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活着,却像是早就死了,而有的人死了,却会永远的活着。
前者说的是不合群的人,就像四合院与魏平安。
后者说的是一种人群,烈士、学者、科研人员……精神永驻。
贾东旭不是这两种之一,他是既可以算是活着,也可以算是已经死了。
人的一生都会面临四种状态:生、老、病、死。
当人面对疾病和死亡时,很多人却忽略了这个病人身边的亲人,子女,朋友……
他们需要做出选择。
这个选择是个岔路口,哪一条都不是正确的,或者说,哪一条也都不错。
选择之后,或会让他们痛苦半生,遗憾至死,或让他们会疲于奔命,背负沉重的包袱。
这,就是濒死病人最后留给他身边真正关心他的亲人最后的一笔“遗产”。
贾东旭此时就是濒临死亡的这个人。
他到底是死,还是活,就取决于他的母亲,贾张氏。
作为贾东旭的家人,要为某个方向的结果,做出一种选择。
有贾张氏,秦淮茹,还有牙牙学语的二娃小当,踉跄蹒跚的大娃棒梗。
秦淮茹没有发言权,做不了任何人的主。
她在这个家,像服侍丫鬟多过像女主人。
而贾张氏的心里,却已经早早的选择了放弃。
但是她不敢说。
也不想说。
她怕别人戳她脊梁骨,说她不救儿子蛇蝎心肠。
但救儿子就得不断花钱,她也要养老啊。
而且东旭就算是救活,也没法再干活赚钱了,以后就是家里的拖累……
钱没了,多一个吃白饭的,日子就彻底没法过了。
这些事都是贾张氏心里盘算的,她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儿子不是残废,砸锅卖铁她也会救。
她心里也是这么给自己解释的,并顺利说服了自己。
所以在医院让她去缴费时,她哭着说没钱了。
医院让缴的10块钱都拿不出来了。
贾张氏心里难受,哭着坐地上,泪流满面,像极了一位走投无路的老母亲。
“怎么就没钱了,10块钱都没有了……老嫂子,之前家里没有点存款吗?要不让淮茹回去拿一趟?”
“哪还有啊,东旭每月往家里拿回来的生活费都不够用的,每到月底饭都是稀的……”
这话倒也不假,但她固定每月扣下3块钱存起来养老,这就没有说。
至少现在,或许也就易中海知道。
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易中海也没提。
劝慰了几句后,易中海说回去帮贾家开全院大会捐款。
秦淮茹泪眼婆娑的望着大家伙,满脸的感激。
其实秦淮茹也有点小私房钱的。
是她天天买菜买柴米油盐积攒下来的零钱。
她自己的私房钱,无论如何都是不会主动坦白交代的。
但是作为贾东旭的媳妇,贾家的儿媳妇,她也是做出自己的努力了……
扮可怜。
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偷瞄秦淮茹的何玉柱都看呆了好几分钟。
听到捐款,贾张氏可就来精神了。
也就更不想说放弃贾东旭的决定了。
起码也要拿到捐的款再说。
最终那10块钱,易中海给垫了。
然后一行人就准备回四合院召集大家捐款救人。
早捐到钱,早点救人,这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咱们院里就是魏平安一家生活条件好,一家两个吃工资的,人命关天,怎么也得多捐一点。”
“那可不一定,魏平安家吃的好代表花的多,又刚娶了媳妇,还买断了前院王海兴家那套屋,现在能剩下多少钱……”
“剩多少还能都拿出来啊,要知道贾家可是……”
“现在贾家这样,你们说秦淮茹会不会后悔甩了魏……”
有人针对,有人八卦,但就没几个人谈论公平与否。
易中海在回去路上也早就考虑到了魏平安。
怎么算,魏平安都是院里的大户,就人命这种道德的事情摆出来,他还能真不管不顾?
这可就是原则问题了。
嗯,道德绑架的老操盘手了,易中海遇到事情,还是会下意识的拿出他熟悉的那套。
刘海中身子壮,走起来气喘吁吁的,他倒是没想别的,就是考虑老易会捐多少。
他作为院里的二大爷,却一直想着压老易一头。
如果自己比易中海捐款更多,捐款对象还是易中海的徒弟家,会不会显得很有面儿呢?
