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和方希悠的通话,覃逸飞坐在院子里,许久不动。
江津和邵芮雪从楼上冲完澡换了衣服下来,餐厅里却没有看见他。夫妻两个人愣了下,问仆人,仆人指了指院子,夫妻二人便走了出去。
“逸飞?”江津走到覃逸飞身边,低声叫了声。
覃逸飞回头看着江津。
“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江津忙问。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赶紧给你叫医生——”邵芮雪忙说。
“没事,没什么事,别担心。”覃逸飞道。
江津和邵芮雪对视一眼,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啊?
“没事就好,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江津道,“雪儿说她把昨晚的饺子给咱们煎一下,雪儿的煎饺特别好吃。”
“是啊,走吧,逸飞。”邵芮雪道。
“嗯,走吧!”覃逸飞点点头,江津便推着轮椅往楼里走。
身后那巨大的绿『色』草坪,每一棵小草都在阳光下安静地迎风摆动着。
江津和邵芮雪便没有再提刚刚的事,只是想办法岔开话题,和覃逸飞聊着其他的事。可是,覃逸飞的脑子里,始终都是方希悠的那些话,根本轻松不起来。
夫妻两个也注意到了,心里难免担忧,可是他们又没办法说出来。
邵芮雪的煎饺很好吃,可覃逸飞没怎么吃。
看着眼前这一对好友,覃逸飞的心,一下下抽痛着。
他和叶敏慧结婚的话,会像江津和邵芮雪这样心意相通,会这样幸福吗?
相爱的两个人,就算是看他们的脸都能看得出来彼此之间的情意啊!这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件事。
而他——
“你们两个慢慢吃,我去打个电话。”覃逸飞对江津和邵芮雪道。
“哦,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江津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放不下。
覃逸飞便坐着轮椅离开了餐厅,穿过宽阔的客厅,来到了一楼的一间茶室,关上门。
等覃逸飞离开,邵芮雪才说:“刚从逸飞和说打电话的?肯定出大事了。”
“这会儿能有什么大事?现在国内的事,都和他没关系啊!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江津道。
邵芮雪思虑道:“会不会,和小凡有关系?”
江津看着妻子。
“除了小凡,谁能让逸飞心情波动这么厉害?”邵芮雪道。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霍夫人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能——”江津道。
“我打电话问一下小凡,也许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邵芮雪道。
“好,好,你赶紧的,要不然太晚了不好。”江津道。
邵芮雪便拿起手机,给苏凡拨了过去。
这时,霍漱清刚好到家,苏凡陪着他在餐厅里喝刚盛出来的汤,边喝边聊,手机就响了。
“雪儿打来的。”苏凡拿起手机,对霍漱清道。
“那你接吧!这丫头不知道又在干嘛。”霍漱清道。
苏凡笑了下,接了电话。
“雪儿,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苏凡笑问。
“你这没良心的,你不给我打,我就不能给你打了吗?”邵芮雪道。
苏凡笑着,没说话。
“你猜我在哪儿呢?”邵芮雪问。
“我哪儿知道你在哪儿?天南地北的跑,真想把你给屏蔽了。”苏凡道。
“你没屏蔽我,也不知道我在哪儿啊!我在朋友圈不是发了吗?”邵芮雪道。
“我这几天都没看了。你别卖关子了,说出来让我羡慕嫉妒恨一下。”苏凡道。
“这几天不是美国这边放假嘛,我和江津来玩几天。”邵芮雪道。
“知道放假还去?那些博物馆不都关门了?”苏凡道,“你去看什么?”
“我们两个来看看逸飞。”邵芮雪道,“这几天在逸飞家里住着。”
逸飞——
苏凡脸上的笑容滞住了,却又笑着道:“哦,那你们过去陪陪他也挺好的。逸飞他,情况怎么样?”
霍漱清听见苏凡说“逸飞”这两个字,不禁愣了下,却依旧面『色』如常。
“还好,我们打算明天去其他地方玩玩,逸飞到这边之后,都没怎么出过门。”邵芮雪道。
苏凡“哦”了一声。
“小凡,你怎么样?最近还好吧?”邵芮雪问。
“我一直都那样,你知道的,还可以。今天下午才回到乌市,把念卿和嘉漱都留在我妈那边了。”苏凡道。
“哦,那就好,等我们回去了,我去伯母那边看看两个孩子,好一阵子没见了。”邵芮雪笑着说。
“嗯,那你们两个好好玩儿啊!”苏凡道。
“我知道啦!那我就挂了,你和霍叔叔早点休息,不打扰你们了。”邵芮雪说完,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江津忙问邵芮雪。
邵芮雪摇头,道:“小凡那边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而且,她好像也不知道逸飞这边的事。”
“那,是怎么回事?”江津道。
“回头你再和逸飞聊聊,现在就别瞎想了,他会没事的。”邵芮雪安慰道。
江津点点头,却还是一脸愁云。
而电话那边,苏凡放下手机,没有说话。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道:“小雪在小飞那边?”
