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许清执上前几步,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
紫苏放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又说了一遍:“清欢师妹本就灵力欠缺,这次又过度使用,加之心脉受损,就算用灵药养着,又或者把欠缺的灵力找回来,也只有……只有三年时间了。”
卿木:“我们把灵力给她可不可以?”
百战:“对啊,我们都恢复了,多少灵力都行。”
紫苏摇摇头:“没用的,我们跟清欢师妹的灵力不是一脉相承,没有办法给她。”
百战:“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妹……”死吗?
他没说完,不忍说出那个字。
“尊主,清欢有事求见。”
门外,沈清欢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殿内一片寂静。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控制好表情。
许清执收起方才为了泄露声音而设的结界,坐好道:“进来吧,清欢。”
沈清欢推门而入,见人如此齐全,有些诧异,不由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清执:“并没有什么事发生。只是他们刚恢复,便来汇报情况。”
紫苏三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沈清欢不是没有看到紫苏他们闪烁的目光,而且刚刚明显有结界,但见他们不愿意说,她也不再问。
许清执温声问她:“清欢找我是为何事?”
沈清欢:“是有件事需要与尊主说。我想出去游历。”
自从上次回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了。时不时头晕,灵力时有时没有,怕是之前留下了隐患。而且江予渊的事还没完,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只待在这里。
许清执:“怎么突然想起来出门游历了?”
紫苏:“小师妹你刚回来,先养养吧,等养好了再出去也不迟啊。”
卿木接收到紫苏的眼神提醒:“是啊小师妹,游历也不急于一时。”
百战:“等你养好了,师兄陪你一起去如何?”
沈清欢摇摇头:“我想出去走走,沿途也能解决魔族遗留的其他问题。”
见她神色坚定,应是动摇不了了,紫苏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许清执,希望他能留住她。
许清执:“……清欢,可否过些时日再走?”
他知道留不住她,但是可以拖。
沈清欢还是摇头。
那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紫苏见许清执小幅度摇了摇头,立刻拿出十多瓶药塞给沈清欢,道:“小师妹既然决定了,那可要保护好自己,这个是疗伤的,这个是助修行的,这个是……”
她将那十多瓶药介绍了一遍,又懊恼道:“小师妹什么时候出发?我再炼些更好的给你带着。”
沈清欢失笑:“够用了师姐。我想明日出发。”
“这么急?!”百战惊出声。
同样的惊叹被这一大声噎回去的紫苏斜了他一眼,又不放心地继续劝:“小师妹,要不等几天吧?”
卿木:“过些天我就能炼出一个防御力叠加的兵器了,小师妹再等等可好?”
沈清欢摇摇头:“师兄师姐莫要劝了,我已经决定好了。”
卿木见劝她不动,便拿出了几个玻璃球:“这个是闪光球,晃眼睛,这个是烟雾球,隐匿身形,这个是……”
他像紫苏一样把玻璃球介绍了个遍,最后指着一个青色的玻璃球:“小师妹,这个是结界球,遇到危险时摔碎它,会隔绝你的气息,一柱香的时间内能隐身。”
沈清欢拿起来端详了一下,道:“为什么是青色?”
卿木最喜欢的是蓝色。
卿木:“知道小师妹喜欢青色,这样也能一眼就拿出来。”
沈清欢:“那谢过师兄师姐了。”
百战挠挠头:“我这也没啥可送的呀,要不这样,小师妹有事传音给我,我马上传送过去帮你打架。”
沈清欢知他们不放心,笑着应了:“好的师兄。”
许清执是最后才说话的。
“清欢,一路上注意安全。”
她点点头。
紫苏又问:“明日何时出发?”
沈清欢:“还没决定好。”
她笑了笑:“别来送我了。”
翌日。
阴云沉沉。
沈清欢回头看了一眼不归峰,避开了所有人的送别,悄悄离开了。
主峰上,许清执看着水镜里沈清欢离开的身影,沉默不语。
苏锦时在一旁看看水镜,看看他,来回几次,她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你就让欢姐姐一个人走了?”
许清执挥了水镜,扯了扯袖子没扯出来,就任她抓着:“清欢性格执拗,她想一个人去游历,谁都动摇不了。”
苏锦时不赞同:“可是一个人多危险啊。”
“要不我跟着去吧。”
“……”许清执头疼:“你还是别去,你去了更危险。”
苏锦时不解:“为什么?”
许清执看了她半晌,表情认真,直看得她脸红。
“看……看什么?”
许清执摇摇头,似乎是不忍:“你会拖清欢后腿。”
苏锦时脸上的温度唰就降了,丢开他的破袖子,气鼓鼓道:“你居然嫌弃我?”
许清执:“……”
苏锦时:“不去就不去。”她转身就走。
“去哪?”
她头也不回:“厨房!”
许清执摇头失笑。
又去祸害厨房里的弟子。
沈清欢离开了不归峰,除了常去不归峰的杨空粼和苏锦时,以及几个峰主知道外,一切如常。
……
“来啊,瞧一瞧看一看,好看的簪子,好看的手镯,尽管挑尽管选。”
“冰糖葫芦诶,冰糖葫芦。”
“这位小娘子,这边有新到的胭脂要不要看看?”
