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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三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变得狼狈至极,不仅一身脏污,就连头发也乱糟糟的,眼中也遍布着红血丝,显然受了不少的折磨。

“太子妃,三个人犯已全部带到。”

孟池推搡着三个犯人走进房间,将他们全部绑在椅子上,确保他们动弹不得。

听到孟池的这声“太子妃”,三个犯人神色各异。

沈云绾的目光转向中间的少年。

“你的缩骨功练了多久?”

沈云绾的语气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却让少年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

沈云绾淡淡道:“据本宫所知,这缩骨功只能维持十二个时辰,若是十二个时辰以后找不到机会恢复,全身的筋脉、骨骼就会爆开,整个人也会炸成一团血肉……”

这三个犯人听着沈云绾的讲述倒是面色如常,反而是晋阳公主听得脸色一白,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失态。

“本宫从前只在医书上看到过,今天倒可以亲眼见证,医书描写的是否属实。”

“草民听不懂太子妃在说什么。草民是前天刚来的京城,草民的父亲是余杭当地的丝绸商人……”

“鬼话连篇!”

孟池冷笑着打断。

“你们三个人的身份全都是伪造的。”

“还有,普通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孟池将搜出来的毒药扔在地上。

“这都是从你们牙齿里头搜出来的。我问你,哪个富商之子会在牙齿里藏毒?”

三个犯人,没料到自己伪装的身份一晚上就漏了馅,只好闭上嘴。

一开始喊冤的那个人更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说了。

沈云绾发现孟池在审讯这方面比紫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提醒:“孟大人,直接动刑吧。”

这三个人既然是死士,肯定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现在就看看他们的骨头有多硬,能够撑多久。

沈云绾也知道晋阳公主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主动开口:“晋阳,我们先去花园走走,至少半个时辰内是问不出结果的。”

“好的,皇嫂。”晋阳公主暗自松了一口气。

沐浴到温暖的阳光下,仿佛将那间冰冷的刑房彻底隔离了开来,晋阳就连呼吸声都放松了。

她笑着道:“皇嫂,我每次来太子府,这府里的景致都大不相同。”

沈云绾抿嘴微笑:“殿下没有出征前,闲来无事,便折腾起园子里的花花草草。”

“原来这些都是出自大皇兄之手。”

晋阳公主惊讶极了,但想到父皇对太子的刁难,致使大皇兄一直赋闲在家,她敏感地察觉到这并非一个好话题。

“我记得大皇兄从前的功课是极好的,云大人一直对大皇兄赞不绝口,尤其是大皇兄的书画,不输当朝大家。”

沈云绾想到远在边关的爱人,一双明眸温柔缱绻,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自己的腹部,微笑道:“他曾与我玩笑,若是这万里江山能有一个合格的君王,他会与我就此隐退,去过山水田园的生活……”

“皇嫂,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大皇兄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晋阳公主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说起来皇嫂可能不信,大皇兄中毒的那段日子,我一度以为我们萧家的江山要完了。以二皇兄的本事,用不了几年,恐怕就要沦为亡国之君了。”

沈云绾怔了怔。

晋阳公主居然这样清醒。

那陛下呢,还是说对陈氏的爱意让他蒙蔽了双眼,那齐若姝又算什么。

沈云绾只觉讽刺。

“我不敢说我的夫君是一位合格的君主,但我知道,他仁爱、坚毅,并且绝不会跟北蛮议和。”

包括现在,朝廷上“主和”的声音也一直不少。

晋阳公主也有所耳闻。

她犹豫了几许,终是忍不住问道:“皇嫂,我不相信邓将军会叛国,难道皇兄要让邓将军一直蒙受不白之冤吗?”

