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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之后,何真才回过神来,稍微犹豫了一会之后,便问道:“驸马爷,草民能问个不该问的问题么?”

一听这话,张一凡很想说,既然是不该问的问题,为何还要问?

不过最终,他还是点点头回答道:“说吧!”

何真听了,便谨慎地问道:“驸马爷,您如此做法,目的……何在?”

驸马的行为实在太疯狂了,就连皇帝都不想做的事情,他都在考虑。就好像这个大明王朝不是姓朱的,而是姓张一样。

反正就驸马的这些事情,何真是真想不明白。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一凡听到他问得原来是这个问题,便反问他道:“你希望何家过得越来越好么?”

“那是当然!”何真听了,不解其意,只好如实回答道。

张一凡一听,便再追问道:“那我再问你,你希望东莞越来越好么?”

“当然希望东莞越来越好了!”何真听了,还是不明白驸马到底想问什么,只好又如实回答道。

于是,张一凡再次追问道:“那你希望广东越来越好么?希望大明朝越来越好么?”

“……”何真听到这里,终于明白,驸马为什么这么问了。

张一凡看着何真,看到他有点震惊,又似乎有点难以理解的样子,便对他说道:“我是孤儿,是大明朝给了我一个和平的环境,从此不用担心战乱。是皇上给了我们能吃饱饭的机会,我很感激,感恩大明朝,还有我的媳妇,更是大明朝的公主。我是大明人,我爱我的家,大明朝便也是我的一个家……”

何真听明白了,不由得眼神有点复杂地看着驸马,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一凡这边,还在继续说道:“……我是柳家村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村里的乡亲救济,我也活不到今天。他们的好,我记在心里。而在大明朝,我们都是一样肤色的人,说着同样的话,有着共同的祖先。大明朝的人,都是兄弟姐妹,是我们的族人。所以,我也想他们全都过得好。而要达到这个目的,那大明朝必然要强大,甚至一直强盛下去才好……”

听到这个,何真算是知道了,驸马为什么把那些作坊都命名为香山县官办的原因了。

这一刻,何真都有些动容了。驸马这种博爱,真得是可比圣人了!

就因为他是孤儿,从小受村里照顾,由此报恩……

他在想着,张一凡继续说道:“……由此,大明朝的一些内部矛盾不好解决的,就由外部来解决。比如,当大明朝的粮食不够时,与其大明内部为了粮食你争我夺,还不如拿外部粮食来缓解大明内部的粮荒,这便是我图谋南洋的想法!驱使番邦的人力物力,为我大明朝所用,便是我想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看向何真问道:“你,明白了么?”

何真点点头,面露佩服之色道:“草民明白了,驸马悲天悯人,实乃大明百姓之福也!”

而他身后的何荣,却是一脸震惊,一脸不可思议,就在那呆呆地看着张一凡,像个泥塑一样。

张一凡听了何真的话,便盯着他问道:“我要你做的这事,你能尽心去做么?”

他说这么多,就是看中何真的能力,想要让他真得用心去做这个事情,那样的话,等以后大明朝图谋南洋的时候,就会轻松很多。

如果何真是个庸才的话,他才不会费这个口舌讲那么多!

何真听了,当即躬身回道:“草民说过,驸马吩咐,必然用心尽力去完成。南洋之事,还请驸马放心,草民回去之后,就会安排此事!”

“好!”张一凡听了,便赞了一声,随即对他说道,“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能帮忙的,便会帮你!”

何真听了,心中一动,便连忙恭声说道:“草民有一心愿,草民之子何贵,略通文武之道,希望能侍奉太子殿下身边,为太子殿下效命。”

“哦?”张一凡听了,瞧着他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做出一番成就来,我看着可以,自然会为他给莪大哥举荐的。”

何真一听,心中微微有点失望,不过驸马的要求,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便立刻答应下来。

过了一会之后,驸马送客,何真父子出了县衙。

回到客栈,何真便吩咐何荣道:“你去和水泥厂以及鱼松厂那边接触吧,把事情给谈妥了。”

“爹,那你呢?”何荣听了,马上追问道。

何真的表情严肃,先是环视了下周边,见只有自家随从在,并没有外人,便低声回答儿子道:“南洋的事情,事关重大,并且皇帝都不知道,至少目前并不赞同。此事,我得写个奏章给皇帝,如此便能表明我何家对皇帝的忠心。”

“这……”何荣听了,很是意外。

他看他爹刚才在和驸马对话的时候,那是应承了的,结果没想到,他爹竟然还有自己的打算,这算不算老奸巨猾?

当然了,这是他爹,不是别人,不好真用老奸巨猾这个词。

回过神来,他便对他爹说道:“爹,你这样做,要是让驸马知道了,会不会就恶了他啊?”

说真的,刚才听驸马说了那么多之后,他反而是乐意去做的。等到真有大明朝伸手南洋的时候,何家便是大功臣了。

何真听了,表情严峻,低声回答道:“所以,这事最好不要让驸马知道,谁让驸马在皇帝没同意之前就这么做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补充说道:“我们向皇帝禀明,那是对皇帝,对大明朝的忠心,驸马真要如他刚才所说那样,也是一颗公心的话,应该不会介意的。”

何荣听了,摇头说道:“要我,我会介意的。”

何真一听,顿时恼了,训道:“所以说,你就没有驸马的格局!”

