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漱清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漱清,她那么年轻,比你小十四岁。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比她走的早的话,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宠她,把所有的事都给她做了,替她决定了一切,让她完全丧失了处理事情的能力,思考问题的能力,将来,等你走了的时候,她怎么活?”覃逸秋望着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道理,你很清楚。你对念卿都这样教育,怎么在对待迦因的事情上就忘了呢?你这样做,不是爱她,是害了她,你知道吗?事到如今,你还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你还觉得你不如小飞做的好,你太愚蠢了,简直。小飞,他是爱迦因,可是,他们不是夫妻,他不用和迦因共同承担什么,他只要觉得迦因高兴了就好,至于高兴过了会有什么结果,他不用承担的,他也没有义务去蒸蛋,所以他会把迦因当做自己考虑问题、做决定的首要因素,他这么做,没有问题,他只是在了却自己的心愿。你不能,漱清,你们两个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当然也是不同的,你不能,不能这样继续自责了!”
霍漱清,猛地,惊醒了。
“漱清,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迦因,你那么疼她爱她,其实不止是我羡慕,很多女人都会羡慕迦因。你宠她疼她没有错,可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她要有她独立的空间,你要是把她和你缠的太紧密,为她决定太多,她就会变得不知所措。可是,她又不能跟你说这些,她知道你爱他,知道你很忙,所以就不想给你添乱。”覃逸秋道,说着,她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们进去吧,你别感冒了。”霍漱清道。
覃逸秋望了他一眼,跟着他走向了他要住的客房。
即便是客房,也是分了客厅和卧室的,这是为了方便客人待客。当然,这是覃逸秋的设计。覃家在京城的住处,是覃逸秋一手在照看的。毕竟她父母不能经常来,弟弟又是个甩手掌柜。
“我来给你倒杯水吧!”覃逸秋走进去,对霍漱清道。
“谢谢你,小秋,你是主人。”霍漱清淡淡笑了下,道。
覃逸秋只是笑了笑,问:“要不要茶?”
“随便泡一点吧!”霍漱清道。
覃逸秋就给他泡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我知道我自己也做了很多错事,所以,今天到了这样的局面,也不怪她。”霍漱清道。
“漱清,你也别这么想。现在不是找责任的时候,想办法把迦因的病治好,抑郁症这种病,还是挺难治的。我们找到问题的根源,可能更好一点,你觉得呢?”覃逸秋问。
霍漱清点头。
“漱清,你别急,慢慢来,给迦因一点空间,我觉得她啊,可能还是压力太大了——”覃逸秋道。
“我没有给过她任何压力,她怎么会有——”霍漱清道。
覃逸秋摇头,道:“你没有给她压力,可是她自己有压力啊!你以为她折腾婚纱店是为了什么?孙蔓是那么强悍的律师,迦因也会去对比的。再者说了,她身边的哪个人不优秀?除了她妹妹。不管是她亲嫂子还是表嫂,还是自己的亲妈,周围一圈的女人都是有几把刷子的,她只有一个婚纱店,而且她枪伤之后这么两年多的时间了,婚纱店基本上都没怎么管,设计也荒废了,你觉得她会没有压力吗?我那阵子做了手术在家躺了两个月就急疯了,何况她休息了那么久?”
霍漱清沉默了。
一直以来,他的确是没有想到苏凡的压力,他尽量让她感觉到轻松,让她快乐,可是,好像,现在看来,真的就像是小秋说的这样。
“漱清,迦因也不是个没志气的人,相反,她很有骨气,当初你和分开的时候,我在榕城认识她之后就这么感觉的,她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去生活。有件事,我也没和你说过——”说着,覃逸秋顿了下,望着霍漱清,“当初,我妈为了让迦因和逸飞分开,给迦因一笔钱。”
霍漱清看着覃逸秋,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苏凡从没说过。
事实上,苏凡也不会和他说这种事。
“对不起,漱清,我也一直没和你说过。我妈当初是为了逸飞,才那么对迦因的。我妈见过她之后,她的确是跟逸飞辞职了,一个人带着念卿从我婆婆那里搬走,逸飞还是找到了她,她见了我之后把我妈给她的支票还给了我。”覃逸秋道,“漱清,迦因是个坚强的女人,只是现在,现在,她好像变得迷茫多了。自从她枪伤之后,真的是,变了一个人。”
霍漱清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一言不发。
“枪伤那种事,对人的伤害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迦因努力康复了身体,从床上走下来坚持康复训练,那么短的时间就可以行走了,就离开了医院。我们都觉得她是康复了,可是她心理的伤害,真的,真的被大家忽略了。”覃逸秋道,“你工作那么忙,她又不想给你添乱,不想让你为难,什么都自己扛着,时间长了,问题就出来了。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的,何况是她那样的一个病人。”
霍漱清抹了下自己的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道:“我也以为她康复了,她能去榕城之后,我就以为她已经没有心理问题了,可是没想到——”
“还好现在问题不是很严重,还有补救的机会,我们现在注意到的话,还是可以挽救回来的。迦因是个坚强的人,你要相信她!”覃逸秋望着霍漱清,道。
霍漱清良久不语。
“谢谢你,小秋,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我,我,谢谢你!”霍漱清道。
覃逸秋知道他说不出来的是什么,对他笑了下,道:“别这么客气,只要迦因好了就好,是不是?何况这件事,逸飞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霍漱清摇头,打断覃逸秋的话,道:“小飞,比我更了解苏凡。”
“漱清,你怎么——”覃逸秋道。
“不是,小秋,你听我说。”霍漱清道,“我想,我应该像小飞一样关心苏凡,把苏凡当做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
“不应该过度保护。”覃逸秋道。
霍漱清点头。
“不过,现在她病了,我还是要保护她的。”霍漱清道。
覃逸秋笑了,道:“你一辈子都得好好保护她,她是你选的人,你怎么能不管她?你要是不保护好她,一堆人找你算账的!”