闻言,沈云绾握着扇柄的手指悄然间攥紧了。

“晋阳,这是一桩铁案,你这样说,会惹父皇不高兴的。”沈云绾猜不透晋阳公主为何会突然提起邓骁。

她当然知道邓骁死得冤枉且屈辱,可是现在,没有关键性的证据,若是表露出什么,反而会让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提高警惕。

“前天听翠屏提起,府里的睡莲开了,有一朵莲花竟是绿色的,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云绾转移话题的方式很生硬。

晋阳公主识趣地不再问下去。

“奴婢拜见太子妃娘娘,拜见公主殿下。”走到半路,青羽追了上来。

“什么事?”沈云绾停住了脚步。

“回禀太子妃娘娘,李文栋求见。”

“他啊……”沈云绾想起昨日曾说过的话,不由迟疑了片刻。

见状,晋阳公主善解人意地说道:“皇嫂,我在这里等你,正好看看风景。”

“那好,皇妹恕罪,我先失陪了。”

沈云绾带着青羽去了前院。

书房里,李文栋垂手恭候着,听到侍从的通报声,他心神一凛,垂着头,等到视线里出现了一片珠光锦的裙摆后,立刻俯身下拜:“小臣参见太子妃娘娘。”

“免礼。”

沈云绾坐到了主位。

“李公子为何要见本宫?”而且还这么执着。

“太子妃娘娘,小臣昨晚想了一整夜,太子妃娘娘是怎么发现那三个人犯的?”

原来是问这个。

沈云绾感到好笑。

“你求见本宫,就只为了这个问题吗?”

闻言,李文栋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太子妃虽然并未表露出不悦,李文栋却像是咬到了舌头一般。自己怎么犯起傻病来了?

太子妃娘娘那是谁?这可是未来的一国皇后!

自己怎么敢的啊?!

李文栋的脸色就像是开了一个染色坊,白了又紫,紫了又青……

胆子真够小的,这么不经吓!

沈云绾没再为难他。

“其实很简单,一个人的身形、声音、语气都可以改变。但他说话时,吐纳方式不会变。”

也就是气机。沈云绾毕竟从前是个修行者,对气机的感应是很敏锐的。

(

太子妃娘娘管这叫简单?!

李文栋瞠目结舌。

半晌,他支支吾吾地道:“小臣不知天高地厚,就为了一点小事来打扰太子妃娘娘,还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李文栋态度诚恳,反而让沈云绾生出了几分惜才之心。

“本宫看你在破案上倒有一些天赋,你是在何处任职?”

太子妃的问题出人意料。

李文栋被问住了。

他呆愣了片刻,方才有些赧然的回答:“回禀太子妃娘

娘,小臣在工部占了一个名,只是微末小官,不足挂齿。”

原来是在工部尚书杜康时的地盘。

这李伯懋也有意思。

若是自己没有记错,他的长子外放了大同知府,第三子还在国子监读书,反倒是把最没用的次子塞给了杜康时。

不过,足以见得,李伯懋和杜康时私交甚笃。

“本宫觉得,你在工部是屈才了,要不要去刑部跟着薛大人?”

俗话说人各有志。

若是李文栋只想靠着老子的余荫混吃等死,沈云绾表示理解并且尊重。

闻言,李文栋犹如被雷电劈中了一般,大脑瞬间停滞。

他的脑海又将太子妃娘娘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才后知后觉地参悟到太子妃娘娘的用意。

接着,他就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馅饼砸中了,眼底流露出狂喜的光芒。

然而,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云绾忍俊不禁,连忙用团扇挡住了唇角。

能跟着薛元弼,就让他这么激动吗?

“太子妃娘娘,小臣当然愿意。只是……只是小臣读书不成,不知道薛大人肯不肯要我……”

说到最后,李文栋的声音也有惊喜变成了沮丧。

“这你放心好了,薛尚书用人,一向是不拘一格,只要你有能力,能在刑部站稳脚跟,他自然会提拔你,当然,你的晋升速度肯定比不上科举选士,也绝不可能做到薛尚书如今的高位……”

沈云绾不希望李文栋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请太子妃娘娘放心,小臣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不会好高骛远,太子妃娘娘能给小臣这样一个机会,对小臣来说恩同再造!”

