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长街,两位吓破了胆的泼皮屁滚尿流而去,连两把朴刀与一条长凳都不敢取。
白嘉赐还刀归鞘,志得意满。
“还要多谢白公子相助。”
赵荣轩强打笑容,拱手道谢。
“大管事客气了,本就是分内事。”
白嘉赐笑道。
可一旁的洪范却能看出赵荣轩并未有多高兴。
这是理所当然的。
刚刚泼皮口中的雄豪帮有百多号人,管着数条街坊。
白嘉赐驳了两个喽啰的面子,自可拍拍屁股走人。
待明日,还得他赵荣轩亲自与“豪鬼”纠缠。
“雄豪帮与‘豪鬼’是个什么来头?”
洪范上前问道。
“少东,我对这些道上的事也不太了解。”
赵荣轩回道。
“只知道这帮派大约是二三年前起的,当家豪鬼是条黑壮汉子,有浑然境修为。”
“除去收取几条街的份子钱,他们还管着南边一个小码头,在琵琶巷子开着当铺、赌坊。”
洪范闻言颔首。
“明白了。”
“今日之事,大管事勿忧,我们必然会有个全须全尾的处置。”
有了这话,赵荣轩暗自松了口气。
那位白小爷不过及冠年纪,性子尚跳脱。
但自家少东的沉稳牢靠,他是看在眼里的。
······
第二日,晌午。
日头毒辣,晒得青瓦升烟。
琵琶巷子口,四骑准时汇合。
人穿大红云纹帛服,鞍上挂着刀剑。
往巷口一站,使巷外的不敢往里,巷里的不敢往外。
这四人自是洪范一行。
“我之前往里头走了一遍,那当铺与赌坊都在里头,铺面不大,生意倒是不错。”
詹元子自鞍上解剑,提在手里。
“那便正好!”
白嘉赐紧了紧袖口,满脸跃跃欲试。
“不过,‘找场子’这种事该怎么做?”
他自然而然地看向洪范。
詹元子与武如意也是如此。
在担任缇骑之后,他们向来是按照任务要求依葫芦画瓢,平日则与寻常百姓无甚不同,从不做好勇斗狠之事。
是故此时明明寻到了地方,三人却还不知“场子”在何处,又该怎么去找。
“这事容易。”
洪范笑道。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实力。”
“至于找场子这种事,只要循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路子去做,便大差不差了。”
他说着指了指街对面无人问津的小酒肆。
“我们去借两条长凳,然后学昨日那两人堵了雄豪帮铺子的正门,很快那豪鬼就会来寻我们。”
洪范话一出口,白嘉赐顿觉思路打开,与詹元子前去借凳。
身着帛服,配着刀剑,很顺利地借来了东西。
于是四位赤绶缇骑提着长凳,步入琵琶巷。
“白兄、詹兄,便请你二人去堵了那当铺。”
洪范拱手一请。
“敢不从命?!”
白嘉赐高声应道,大步上前把凳子往当铺门口一拍,便拄着横刀,雄赳赳气昂昂先在左侧坐下。
詹元子也不与他抢,静静坐在右端,横剑于膝。
洪范看着这一幕,不由莞尔。
自一开始,他就从未把什么豪鬼放在心上。
但队友煞有介事的模样,却让他回味起了前世小组团建时的意趣。
另一边,武如意起先听洪范安排,也觉得颇有长进。
待白詹二人堵了当铺大门,她恍然间后知后觉,自己不知何时从小队队长转成了大头兵。
【第二小队,怎么是洪范发号施令了?】
武如意心头咯噔一下。
然后又咯噔了第二下。
【更糟的是,怎么连我自己在内,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捏紧拳头,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好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念头还未转得通畅,便见洪范提凳上前。
“如意,轮到我们了!”
“明白!”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武如意已经在赌坊大门外坐下了。
雄豪帮看场子的人自然发现了异状。
“做什么的?”
两条露着膀子的大汉上前喝问。
然后他们就见那一身大红、束着马尾的小娘转首瞪来,一对眸子盛满了寒意。
吃这一瞪,两条汉子仿佛从三伏天一下子去了腊月,心头丝丝冒着凉气,哪里还敢说话。
此时武如意抱着双臂,又是气,又是泄气。
她不是气洪范,而是气自己惘惘然竟觉得,现在这样光出力气不出脑子就挺好。
【如意如意,没用东西!】
武如意鼓着脸,心头暗骂。
而雄豪帮这头,已经乱了阵脚。
长凳堵门,是他们的传统艺能。
换做是其他街坊的泼皮这般挑衅,早就被提溜着扔进瑶河。
但今日堵门的几位小爷都穿着缇骑帛服——这意味着他们个顶个都是浑然境起步,背后更是靠着掌武院。
赌坊内,喧闹声渐止。
赌客们纷纷罢手不敢再玩,却也不敢走——一条长凳自堵不住大门,但加上左右大马金刀坐着的两人,便只留下了半步宽的距离。
最后是赌坊管事堆着笑脸凑上来询问。
“二位爷,可是有什么误会?”
武如意哼了一声,偏过头去,腹诽这管事没眼力劲,有话不问她这个队长。
“没什么误会,就是闲来无事,寻个地方乘凉。”
洪范笑回。
管事闻言一愣,只好顺着请道。
“那大爷能不能挪个地方,这样却是堵了我家进出的门路。”
“还有这事?”
洪范奇道。
“您可瞧见了,咱们上顶天、下踏地,可没坐在您的地方!”
此话一出,武如意终于破功,忍不住噗嗤一笑。
但赌坊内的帮众可都是听明白了,这是自家堵门时常用的话术。
管事抹了把汗退了回去,很快寻了个伙计去给帮主报信。
这伙计在大门前小心转悠了几回,憋得大汗淋漓也不敢动弹,最后灵机一动,翻了边上的窗户。
许多赌客也想有样学样,却见洪范打了个呼哨,巷子里便立刻窜出来一匹钢牙大马,往窗前一堵。
赌坊内,陷入了焦躁的沉默。
红旗却不管这些。
它见了窗内邻着的赌桌上摆着不少酥糕小食,当即直了眼睛。
瞥了眼主人,确定他看的不是这边,红旗赶忙把马脑袋探进窗子,两排钢牙跟粉碎机似的几下扫完甜点,还不小心啃下来一块桌角。
一时间,里外无人说话。
只听到红旗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pS:每一卷开篇,都是收回手臂蓄力出拳的过程,需要交代背景、引出人物。
到这小段剧情结束,第二卷的前期工作算是完成了。
之后会加快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