霍漱清也不禁笑了。
“好了,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覃逸秋起身,霍漱清也起来了。
“小秋,我还是去医院好了。”霍漱清道。
覃逸秋愣住了,却还是明白了他的想法,霍漱清想要照顾苏凡康复,要帮苏凡解开心结,从今晚开始,从现在开始,霍漱清要把他的苏凡找回来!
想到这里,覃逸秋对他笑了,道:“我还真是羡慕迦因呢!你真是个爱妻狂魔!”
爱妻狂魔吗?霍漱清知道自己做的远远不够。
婚姻,是一场永无止境的修行,没有谁对谁错,只有不停地用爱去温暖彼此,婚姻,才是一段美丽的旅程。
回到了父亲的书房,覃逸秋便把霍漱清离开覃家去了医院的事告诉了父亲,覃春明良久不语。
“爸,迦因和漱清会没事的,您不用担心,他们也不会离婚的。”覃逸秋对父亲道。
“你就这么肯定吗?”父亲说。
“那是当然啊!说曾泉两口子离婚都有可能,漱清和迦因,绝对不会。”覃逸秋笑着道。
说到曾泉和方希悠——
覃逸秋脸上的笑容倏然而逝,她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和父亲说一下,毕竟曾家和方家对父亲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伙伴。
“爸,小姑说,曾泉两口子好像有些问题。”覃逸秋道。
正在阅读的父亲看了她一眼,覃逸秋便接着说:“小姑很担心,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分居了,她也不好问,可是希悠她已经很少来曾家了。您说——”
覃春明放下书,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曾泉为什么和希悠结婚吗?”
“不是青梅竹马——”覃逸秋道。
父亲摇头,道:“当年,漱清和迦因他们都在云城的时候,曾泉那会儿也在,迦因——”
于是,覃春明便把当初曾泉跑去安全局救苏凡的事告诉了女儿,覃逸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曾泉,迦因肯定会撑不过去,那帮人摆明了就是在对付漱清的,可漱清又不能出面去救,要不然不就坐实了他们的关系吗?”覃春明道,说着,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当时曾泉救了迦因,就是曾泉救的,而不是漱清。我后来听说,迦因在安全局受了很多的苦,你也知道那地方是什么样的。所以,如果不是曾泉,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
覃逸秋沉默了。
良久之后,覃逸秋才说:“爸,您是说,曾泉他,以前喜欢,迦因?”
父亲点头:“这件事是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也是事情过去好久了才听说的,其实也是最近几年知道的事。”
“爸,您,您觉得曾泉到现在还是——”覃逸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心里想的事实,也根本说不出来。
“我想现在应该不会了吧!曾泉其实一直都是在帮漱清的,当然,他那么做,以前多半是为了迦因,漱清从市长升市委书记的时候,也是曾泉在他爸爸面前给漱清说话的,这件事,文茵和我说过,她说是曾泉帮忙的。那个时候我们还都奇怪曾泉为什么那么做,后来,”覃春明顿了下,道,“曾泉知道迦因和漱清的事,以前就知道,迦因要和漱清在一起,所以他就帮漱清。”
“爸,您说,希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覃逸秋问。
覃家书房里的谈话还在继续,而霍漱清披着一身夜色赶到了医院,苏凡病床前的灯,依旧在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