说完之后,他就气冲冲地回房了。

第二天的时候,何真就返回了东莞的家里,然后就立刻去了书房写奏章。

他在写着呢,他的儿子何贵就听说他爹回来了,便来书房找他。

只是一进门,何贵便对何真说道:“爹,有京师最新的消息来了。”

“哦?”何真听了,正在写最后一点,便头也不抬,直接问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何贵听了,把手中的那份纸张打开,回答他道:“还真有大事,第一件,是那汪广洋又重新任命为右宰相了……”

何真一边写,一边听着,听到这个消息,压根就无动于衷。

他当然也看得清楚,汪广洋就是个怂货,贪图荣华富贵,压根不敢揽权,当宰相,那也只是摆设而已。

“……还有,卫国公征讨吐蕃大捷,开疆拓土千里,皇帝已经任命他为中宰相……”

一听这话,何真写字的笔,猛然停住,就见他抬头看向儿子,有些震惊地问道:“卫国公当什么宰相?”

“中间的中,中宰相!”

何真一听,顿时就惊讶了:“三个宰相了?还是中宰相,那以何为尊?卫国公当宰相,确实是大事啊!”

感慨了下,他又低下头去写信,把最后一点写完了,同时问道:“还有什么么?”

说着话呢,他就放下了毛笔,拿起面前的纸张,鼓嘴吹气,让墨迹尽快干了,便可以折起来发出去。

何贵听了,便看着那份消息继续说道:“还有,皇帝命皇太子理政,宰相处理之大小政务,皆给出处理后转呈皇太子,再呈送御前。”

说完之后,他便放下那份纸,最后说道:“这次的消息,就这么多了。”

何真一听,顿时双手就僵硬在那里,抬头看向他儿子确认道:“所有奏章要先送皇太子过目?”

“是啊!”何贵听了,点点头确认了,然后看着他爹手中的那张纸,便问道,“爹,你写得是什么?”

他看出来了,他爹用的是奏章专用的纸张,看来是要上奏什么。

结果何真确认了皇太子理政的事情后,忽然双手有了动作,却是把他刚才所写给撕了,看得他儿子有点傻眼,不知道他爹搞什么鬼?

回过神来,他便问了:“爹,你要上奏啥,干嘛又撕了呢?”

何真听了,却是没有回答,在撕完之后,丢到废纸篓里,然后才对何贵说道:“有个事情,你亲自去跟进,驸马那边有交代,让我们去南洋……”

张一凡交代给他的事情,他让何贵亲自去办,说完之后,他更是强调道:“此事一定要办好了,并且要办得漂亮,如此,你入了驸马的法眼,便能成为太子的人,今后两朝,我何家都能保无恙,甚至更进一步!”

何贵本来就知道,他爹和他大哥去香山县,就是去抱驸马大腿的,如今这么吩咐,也并不奇怪,因此就答应一声。

随后,他还是有点好奇,问道:“爹,你刚才把什么撕掉了,写错字了么?”

何真听了,稍微犹豫了下,然后还是回答道:“我本来想把下南洋这事给皇帝禀告一下,但是这奏章要先到太子手中,想想还是算了,就算想表忠心,也是不划算,就这样吧!”

一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何家代表以前,驸马代表以后;如今的皇帝代表现在,可太子代表未来;

当下,他还在,并不怕什么。他怕的是他儿子都没有他的能耐,如果他不在了,何家未来会如何不好说。因此,现在和以后,显然以后更重要。

再一个,朝局中书省之变,他也在第一时间闻到了香山县这边的味道。这说明,驸马在皇帝的心中,对于朝堂大事的影响,也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重要。

换句话说,虽然驸马说皇帝眼下不在意南洋,但以驸马的能耐,说不定当今皇帝在以后也会被驸马说动,而后图谋南洋。既然如此,这个表忠心就没有必要了,反而有可能真得会恶了驸马。

否则哪怕驸马不计较,但是要想成为驸马的心腹,却是不可能的了。

基于这些原因,他才把刚写好的奏章给撕了。当然,如果他有密奏之权,奏章能直接送达御前,说不定他又会改主意。只是很可惜,他没有!

……………………

张一凡这边,压根没想到何真这个老狐狸,心思竟然那么多。

此时的他,在和何家会谈之后,就压根没管了,而是关注香山县官办糖厂的运作,甚至还微服私访,去查看收购甘蔗的情况。

不但是香山县本地的百姓,把一车车的甘蔗送往糖厂,而且还包括番禺县那边,百姓们也都兴高采烈地送甘蔗过来。

对他们来说,甘蔗这一块,就等于是他们的额外收入。因为驸马县令在去年就已经打了招呼,不怕没人收购,因此,能种甘蔗的地方,全都有种甘蔗,这个量之大,算是家用很大的一笔额外收入了。

甚至因为香山县这边的价格要比其他地方贵,以至于除了香山县和番禺县之外的地方,都有农民送甘蔗过来。

也亏了如今香山县这边码头建设很好,通过水运,道路也都是水泥路,交通发达,甘蔗也能方便到达香山县这边,路上并不会耽搁时间。

因为砍伐的甘蔗不容易保存,哪怕是连根拔的,也是保存不了几天,因此,糖厂这边,那是三班倒,日夜加工甘蔗,成为了香山县的一道夜景,灯火通明到天亮。

张一凡看了几天,发现糖厂这边的工作,哪怕是百姓送甘蔗过来的高峰期,基本上也没有问题,便放心了。

于是,他回到县衙,休闲地开始处理政务。

一天午后,张一凡正处理了些政务,就有衙役过来禀告,说藏书阁管理员求见。

自从藏书阁设立以来,也就是最初的时候,那边的管理员不好决定一些事情的时候,有来求见过他。到了后来,稳定了之后就没有这个情况。

如今,藏书阁管理员突然找过来,估计是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才会不得不过来找他。

张一凡心中想着这个,不由得有点好奇,便接见了藏书阁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