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便同柟儿一块进宫,把述儿接回来!”谢霖拉了一把姜柟。
他很是用力,姜柟手腕生疼,血液聚在指尖,无法回流,面上却不动声色。
“皇后娘娘说了,让述儿留在宫中陪她几日,你现在去要,不就是抗旨不遵?”姜太尉牛饮了一杯水,看向姜柟,“你这么早回帝京所谓何事?夫妻各走各的,究竟出了什么事?”
“郡王爷,你迟迟不立世子,究竟是为何?难不成真像外头传言说的那般?宠妾灭妻,嫡庶不分?”姜淮心里到底还是惦念着女儿,趁着大家在场,开口发难。
“柟儿确实是生了我的气,此次入京,我已递上文书,请封述儿为世子。”谢霖回答。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姜太尉用力将茶杯掷在桌上,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有,挺满意的!”姜柟勾唇浅笑。
本以为这三年受的苦,姜府会有人为她主持公道,是她天真了,她年少时向二老求助,得到的全是漠视,以及姜媛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辱。
针没有扎到身上,没有人会体会她的痛。
关在地牢的三天三夜,她早就悟透了,整个姜家大宅,连一片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破瓦片都没有。
“祖父,我提前回来,也是想多在您与祖母跟前尽孝,您年事已高,可千万别再动怒了!”毕竟日后生气的地方多着呢,悠着点生。
“......”姜太尉皱眉,沉思不语。
姜柟跟着谢霖回南凌别院,二人全程没有交流,连一个眼神交汇都没有。
直走到卧室,谢霖忍不住质问:“你有什么不满可以提出来,一声不响的逃回帝京,这是多大的罪,你知道吗?”
迎上谢霖的目光,姜柟很认真的盯着他瞧,随即突然咧着嘴大笑起来:“我说我要与你和离,你可以吗?”
谢霖愣了一下,凑近了姜柟,沉声道:“和离?你也配?你真这么想离开,我送你一封休书,你立刻给我滚!”
话落,谢霖大步离开。
午后,姜柟正想出门去雨花巷看看,便见宗越和叮咚从院外走入。
“郡王妃!”宗越行礼,低垂的目光闪躲,硬声硬气地道,“小郎君得了皇后娘娘的眼,被留在宫里,太子殿下说过几日再给您送来!”
“此事我已知晓,你回去帮我谢谢太子殿下!”姜柟急着想出门,见宗越不走,又开口道,“怎么?还有事?”
“小郎君受了风寒,很是闹腾!”宗越低着头,声音细小如蝇。
姜柟皱眉沉吟片刻,才道:“没事,大概是被雨淋了,宫中有太医照料,让他好好吃药就行,我放心的!”
“......”宗越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你......”可以随我进宫去看看。
“郡王妃真是心狠啊,孩子就是母亲的心肝肉,我家郢儿要是生病,离开我一刻,我都心焦得不行!”
李寒玥款款走来,脸上绽着肆意的笑,一如在南凌时一般,没有向姜柟见礼。
见状,宗越不便再多言,识相的告辞离开。
“这里是帝京,嫡母才是母亲,你一个妾室连教养孩子的机会都没有。我宽宏大量,你倒不知感恩!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来我院中!”姜柟冷脸相对,字字句句不留情面,俨然一副当家女主人的模样。
李寒玥目露惊诧:“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
“姜柟,你别以为你儿子真能当世子,霖郎跟我说了,他一直为我守身如玉,根本没碰过你,你生的是谁的野种,你自己都不知道吧?”李寒玥习惯了逆来顺受的姜柟,一时间口不择言,只想用语言狠狠的击碎姜柟。
被宠爱的人,向来有恃无恐。
姜柟撩眼看向李寒玥,眸光中似乎藏着千年不化的寒冰,能生生将人冻住,她靠近李寒玥,在李寒玥闪烁的目光中笑起来:“天哪,你竟然这么天真?男人的话,骗人的鬼,也只有你才会信!可能他是很爱你,但一点也妨碍,他与我成婚生子!”
话落,姜柟推了一把李寒玥,朝外走去。
“姜柟,你说清楚!”李寒玥追上去,质问道,“你跟霖郎到底有没有?”
“你觉得没有,就没有吧!”姜柟回头一笑,三分讥讽,七分得意。
“他根本不爱你,他恨不得你儿子去死,他心里只有我!”李寒玥气到失了理智,发疯般撕扯着姜柟的头发,姜柟不甘示弱,挥开李寒玥,一巴掌狠狠甩在了李寒玥的脸上。
一个清晰的五掌印,赫然爬上李寒玥的脸,李寒玥不可置信的捂着脸。
“你竟然敢打我?!”
“这里不是南凌,认清自己的位置!我没空收拾你!”姜柟目光扫向一旁看热闹的下人,沉声吩咐道,“来人!李姨娘冒犯主母,关入房内反省,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是,郡王妃!”
帝京不比南凌,最讲嫡庶,妾再受宠也就是个妾,下人们都是在帝京置办的,郡王不在,郡王妃就是全府最大,谁都不敢怠慢,李寒玥被几个嬷嬷控住身体。
“你们这些狗奴才,听她的话是要倒大霉的,等霖郎回来......”
李寒玥被捂住嘴,强行拖下去。
盛夏天里,雨花街巷,人烟稀少。
一座一进小院,一棵石榴树,从庭院透出枝芽,遮去烈日暴晒,在青石板上投下阴影,敛去半数暑气。
门墙上长满青苔,久无人居住,姜柟推门而入。
“嘎吱~”刺耳的声响,年久失修的门轰然倒地,掀起漫天灰尘。
破败的院子,死气沉沉。
“郡王妃,这里是哪?好脏啊!”叮咚捂着嘴,伸手挥开面前的尘土。
“我一个人待一会,你先回去!”
姜柟面无表情的说完,叮咚安静地退出去。
走入母亲生前住的屋子,角落结满蜘蛛网,姜柟一点点的用扫帚撕下。
流云缓动,整个院落打扫下来,外面的天也黑了。
姜柟如儿时一般,蹲坐在石阶上,抬起衣袖擦汗,浑身热得发痒,她难受的隔着衣服,挠了挠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