阎埠贵没在人群里。
他去钓鱼了。
改善生活贴补家用的事同样不是小事。
他家里出了代表,就是大儿子阎解成。
阎解成没有说话,就跟在众人身后走,反正回到四合院,就交还给他爹阎埠贵。
他就是带着耳朵和腿,不带嘴。
……
魏平安回到院里的时候,张老太太领着周子墨站在前院水池边的台阶上,遭受着众人的冷言冷语。
“怎么回事?”
“平安,你回来的正好。我们大家呢,正在讨论给贾家捐款,帮贾东旭渡过难关……都是一个大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贾东旭躺在医院生死未知,贾家又没了钱,总不能眼看着人死在医院里啊……”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易中海都觉得自己这番表态,发挥超长,差点连他自己都感动了。
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清楚。
要说易中海是好人的,不是瞎单纯,就是真傻叉。
且看后来易中海那些“诡异”的操作,能说他没点私心?
私心都溢出去了好不好。
只不过他遇到了“铁石心肠”的魏平安。
“李大爷,你捐了多少?”
魏平安扫视了一圈,看到蹲在三大爷门口花坛砖头上的废品收购站老李头。
过去随便喊,现在老李头跟张老太太熟悉了,魏平安也就不能差着辈儿乱喊了。
刚才他可是听到了,满院子几十号人,就老李头在帮着自家老太太说话来着。
“我一个老头子,要啥没啥的,捐了8毛,可是尽了力了。”
“嚯,您老敞亮。”
魏平安夸张的竖了个大拇指。
“真后悔伱当初没早点搬这个院里来,要不然我家也不会因为治不起病把人从医院拖回来了。”
魏平安话声一落,院子里的气氛就为之一窒。
大部分人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一幕似曾相识。
魏平安家也出过意外,当时他差点都给易中海跪下了,也没换来一个全院捐款大会。
人是有记性的,无论有没有良心。
只是大部分人避而不谈,少部分人选择可以遗忘而已。
魏平安这个亲身经历过的事主一站出来挑明,所有的避而不谈和遗忘就都成了笑话。
“魏平安,你家有两个拿工资的,贾东旭现在这么惨,你就狠心连人命都不救了吗?”
魏平安看过去,是穿堂东边住户家大儿子,棉纺厂汽车修理部的一个临时工。
之前跟贾东旭关系就是一般,但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色心不减的那种,工作嘛,今年才转正成了技术工学徒。
可能觉得有底气了吧。
嫉妒魏平安的工作和生活,还能找到有工作的媳妇,逮着机会就要掰扯掰扯。
“说话之前先报一下,你捐了多少?”
“我是学徒工,捐了5毛,怎么了?”
“嗯,行。贾东旭的是死是活,不是我的责任,也不需要我负责。你说这种话的时候,麻烦你也动动你的猪脑子想一想,当初贾家,还有你家,是怎么对我家的!”
魏平安后半句是吼出来的。
他其实不生气,但不表现的生气点,吓不走一群膈应人的跳蚤。
那人见魏平安发火,只对他一个人,顿时怂了。旁边家人拽了拽他,就借坡下驴坐下了。
“奶奶,咱家不是不拉理的人,这样吧,看在都是一个大院的份上,也随8毛。你那有3毛吗?剩下的5毛……”
魏平安转过头,看向坐在桌子右侧的阎埠贵:“三大爷,你儿子结婚我给随了5毛钱份子,我结婚喜糖你家收了,份子钱也趁这次就给了吧。”
说完,也不等阎埠贵回复,就又抬高了声音道:“之前跟大家说过了,你过你们的,我过我的,谁也别攀着谁。可能过得时间长了,大家都忘了。
那我就再多说一句,我们家的钱和票都用来吃好吃的喝好喝的了。不偷不抢赚来的钱,想花就花了,谁也别眼馋谁。
前段时间娶媳妇,也公转私了两间屋子,钱都花没了。现在也等着下个月的工资呢,所以啊,你们但凡有那心思的,也别指望我们家了。”
“还有啊,一大爷,你在厂子这么多年,不应该不知道厂里对于工伤的工友,都有赔偿的吧?而且医药费除了能报销,应该也可以酌情垫付,你们有这个时间从街坊邻居兜里抠钱,还不如去轧钢厂找一找后勤处,应该更有效。”
魏平安说完,也不理院里哄哄嚷嚷的议论声,直接就走了。
“你……?”
