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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能得弟子如友,何其大幸!

我为长生仙赴红尘第125章能得弟子如友,何其大幸!少年道人开口,第一句话便直指着最高尊神。

老者却似乎对于自己的弟子很是了解,并无什么意外,只是抚须平和,道:“三清四御,并称尊神,御啊,无惑,老夫在收下你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你才出山,就已直卷入了量劫之中。”

“四御吗?”

“上一次,谈论修行之境界,无惑可还记得?”

少年道人平和回答:“聚气于内,取回命宝,是为先天一炁;先天一炁再行突破,便是真人;真人且行且修行,等到破四正,得三悟,我之精气神皆臻至于极致,化二为一,三花聚顶,是为仙人。”

“仙人之后,修胸中之五气,入八难为地仙;此心无咎,破八难为真君。”

“真君且修,以至道之极致,若是再行突破。”

“在天为帝君,在道为天尊,在佛为诸佛,在妖为大圣。

“谓其至高。”

老者抚须,道:“寻常之帝,谓之曰合道,虽名合道,实则只悟道耳。”

“非合道。”

“其举手投足,皆有大法力,大神通,动念之间,似是大道相合,若是放开约束,全力出手,天地六界之中,只有此大道所涉之处,皆是有所呼应;似是可操控大道,其实是以自身之力牵动大道,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是帝君,天尊,然终究只如寻常。”

“其中各有强弱,高低不同,却大多逃脱不开这个范畴,无非是力量更大,晃动某一条大道的时候,能够激荡出更强的力量和反馈罢了。”

“如死于你剑下之东华。”

“亦如而今伱所见的五方鬼帝,如同南极朱陵,皆如此。”

“根基或厚或薄,不脱此囹圄。”

老者抚须,话锋一转,道:“而事实上,这样的帝,才是正常的。”

“先天之神,已臻至圆满,其境界,本是天地大道孕育的无缺。”

“然而,无缺终究有憾。”

“更高一步,则需要打破造化之圆满,凌驾于天地之道功。”

“如你今日所为,以酆都之根基底蕴,以五名先天阴物,并七十二正掌使,无数的阴魂鬼物为基础,以你自己创造的太赤灵文为牵引,为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型仪轨,便可以超越天地造化诞生的这些先天诸神。”

“此为合道,我之念动便是道韵,我之举手投足,便是道怒。”

“此心变处,万物随之而转;此心若杀,则万物皆俱僵杀。”

“如此之帝,虽亦是帝,在道门修行之中,天地人神鬼,同样位列天仙,却和上一种差距巨大,两者之间相差,犹如云泥,如此可被称之为善。”

“如你的师兄玄都,如玉清门下的天蓬,上清门下太乙。”

“皆是这个境界。”

齐无惑道:“所谓,中乘。”

老者抚须摇头道:“不能说是中乘,应该说是【大品】。”

“大品,上善也,却终究逊色于至高,不能称之为太。”

齐无惑若有所思,道:“真正的最上乘道路,就是【御】?”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转而询问道:

“无惑认为,这个【御】字,该要何解?”

齐无惑回答道:“弟子觉得,可有两解,其一为御风之御,是为驾驭大道之意;第二则是以征其尊贵无上,称之为御,尊为尊神。”老者慨然叹息,道:“以御为驭吗?是对,也不对,是啊,驾驭大道,必然凌驾于合道之上。”

“如后土之支配大地,如勾陈之支配万类兵戈。”

“皆如此,以人之力而为仪轨,能抵达【大品】已是至极至强了;勾陈和后土的境界,是几乎难以修持走上去的,大道为其所支配,无惑可能想象,另有一人,于大地沉厚之道上的造诣,凌驾于后土皇地只之上吗?”

“这是,后土和勾陈的境界。”

“是为驾驭大道,你的师兄,天蓬,以及太乙,已经是大品天仙之境界,但是若是对上后土,对上勾陈,全力厮杀的情况下,只能够说,尚且还有保命的可能性。”

齐无惑心中震动,沉寂许久,坦然询问道:

“老师的意思是,另外两位的境界,比起后土皇地只娘娘,以及勾陈大帝更强?”

老者的目光慈和,温和回答道:“是。”

“无惑可曾经想过,为何四御尊神之中,唯独两个封号之中,有【极】的尊称?”

“以至于其麾下的帝,真君,都有资格拥有【极】?”

