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李家的决断
李国柱被自家老爹的呵斥搞的有点发懵，要说他最近和那些唐人兄弟的关系非常好，以他的年纪和阅历来说，真让相信老爹的这句话是有点困难的，至少情感上是不会很舒服的。
可他毕竟也是大家族出身，李旦尽管没有把他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但那些大家族内天然存在的尔虞我诈他也是打小就能见到的。
所以在李旦这一声呵斥之后，他倒是很快便清醒过来，立刻意识到了唐人的用心险恶。
许心素倒是笑着开口说道：“公子，要我说这唐人的手段不算高明，甚至可以说是有点低劣。可问题是这么简单的方法就能强迫我们就犯，那你说如果我和你父亲还有你颜叔都不在了，你是李家的当家人，应对这般情况的时候，你准备如何来做？”
李旦没想到许心素这个时候会起了考校李国柱的心思，仔细一琢磨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对于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也有了那么一点期待，毕竟昨天李国柱的表现还算是有进步的。
看到自己老爹的目光转过来，李国柱眼珠子一转便开口说道：“无非就是合不合作的问题而已，这事说起来其实也挺简单的。”
看着两个老不羞盯着自己没有一点配合的打算，李国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合作的风险就是咱们家被人家瓦解，然后我在这台南城当个富家翁。什么时候唐人完全吸收了咱们家的势力，什么时候就是送我出殡的日子。如果我能效仿刘禅，或许一辈子安乐也有可能，只不过李家的家业算是彻底给了唐人。”
没看出两个老不羞的脸上出现任何变化，李国柱继续说道：“对抗意味着李家只剩下投效倭国人这一条路可走，大明那些士绅可不会收我们李家，只少在大明拥有制衡我们的能力之前，那些比猴子还精明的士绅可不会做这种事。”
“那么对比一下唐人和倭国人的实力，答案其实一样很明显。唐人是挑动了大明士绅、海商以及西夷形成了一个利益团体，而倭国自身内部就是分裂的，我们无论是投效岛津家族还是松浦家族，亦或者是干脆投效幕府，最终也没有对抗唐人的实力，无非就是要在死前人手一段时间的海上封锁，过上穷苦日子跟唐人拼命。我自己是不愿意的，估计咱们家内部那些大小管事也不会愿意，所以这一条依旧是个死路。”
许心素笑道：“左右都是死，那么李家一点破局的可能都没有了吗？”
李国柱摇了摇头：“也不完全是，要说这唐人借势压人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那些人也不见得就真的愿意配合他们。以我李家的底蕴想在这台南搞点暗杀、纵火的事情还是很容易的。不敢说能把唐人一网打尽，最起码重创唐人是没有问题的。”
“一旦唐人显露疲态，各大家族和西夷恐怕就要作壁上观了。李家虽然拿唐人的钢铁大船没有办法，但只要唐人疲于应付，拖下去就算不能两败俱伤，唐人的损失恐怕也不是他们能够接受的，毕竟到了那个时候唐人也需要防备那些作壁上观的人才行。”
李旦点了点头：“总算还没有蠢到家，那我且问你，我李家如今该如何与那唐人谈判才能获取做大利益？”
李国柱低头沉思片刻，仔细琢磨了一下如今台南的情况，这才开口说道：“虽然感觉不太靠谱，但我还是觉得那些士绅的办法或许会是目前最适合我们的方案。”
李旦皱眉不语，许心素却是点了点头道：“融入台南，融入唐人或许真就是咱们唯一的办法了。这本就是士绅千百年来惯用的手段，你又如何说不靠谱？”
李国柱挠了挠头道：“唐人想要有所成就，那么他们必然会建立自己的军队，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从他们对那些苦哈哈的百姓态度来看，很明显他们希望收取一部分民心来增强他们自身。所以未来大概率唐人治下依旧会和大明如今一样，各方势力缓慢成长，最终逐渐走上大明如今的地步。”
“问题是唐人的管理并不是皇权传递，我和不少唐人朋友喝酒的时候提到过这个问题，人家的管委会首席委员也是要参与选举的，也就是说，他们更像是世家联合而非皇权一家天下的局面。”
“皇权的好处在于一旦我们投效的时间较早，那么我们家就有机会成为勋贵，而勋贵是可以与国同休的，只要皇帝还是那一家人，身为勋贵的我们就可以一直享受富贵，哪怕是皇朝末路，享受与国同休的我们也可以在保持自身实力的情况下转换门庭在下一个王朝继续富贵。”
“而唐人的这种体系就确定了所有具备参选和投票资格的唐人都是未来国家的勋贵，只有唐人才是真正与国同休，我们这些投效的人只能算是附庸，跟对人了或许能富贵一时，想要长久富贵却是需要不断投注，一次差错就有可能葬送整个家族。”