李文栋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太子妃,毕竟,就连亲生父亲都放弃了自己,而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个内宅妇人,和那些贵妇没有什么两样,除了会对自己偏疼几分外,并不认为自己比大哥和三弟出色。

这些年,李文栋不是没有发愤图强过,可他实在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子。

如今能有机会大展拳脚,李文栋整个人都高兴傻了。

“青羽,取太子殿下的名帖,再找个人一起陪李文栋去刑部。”名帖这么重要的东西,沈云绾不可能随便给出去。

“多谢太子妃娘娘,多谢太子妃娘娘。”

李文栋激动地连连叩首。

沈云绾端起茶。

李文栋告退后,沈云绾站起身,刚打算去跟晋阳公主会合,没想到府外却闹起了风波。

“太子妃娘娘,安王府的世子夫人求见,奴婢说您今天不见客,那世子夫人好不识趣,竟然在门外长跪不起,哭闹着跟府里要人……”

“安王府的世子夫人?”

沈云绾想起来了。

张氏当初在淮安大长公主府,当着淮安大长公主的面就敢和安王妃这个继母打擂台,难怪会做出这么泼皮的举动。

“放她进来,本宫倒要看看,张氏想要什么说法。”

沈云绾的唇畔流露出一丝冷笑。

“另外,去告诉晋阳,本宫被安王府的世子夫人绊住了,让她再等一会儿。”

“奴婢遵命。”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张氏被青羽带到了沈云绾面前。

比起当日在淮安大长公主府里,张氏如今收敛了不少,此刻,低眉顺眼地给沈云绾行礼。

“妾身参见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万福金安。”

闻言,沈云绾轻摇了一下手里的团扇,似笑非笑地道:“方才世子夫人在府门外唱了一出好戏,本宫若是不见你,世子夫人是打算长跪不起吗?”

“请太子妃娘娘明鉴,妾身绝不敢要挟太子妃娘娘!”

闻言,张氏露出诚惶诚恐的神情,慌张地一叩首。

“不敢?”

沈云绾决意要给张氏一个下马威,岂能让张氏这么轻易过关。

“本宫看你胆子大得很!太子殿下领兵在外,本宫又怀有身孕,你都敢打上门来跟本宫要人了。”

沈云绾冷笑了一声,团扇的扇柄磕在椅子把手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张氏吓得心肝跟着颤了颤。

以前怎么没发现,太子妃娘娘竟然如此有威仪,让人在她面前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张氏,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冤枉啊,太子妃娘娘!妾身绝不是故意来太子府闹事,您就是借妾身一百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啊!”

张氏大喊冤枉。

“妾身听说,妾身的小叔子被太子府的侍卫捉到了府里……”张氏的内心慌乱无比,一紧张,竟是没有任何铺垫,就把实情提前吐出来了。

“放肆!本宫看你是得了癔症。你的小叔子怎么会跑到太子府?何况,安王府的二公子没有妻室吗?要你这个长嫂来越俎代庖!”

“就算安王府的二公子真在太子府,来要人的也该是安王和安王妃。你算个什么东西!”

张氏身为安王府的世子夫人,出去一直受人尊敬,还从来没有听到这么直白的羞辱。

她脸上火辣辣的,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

张氏一脸羞愤:“启禀太子妃娘娘,妾身的二弟妹是个经不住事的,昨夜二弟一夜都没有回来,二弟妹疑心二弟出了意外,又惊又怕,犯了心疾,如今还卧榻在床……”

张氏逐渐冷静了下来,她定了定神,接着说道:“太子妃娘娘,常言道,长嫂如母,因此,妾身才会代二弟妹走这一趟……”

“一派胡言!什么长嫂如母?张氏,你把安王妃置于何地!我大魏历来以孝治天下,本宫看你是要逆了人伦!”

沈云绾厉声呵斥。

张氏被骂得懵了,要不是姜秀音太奸猾,装病不肯出面,自己至于冒着得罪太子妃的风险强出头吗?

张氏紧紧咬住嘴唇。

她还以为太子妃年轻面嫩,太子又远在边关,自己在府门外一哭一闹,就能把太子妃给拿捏住。

可张氏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妃会这么难缠!三言两语就给自己扣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

“张氏,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云绾拿起茶盏,砸在张氏脚边。

瞬间,碎瓷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