一声,起来洗漱。
院里湿漉漉的,石榴树结了硕大的果,久无人采撷。枝头挂不住,摔落下来,滚到姜柟的脚边,她收了擦脸的帕子,捡起石榴端详。
“石榴多子多福,可真是个好兆头。”
院门口传来盈盈笑语。
姜柟抬头看去,竟是魏郡公夫人,从没有关严的大门走进来,撑着伞立在青石地上。
她赶忙笑着招呼:“郡公夫人怎么来得这样早?我还没梳洗,实在失礼。您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