李旦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有略带埋怨的说道：“你既然由此看法，那你觉得我们家又该如何选择？”
李国柱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其实在我看来也很简单，您就直接跟唐人谈合作，咱们李家全家族融入台南，让唐人给您安排个官身就是了。”
李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倒是许心素忍不住问了一句：“条件呢？除了给你爹一个官身，其他的就什么都不要了吗？”
李国柱嘿嘿一笑道：“许叔，您这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啊！您说换做您是唐人，面对咱们李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主动投效，不说消化的问题，作为第一个投效唐人的家族，您觉得唐人该怎么对待咱们。”
许心素眼前一亮，倒是不由得笑骂道：“我还真是老糊涂了，这脑子终究还是没有你们年轻人转的快。”
说着话许心素又把目光转向了一旁沉默的李旦，笑道：“我看公子才是大智若愚，老李你我可都看走眼了。”
李旦点了点头道：“是啊！当局者迷啊！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想我李旦也曾在海上呼风唤雨，万余兄弟相随的一方海主，没想到躲在平户这几年就把我消磨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目光在李国柱身上扫视了一遍，李旦笑道：“这反手将军，我倒是要看看唐人该如何决策。我李家家资百万，麾下万余兄弟，十数万人口集体投效唐人，我倒是要看看唐人给我老李一个什么官？”
“别管他千金马骨也好，消化不良也罢，唐人无论如何处置我李家，都会影响到他们的未来。真要是有那个霸气能把我李家摆平，我们李家投靠这样一方势力未必不能跟着他们成就一番霸业。如果没那个本事消化我李家，这天下人的耻笑也能断送了唐人的前程，到时候我李家依旧是李家，待到局势变化，重新抉择亦是不晚。”
许心素笑道：“或许咱们还可以再加码，让老颜也借着这个机会在舟山那里招募一批流民青壮，反正江南士绅难得开一次口子，咱们李家既要投效他唐人，何不借机再训练一支万余人的兵马出来呢！”
李国柱轻咳一声赶忙开口制止道：“许叔，这玩笑可开不得。人家唐人招兵买马花的是大明士绅和海商的钱，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唐人要打琉球不一定是真的，但这花别人钱给自己养兵肯定是跑不了的。万余人马的开销可不少呢！咱们李家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啊！”
李旦和许心素相视一笑，后者指着李国柱笑骂道：“公子又何必小女儿姿态呢！咱们的家底别说再养一万兵马了，就是养个三五万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反倒是手里兵马越多，唐人就越会重视咱们。无论咱们是真心投靠也好，假意屈从也罢，手里有兵到什么时候都能更加从容应对。”
李旦笑道：“不止如此，这也算是咱们给唐人的一个见面礼。唐人既然想要我李旦投效，那么我就顺水推舟给以后投效唐人的那些世家订立一个高标准出来，只要没我李旦的人马钱粮多，那么他们就不可能获得比我还高的位置。”
“我倒是要看看唐人会如何应对，如果他们真能想出让我李旦信服的办法来，我李家真心投效也不是什么问题，帮他们打下一片江山又有何妨！”
李国柱感觉招兵买马这事还是有点不靠谱，毕竟他是参观过唐人武器训练的，甚至还曾见识过所谓重机枪开火射击的恐怖场面。
不提那艘钢铁战舰和唐人的钢铁战车，仅仅是重机枪就已经告诉了他靠人数是没办法打赢唐人的。
只是转念一想老爹终究是没几天活头了，自家老爹的身体情况他比许心素和颜思齐还要更清楚，所以老爹这般做法终究还是在给自己继承家业铺路，倒是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忤逆老爹。
更何况老爹和许叔说的话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招兵买马不意味着一定要反叛唐人，哪怕是给人家当刀子，手下兵强马壮也远比其他人更有优势，所以李国柱还是附和着老爹的意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