“嗯,她和江津去看逸飞了。”苏凡道。
霍漱清“哦”了一声,问:“小飞怎么样?”
“雪儿说挺好的,他们三个明天还要去哪里玩去。”苏凡道。
说完,苏凡就端着碗陷入了安静。
霍漱清看着她,良久,才说:“你,给他打电话问一下吧!”
苏凡愣住了,看着他。
“我不会阻止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做事的时候有个分寸就可以了。”霍漱清道。
分寸——
苏凡,沉默不语。
“我先上楼了。”霍漱清放下碗,起身上楼了。
一楼只有餐厅亮着灯,苏凡静静坐在那里,久久不动。
分寸——
她和逸飞——
她又该怎么——
这样子不来往不联络,不是挺好的吗?大家都过自己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她又何必去干涉逸飞的生活呢?
只要逸飞心情好,只要逸飞康复了,这就是最重要的事,也是最好的事了,她又何必把自己又『插』进去?
苏凡拿起手机,盯着看了好久。
而大洋彼岸,越过了美洲大陆的地方,覃逸飞给他的父亲打了电话过去。
覃春明对儿子的话很意外,许久,不语。
“爸,我不想因为我而影响了你们大家,影响了你和清哥,这件事,这件事,就算了吧!”覃逸飞忍着心尖上传来的痛,对父亲道,“就算,就算您现在和他们摊牌,大开杀戒又怎样?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我要康复,只能靠自己,其他的——”
“谁,和你说的这些?”覃春明打断儿子的话,问道。
“没,没谁,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这件事再继续了,爸。就这样吧,好吗?我不想,不想——”覃逸飞说着,一颗心,那颗被苏凡填满的心,一下下被刀割着,他情愿刀割掉的是他的心,而不是她。
如果他不能保护她,不能给她想要自由和梦想,那起码,起码不能让她因为他而受到伤害,不能让她,那么好的她,被人嘲笑,被人用各种恶毒肮脏的语言去贴标签。他,不能那样。
“谁和你说的这些?谁让你来劝我的?”覃春明生气了,也不管儿子此刻有多伤心,有多心痛,他,质问道。
“爸,您别问了,我真的不想这件事再继续了,您别跟他们为了这个再斗了,好吗?那些人太阴险,我不想您也——”覃逸飞道。
覃春明紧紧闭上双眼。
他已经猜到是谁这么和儿子说的了,甚至,他连那个人用的劝服借口都想到了。能让儿子这样做的人,只有苏凡,只有苏凡才能做到。而那个人,就是利用了苏凡在儿子心目中的地位来做这件事。
这个傻儿子,一辈子什么都不在乎,悠闲的跟个云游仙一样,他的心里只有苏凡,他只在乎苏凡,他——
“你,真的这么想?”覃春明道,“就算我收手,那些人也未必会停手。这一点,难道你不清楚吗?”
“可是至少短时间里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是不是?至少在短时间里,我们是和平了,是不是?”覃逸飞道,“清哥现在刚被首长选为接班人,这个时候,能为他争取一个比较和平的环境,难道不重要吗,爸?”
覃春明,陷入了深思。
“爸——”覃逸飞道。
“孩子,爸这辈子亏欠你太多了,你小时候我没怎么陪过你,后来等你长大了,就一下子飞到老远的地方去了。现在,爸爸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件事,只有为你报仇这一件,爸爸,不会放弃的。”覃春明道。
“爸,我理解您的心情,我知道您疼我,可是,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的事,牵连无辜,我不想让无关的人被——”覃逸飞道。
“你,是为了迦因,是吗?”覃春明打断儿子的话,道。
覃逸飞,顿住了。
“我劝你放下她,这件事,你根本不可能做到,是不是?都这么多年了,你要是能放下,早都放下了。爸啊,也不再劝你了。人这一辈子,能遇上一个让你执着爱一辈子的人,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就算这辈子没有办法牵手,心里记着那个人就够了。”覃春明道。
覃逸飞,沉默了。
“孩子,爸不会劝你放下她,可是,我希望你把她放在你的心里,再也不要挖出来了,就让她在那里待着,这样,对你和她才是最好的,你,明白吗?”覃春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