老者见到齐无惑若有所思,于是微笑解释道:“极的意思是——【极限】。”

“他们两个的境界,有其中之一端,凌驾于我之上,为世之巅,故而称呼为【极】,因而,对于南极长生和北极紫微来说,那个御,并非是驾驭大道的意思,而是约束的意思。”

齐无惑的瞳孔微微收缩:“约束!”

老者看着他,温和道:“然也。”

“南极北极之御,可以【约束】道,而他们选择约束的方式,一者为生,一者为死,北帝之秩序,南极之生机。”

“既已称为极,他们两个的根基,其实和吾,相差仿佛。”

“只是,他们却不求全,而是选择走向极致,以自身之存在,镇压和约束【道】的一部分,而我等则选择脱离,自此不在大道拘束之内。”

“他们放弃了【清】,选择了【极】。”

“而不是做不到【清】。”

“因为成就我等之道,不在三界内,不在五行中,万物不能加持与我,我等却也不能轻易出手干涉天地大道,否则的话,便有种种不可测度之后患;南极北极,却没有这个问题,他们的道,就在于约束六界苍生和大道。”

南极,北极。

上清,太清,玉清。

少年道人闭目微阖,六界之中,至极强横的名字浮现出来。

太上将帝境之上的不同皆道出,方才抚须道:

“相较而言,【极】,皆有自己的理想和自己的强烈欲望,要去改变六界,这是在大道方向上和我等的不同,而虽然名为四御,但是后土勾陈两位道友,和北极南极之间的差距,或许比起寻常的帝与御之间的差距,更为巨大。”

少年道人得以窥见这最高之道的一端,安然正坐于许久,道:

“那么,双极三清尊神,便是最强吗?”

老者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不是。”

“最强的是那个时代的昊天。”

“一己之力,将万物熔铸于秩序之中,斩杀太一,破碎妖庭,驱逐烛龙,击败北帝,南极,后土,伏羲,择最强之四御为麾下,而后独自一人,和我等三者联手交锋一次,于是吾等共享【大天尊】之号。在那之后,昊天的天庭体系就此建立,被尊为至高。”

太上的语气平和宁静,但是却仿佛可描绘出无可匹敌的【帝】。

一己之力,败尽群雄,放眼六界,无可匹敌者。

太上道祖语气平和遗憾:

“只是,他的强大代价太过于巨大,在天庭的秩序建立,六界刚刚进入没有强者恣意纵横的时候,他就陨落了,虽然陨落,但是其神魂不灭,后土护持使其轮转历劫,在那个混乱岁月,北极南极联手,镇压六界,一直到玉帝归来为止。”

“他是追逐道的,若是践行自己的道需要陨落的话,那么若不去践行,便非行道者。”

齐无惑安静许久,老者却也不急着催促,只是抚须道:

“大帝之上有三条道路。”

少年道人安静。

他和老者相对而坐宽大的袖袍垂落在下,在那幽暗的‘水面’上泛起涟漪,清净,宁静,仿佛亘古永存,仿佛永无变化,而涟漪散开,在前方晃动,变化出三条道路,太上总是这样,他不会给弟子神通,不会传授他法门,只是会指出方向。

你自己去走。

老者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温和道:

“御道为我,臻至于极,为【御】,为【极】。”

“道不可约,法不可束,为【清】,为【祖】。”

“以力纵横,不求长生久视之道,以求一世之间,败尽群雄,荡尽妖邪,奠定秩序,煌煌无可匹敌而德高者,为【帝】。”

“你的师兄玄真,走的是最后一条道路,开辟道路,不求长生,煌煌如火。”

“有上古天帝之风。”

“现在,是你的选择了。”

齐无惑看着眼前的老师,看着他指出来的道路,他忽而询问道:“老师,您说,若我历劫而死,您会渡我入道,那么,老师您觉得,您渡我归来的,那一世的我,还是我吗?”

太上眼神慈和。

“无惑觉得呢?”

少年道人盘膝而坐,黑发垂落,寒梅无风而动,那花瓣落下来。

少年回答道:“是吾非我。”

“那或许是我的元神,是我的魂魄,但是,却已不再只是齐无惑了。”

“我的神魂和记忆复苏的话,是否会摧毁那一世我的各种经历塑造出的他?”

“所以,老师您不需要破戒的。”

老者怔怔失神,他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看到的却是另一个身影,他们都曾经是那样的决然,那样的执着,也是那样的宽仁,是因为决然,所以修行于我,是因为宽仁,所以绝不会以自身的强横去侵占转世身。

‘太上啊,本座神魂恐怕不灭,转世之后,就不要叫做昊天了……’

‘为何?’

