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猜到你身份不凡,没想到竟是东宫太子!”老道长冷哼一声,抬了抬被铁链锁住的手,“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哪会亏待恩人?只是舍不得道长,生怕你跑了!”谢昀弯眼笑起来,透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傲慢,却让人瞧见生了些许寒意。
“你究竟想干什么?”
“南凌多产秘药,据说你们药王谷,曾向前朝皇帝进献过一种神药,不仅能长生不老,还能起死回生?”
闻言,老道长变了脸色,嘴上却讽道:“当年唐僧怎么没走到你嘴里去呢?还长生不老,起死回生?都前朝的事了,你也信?”
谢昀看着道长,笑意渐收,一抬手,修长的手指在烛火的光照下,打在墙上的手影,似佛手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宗越搬家一样,搬来了十八般刑具,有的甚至血迹还未干透。
谢昀一秒变脸,那副阴狠的模样,把老道长脸都吓白了,心知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连忙大声斥道:“失传了,早就失传了!前朝若真有这种药,也不至于被你谢家人夺了天下!”
“太子,你年纪轻轻,怎么就痴迷于长生之术呢?就算真有这种神药,让你一人长生不老,看着身边人死去,又有何乐趣?”
谢昀神色不变,宗越便不停,随手拿了个刑具,就往老道长身上戴,冰凉的铁链与血腥的臭味,直接让老道长崩溃了。
“可以一试,可以一试!”老道长流下了恐惧的泪水,心底无数次的埋怨自己为何不听姜柟的,为何非要救一个神经病?
谢昀笑意爬上眼底,温柔地说道:“需要什么你尽管提,我全给你找来!”
话落,便起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老道长心有不甘,小声嘟囔了一句,“古籍确有记载,但这世上根本没有那种神药,顶多延年益寿,疗伤治毒,我只能勉力一试。”
因为离得远,谢昀没听全,但他还是顿住脚,侧头应了一声:“那便够了。”
*
花窗半开,空中不见月影,仲夏夜无风,闷热易燥。
姜柟让叮咚陪着谢述入东宫,她孤身一人搬入姜府,或许是因为命运使然,谢述终会是下一任东宫之主,因此姜柟非常放心东宫。
在老太太的院里用晚饭,祖孙俩没有血缘没有感情,冰冷的连客套的言语都没有。
离开后,姜柟漫不经心的走在府里的长廊上,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在心底漫开。
长廊尽头,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中央,挡住了去路。
姜柟定眼一看,敛了神色,轻唤一声:“长兄……在等我?”
姜上是姜媛的同胞兄长,这人文韬武略,十八岁初试,便进士及第,入朝为官,如今更是平步青云,是姜家这一辈最有出息的男子。
兄妹二人早年丧父,因此他样样好,却唯独宠妹无度,然而宠的只有他自己的同胞妹妹。
“是!”姜上移步到姜柟跟前,常年不苟言笑的脸,在夜色下更添森寒,他低声道,“姜柟,兄妹一场,我特来提点你一句!”
“长兄请讲。”
“你终究是姜家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要做损人不利已的事!否则,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话,无疑是赤裸的威胁。
“我问心无愧,就不知道长兄特意提点,可是心里害怕我会做什么?”姜柟直视姜上的眼,她不再像三年前那般惧怕姜上。
姜上神色未变,凝着脸,冷声道:“三年前你做过什么,你说忘了就忘了,我便不提,但是你若胆敢重蹈覆辙,我就不会再像三年前那样轻轻揭过!”
闻言,姜柟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都在抖,姜上的脸色越发难看,即将拂袖离去时,姜柟开口说话。
“三年前我不过就是勾搭了个男人,坏了姜家的名声,我该受的报应,我都受了,怎么到长兄嘴里,就成轻轻揭过?你们待我......从未轻过!”姜柟冷笑。
在姜上略微诧异的目光下,她淡声道:“被轻轻揭过的,一直都是是堂姐啊!是长兄只信她罢了!”
“你若安分守已,家里又怎会亏待你?”姜上冷硬的呵斥,眉眼却透着股心虚,他自诩行得正站得直,唯有在姜柟的事上,他选择漠视。
这也是因为姜柟自甘堕落,怨不得旁人。
姜柟眸底铺着一层雾,木然道:“你会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你从未……被抛弃过!”
“……”
安排给姜柟的南川阁,是儿时母亲住过的院子,她也是自这里出嫁。
一路燃上烛火,姜柟手掌撑着脸,搭在阁楼的窗台上,心绪百转千回。
从高处俯瞰,府内各院按部就班,与往常,并无二致。
姜璎尸骨未寒,在这个冰冷的大宅子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意,包括姜柟,她也不在意。
一如当年她被盛宁救出地牢,浑身触目惊心的伤口,溃烂发臭,他们冷漠的看着,没有人会想要找出行凶之人加以严惩,替她寻个公道。
甚至怕家丑外扬,连个正经大夫都不给她找,只寻了医女来随便用了点药,任由她自生自灭。
没有人会在乎她有多疼有多痛,他们只会说:“这个孩子毁了,弃了吧!”
若是就那么死去,对姜家来说,兴许还算是一件好事。
同一血脉,何其相似,姜柟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利用姜璎的死,狠狠将姜媛拖下水。
小雨忽至,淅淅沥沥落在窗沿,打湿了姜柟的脸,她抬手去抹,也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
院外小径上,一把花伞映入眼帘,伞下衣裙,随行走的步子飘逸灵动。
姜柟步下阁楼,盛宁正收了伞,推门而入。
“怎么就你一个人?述儿呢?”盛宁手里提着一大堆的小玩意,本打算给谢述一个惊喜,谁知整座阁楼空落落的,就姜柟一个人杵着。
“送进宫了。”
“累死了。”盛宁略微失望,将手里提着的东西,一股脑儿的丢到地上,叹息,“你家小子小脸圆乎乎的,真真是讨喜,怪不得皇后喜欢,我看着也喜欢!我要是皇后,我也整日把他留在身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