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的突然出现,为这夜的迷局更添几分诡异。
陆夭自问这件事做得足够缜密,除了孙嬷嬷,应该不会有人知晓。她怎么也想不到,司寇竟然会在这时现身,甚至还在千钧一发之际帮她们解了围。
难不成,这位前大理寺卿也在一直暗中监视她?
想到这里,她陡然生出了几分警惕。随即又觉得有些荒谬,司寇监视她干嘛呢?
若说为了保护她,就依他和谢知蕴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势,十有八九不会多管这种闲事。但要说有所图,她又实在想不出来,宁王府有什么他可以图的东西。
想来想去,唯一可能是就是……
“是琳琅叫你过来的?”
这个名字一出口,马车上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给出了反应。
城阳王下意识瞥向司寇,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再对谢文茵过多关注,尤其是谢浣儿还在的情况下。
而谢浣儿则不屑地轻哼一声,这一声虽然轻微,但司寇却敏锐捕捉到了。
如墨夜色中,侧颜冷峻的少年辨不出神色,只是根据陆夭对他的了解,能大致判断,此人眼下心情似乎并不大好。
她心头愈发揪紧。
“是城里出什么事了吗?”陆夭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会出现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司大人肯定不是恰好路过吧?”
司寇扫一眼城阳王父女,避重就轻道。
“我有我的眼线。”
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他在监视陆夭,至少是在关注宁王府的一举一动,陆夭心下倒没有多少反感,不知是不是因为谢文茵的缘故,她直觉相信司寇没有恶意。
冷峻的大理寺卿掀开车帘看了看后面,确定没有追兵上来,凝神判断了片刻,这才转头问向陆夭。
“回王府还是直接进宫?”
陆夭稳了稳心神,正色道。
“我现在两处还不能回去,送我去王家在郊外的宅子吧。”
那栋宅子司寇认识,上一次宁王赴北疆之前,他们还在那里闹得不是很愉快。
司寇微微愣怔,倒不是因为这段回忆,而且这个举动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于是再出口的话语中明显带了两分不认同。
“眼下哪里都没有都城安全,你留在城郊太危险。”
陆夭忖度了片刻,她好容易才从都城里溜出来,眼下断不能因为一点变故功亏一篑。
“你应该也知道,那乞儿说的不是真话吧?”
司寇微微颔首,他自然知道,虽然他人从大理寺离开了,但那些眼线还在。最重要的是,那日的事情太过凑巧,所以他私下找人去查,果不其然发现事有蹊跷。
“所以现在阖宫应该都知道我只身赴灾区去寻谢知蕴了。”陆夭静默了片刻,“幕后主使是不是刚刚院子里那二位尚不得而知,所以我得再等等。”
现在涉及跟谢朗有关的有两拨人,这两拨人是不是同一个主子还是未知之数,是谢朗一手托两家,亦或是狡兔三窟?
只见此时,侧后方忽有一道火星骤然亮起,光线虽弱,在黑暗之中却格外醒目。
有人来了!
“小心!”
陆夭当即攥紧手指,一只手摸向荷包,做出战斗姿态。
“表哥。”谢浣儿看向司寇,压低的声音里含着点显而易见的瑟缩。
“会不会是王府守卫?”城阳王眯眼看去,他夜视能力不及年轻人,只影影绰绰看个大概。
司寇并不看这父女二人,微微掀开帘子。下一刻,一只袖箭破风而出,直直奔着那亮光而去。
为免打草惊蛇,司寇是只身前来,中途偶遇埋伏在暗处,准备伺机营救王妃的影卫。司寇不知影卫的存在,但也猜到应该是谢知蕴临走前留在王府保护宁王妃的。
情况紧急,他跟那两个影卫去声东击西,定下事后口哨声为号,口哨声响,便不会彼此攻击。
可刚刚那火光来源之处并没有人吹响口哨,按理说谢知蕴能留下保护妻儿的,绝不会是等闲之辈,怎会如此轻易就被院中那二人收服?
而且根据他查到的讯息,山上这批人似乎跟城里蛰伏的不是一伙,这就有些蹊跷了。
但不管怎样,对方肯定非善类,所以司寇先放了两枚袖箭示警,果不其然,对面当即给予了回应。
几道暗箭冲破夜色,直冲马车方向而来。
司寇感知敏锐,立刻护住身侧的陆夭,然而对方又发出数箭,箭箭都直奔马车,似是在断他们逃离的后路,却并不伤人。
不得不说,这一招极大地拖延了他们离开的时机。
难不成,对方还有接应?
司寇来不及凝神细想,很快便察觉到有人极快地靠近,寒夜中,一道泛着冷意的剑光闪烁,不由分说地向马车逼近!
司寇瞳孔顿缩,抽出佩剑挺身欲出马车。孰料对方未有急着再攻,而是试探性喊了一声。
“王妃?”
是王管家!
陆夭立刻分辨出来,松了口气。
马车随即停下来,司寇收回了剑,面无表情地看向掀开帘子进来的对方。
“王妃恕罪,属下以为您被劫持了。”
王管家稳住身形,抬眼朝马车内扫视了一圈,见另外两人是城阳王和谢浣儿,微微颔首算是行礼,随即又道。
“王妃要移步到自家马车上吗?”
陆夭摇摇头。
“不必折腾了,你来的正好,一起去我外祖城郊那间宅子吧,我有事问你。”
一行人驱车到了王家位于都城郊外的房子,孙嬷嬷一早已经到了,正焦急地候在门口,见陆夭下车,登时松了口气。
陆夭不放心谢文茵独自在府上,回神对司寇道。
“司大人先回去吧,别让琳琅担心,有事的话,我会想法子给你传信。”
司寇微微顿首,他确实也没打算留下。
将城阳王父女安顿住下之后,陆夭沉着脸看向王管家。
“山上小院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给我个解释。”她眼中有了然的笃定,“卢彦是怎么回事?”
王管家眼神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又镇定下来,不慌反笑。
“那么属下斗胆请问,王妃又是怎么知道卢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