易中海瞪眼,想要发火反驳一句,结果卡在嗓子眼没喊出来。
张老太太走过去,掏出3毛钱,放在桌子上。
老太太也是有自己的小算计的。
钱放到阎埠贵的眼巴前,还大声说了句:“我们家捐8毛……”
远处角落的老李头咧着嘴笑。
露出了两颗大黄牙中间能跑火车的缝。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群没良心的玩意儿。
当初怎么对人家魏平安家的,现在换成贾家了,就全翻篇了?
想屁呢。
“三位大爷,刚才魏平安说的是不是真的?厂子还能垫付医药费?”
“是啊,如果治疗费厂里给报销的话,那我们帮着去厂里找找呗,就不用我们捐款了吧?”
贾张氏心里一紧,忙起身就往桌子那边挪。
看样子,是想着尽快把钱攥到自己手里的感觉。
可她那心思谁不清楚?
她那身板想悄无声息的挪过去,谈何容易。
甚至她一动,其他还在纠结考虑的人里,就有人坐不住了。
“捐什么捐,现在日子都不好过,厂里既然给办,咱们就先拿回来吧。”
张老太太本来也打算走了,结果听到这话,就又停下脚,就站在桌子边等着。
阎埠贵这会儿还在纠结呢,因为被人当众戳穿了吃了喜糖没回份子的囧事儿。
如果魏平安跟院子里各家各户都很和谐,身为三大爷的阎埠贵也干不出这种事。
但好死不活的,魏平安偏偏是个独的。
也就让他有了这种小心思。
阎埠贵现在虽然没有前科,但后续剧情里,也不是没贪墨过傻柱的好处。
所以,这事儿在魏平安看来,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这次戳穿,纯粹是看院里人不分青红皂白的针对自家老太太,三个大爷没一个帮腔的。
他这事儿怪不着易中海,更埋怨不了刘海中,也就只剩下他阎埠贵了。
而最后提出轧钢厂对于工伤工友的处理方案,办公楼墙上都贴着呢,识字的只要去办公楼看,就都能看到。
虽然是厂子精神文明建设的样子工程,为了应付上级检查。
但既然挂出来,就能按照那个执行。
不然真有人闹起来,吃亏的还是那些做冠冕堂皇事情的部门领导们。
这事儿挑明了,也是给了易中海一个软刀子。
很多人心里这会儿就真的打起了小九九。
易中海不会是为了他徒弟以后得生计,算计大院里其他人吧。
眼瞅着人群里的贾张氏就快挪动到桌子前。
有人比较冲动,赶紧付之于行动,跑上去一把就把自己钱拿了回去。
“三位大爷,既然厂里有政策,捐款就算了,啥时候去厂里要求,我一定跟着,帮贾家撑腰。”
“我也是,到时候一起去给贾家撑腰。”
“我也给贾家撑腰,要是需要的话,我们全家都可以一起去……”
“我们也是。”
“我家随时都可以。”
“我们……”
张老太太近水楼台,抓起了一把票子数出来8毛钱,剩余的又递给了三大爷阎埠贵。
阎埠贵还琢磨怎么圆过去,才会显得自己没有那么抠搜呢。
下意识的接过了钱,耳边听到张老太太的话:“他三大爷,你可看好了,我就拿走我们家的8毛啊……”
“哎。”
一拥而上的人群里,张老太太被老李头拽出去。
“行了,赶紧回去吧。你家孙女婿是这个……嘿嘿。”
老李头竖了个大拇指。
“得空了再去找平安喝酒啊。”
“过几天,过几天。”
张老太太美滋滋的过了穿堂去了中院。
刚才魏平安说话,艾沐棽就从旁边绕过去了,拉着周子墨先回了院子。
她一身军装,也没人敢搭腔,更没有不开眼的拉她捐款。
“刚才可真解气,你前脚一走,后脚就都上去把之前捐的款都拿回去了。我顺便把你当初随的5毛钱份子钱也拿回来了。可不能便宜了他阎老西……”
住进院里的,现在就没有不知道阎埠贵外号的了。
他还打算费尽心机的遮掩。
就像是皇帝的新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