‘因为昊天是我,只是我,这九天十地,三界六道,古往今来只我一个昊天。’

‘这一世纵横快意,已足够了。’

‘下一世之我,终究非我。’

故人之声散开,眼前的少年道人并非是他,但是却又有一丝丝相似之处,老者的失神和缅怀只一刹之中,只温和微笑,道:“那么,我们两个,终究只是有这一世的缘分啊,我观无惑,已有抉择,如何?当行何道?”

齐无惑回答:“尚未想清楚。”

老者微笑道:“无惑,可能无惑?”

少年道人安静了会儿,道:“是有眉目了,但是我认识一位燃灯大师,说未曾成就之大愿,不需要说出,若是说出来的话,总是有些放大话的味道,实在是太狂妄了些。”

老者禁不住大笑起来,道:“你啊你,怎么,对老师也要如此谦虚吗?”

“无妨,无妨!”

“且试言之。”

少年道人几番推辞,老者却仍旧劝导,齐无惑想了想,道:“弟子出山,见过很多东西,道之领悟,在于的是所见所闻所知,而非是时间,有年少出山,名动天下者,也有皓首穷经,一事无成的。”

老者抚须笑道:“然也。”

少年道人垂眸,这地方,不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唯【清】可至,乃无先无后,浑沌之境界,齐无惑看到身下泛起涟漪,有他走在天界,看到层层叠叠的云气,看到三十六层玉阶之上,层层诸神排布;画面之中,天地恢弘,一轮大日轰然落下,于是苍生受难。

看到人间之征伐,鬼帝之厮杀,见万物之类,见求道者心。

见到敖武烈因为玩笑更改落雨;见青景威为了求道而献祭苍生。

而这些神灵,豪雄,道心坚韧之辈,纵横来去,最后终于还是消散了,唯独剩下了涟漪逸散开来,一层一层翻开,齐无惑看到自己的眼睛,他抬起头,如是言,如是道:“我见诸神高高在上,无惧于生死;见大帝动辄灭世,只为求道;见人间征伐厮杀,惨烈无双。”

“见地只因心而动念,致使一州之地落难。”

“见人皇为了自己的力量,而任由百姓死伤。”

“见鬼帝厮杀,见到万鬼齐嘶,见到这阴司幽冥之中,都有打回阳间之心。”

少年道人一字一句而来,声音平和,却仿佛有无数画面浮现出来。

太上的神色渐渐郑重。

最后,齐无惑说完这一切,看着眼前的老师,道:“所以,泰山府君,不是我的选择。”太上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老者的眼神澄澈,他一直在引导自己的弟子去思考他自己的道路,去给弟子打开前路,却不会加以丝毫的干涉。

道路就在那里啊。

且行!且行!

博之以道,约之以法,无为而为,是为太上。

于是他看着自己的弟子心神坚定,似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看着他正坐,敛容,脊背笔直,看着他的背后丝丝缕缕的气机升腾,看到水面激荡涟漪,看到齐无惑的背后,有一座墨色缄默之山脉出现。

仿佛看到这巍峨之山,那非山,非岳,直至于最高,最深。

衬托那少年道人幽深安然,却又平和沉静。

看到自己的弟子缓缓提手,五指微白展开,微笼,袖袍垂落,嗓音安静,似还在思索,却已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真正的方向:

“天。”

已见天界诸神万类,高高在上。

“地。”

已知地只恣意,可任意更改落雨和地脉。

“人。”

已知人间征伐,为求权位,不惜献祭苍生。

“神。”

已见东华帝君,隐曜星君,随性随意。

“鬼。”

已见鬼帝幽冥,阴司恶神,此心不灭,仍妄掀起无尽杀戮。

所以,你已经见到过这些,你已经亲自经历这些,踏过这些,你的道路是什么?

“非清,非御,非极。”

少年道人提起了右手,自一侧而至自身眉心之前,袖袍拂过如流风,大拇指扣住小拇指和无名指,以为剑指,立于自身身前,伴随着无声却浩瀚的变化,唯太上可‘见’,那少年道人背后,异相升腾,此山无尽,道路之上无尽杀伐,无尽死劫,恍恍惚惚,似存似亡。

竟然不可一眼窥见。

似乎有狂风吹拂而下,少年道人剑指在前,双目平和,鬓角黑发微微扬起,道:

“五方五界一以贯之。”

“吾。”

【泰山府君】

“为一。”

【镇天地人神鬼】!

于是太上怔怔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