沈清欢摇摇头,径直穿过了街道。
她沿着街道走了走,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呻吟。
她循声找过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倒在昏暗的胡同里不省人事,瞧他身上的伤,像是被人殴打出来。
许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他呼吸急促了些,却没动弹。
沈清欢靠近他蹲下,见他强打精神,眼神里惊恐不已。
“我不会伤害你。”
在她轻声的话语中,男孩子昏了过去。
沈清欢将他带回了下榻的客栈,吩咐小二找来郎中给他看看。
年迈的郎中捋着胡子道:“大多皮外伤,只有一处伤在肋骨,需多多注意。”
郎中开了药,又嘱咐了几句。
沈清欢一一记下,待郎中走后,她拧了毛巾给他擦洗。
一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只是苍白的脸色,淤青的嘴角,增添了一种柔弱感。
他也确实柔弱,否则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擦洗的手慢了下来,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曾经也是这样遍体鳞伤,被她捡到……
那些记忆并不遥远,一个类似的场景便能让她清晰地回忆起来。
“唔……”一声嘤咛打断了她,是那个男孩子醒了。
一见身边有人,顿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瞬间弹起往床脚缩。
“别害怕。”沈清欢轻声安抚他:“身上还疼吗?”
他没答,只一个劲儿地往里缩。
沈清欢见状只好远离他,轻声道:“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她又指了指桌子:“给你叫了粥,你先垫垫肚子。”
男孩戒备地看着她。
无奈,她只好离开了屋子。
第二天,她敲了敲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本以为他还睡着,却见他一惊而起,迅速缩到床脚。
沈清欢:“……这是早饭。”说完便关门出去。
中午和晚上她都是将饭送进来便出去了。只是他肋骨下的伤需要换药,而他一听见声响便惊坐起来,谁也不让碰,根本无计可施。
沈清欢狠狠心,定了他的身,在他惊恐的目光下给他换好药。
如此几日,男孩似乎知道她不会害他,逐渐放松了起来,换药也不用定身了。
这日,沈清欢又将饭食放在桌子上,准备离开,却被他叫住。
“等…等等。”
他一直不曾说话,一时之间沈清欢只当是听错了。
他见她不理人,光脚便下地跑到她面前,挡住了门。
“……等等。”他咬了一下下嘴唇,道:“你为什么救我?”
“我……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你。”
沈清欢见他主动说话,心里突然松了松:“因为你好看。”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真实。
他确实长得好看,俊朗清秀。但看着他,又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人。
“你是喜欢我的脸吗?”
他的脸白了白,沈清欢一声嗯就卡住了,她转而说道:“也不全是,我缺个跟班。”
他突然笑了:“好,以后我就做你的小跟班。”
“可是……”
沈清欢嗯?了一声。
他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沈清欢。”她看他:“你呢?”
“我叫江……”男孩顿了顿:“江临。”
沈清欢嗯了一声:“待你好利索,我们便出发吧。”
江临:“去哪儿啊?”
沈清欢:“带你去江南。”
……
“沈清欢,我手痛。”江临泪汪汪的,将手放在沈清欢面前。
自从告诉了江临她的名字,他就一直连名带姓叫个全,沈清欢纠正过他几次:“我比你大几岁,你可叫我沈姐姐。”
江临却摇摇头:“不叫。”
这孩子固执,沈清欢也拗他不过,便放任了。
她低下头去看他的手:“怎么了?”
江临哭唧唧:“方才摔倒用手支了一下。”
“是扭到了吗?”她看了看,并未扭到,只是有些破皮,红了一片。
“没事的,擦点药就好了。”
他还是哭唧唧的,窝在她身边。一副委委屈屈的小表情,看着怪招人疼的。
沈清欢叹了一口气。
相处以来,江临逐渐改变了一开始的怯生,变得开朗……且娇气。
她把他的手涂好药包扎好,又安慰了他一下:“不哭,很快就好了。”
他压着哼唧,抱着手。
沈清欢摸摸他的头:“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眼睛亮了亮:“嗯嗯!”
江南水乡闻名,沈清欢带着他坐小舟在水上闲逛,此时天色渐暗,两岸的人家亮起了灯,小贩陆陆续续地出来,不一会便热闹了起来。
“沈清欢,我想吃糖葫芦。”他指着岸上的小贩,轻轻拽了拽沈清欢的衣角,哼哼唧唧地要求着。
来江南的一路沈清欢各种依他,江临像一个贪恋温暖的小孩,一点点依赖她。
沈清欢看了他一眼,对船家道:“老先生,麻烦前面靠岸吧。”
那撑船的老先生头发斑白却体格健朗,他笑着道:“小姑娘对弟弟是当真的好啊。”他看得出来,这姑娘气质不俗,一路上虽不多话,却对那个男孩句句回应。眼下要停船靠岸,想必是要给小男孩买冰糖葫芦。
沈清欢对老先生微微颔首,带着江临上了岸。
“沈清欢,给你吃。”
他拿着一根糖葫芦递到她面前,眼里闪烁着开心。
“喜欢这里?”沈清欢将糖葫芦推回去。
“喜欢啊。”江临咬了一口糖葫芦,含糊道:“很热闹。”
沈清欢放眼望去,整个街道,灯火绚烂,耳边时不时响起欢笑声。
确实热闹。
“那便待些日子吧。”
这一待,待到了第二年花灯节。
“沈清欢,我们去街上吧。”江临下巴放在交叠的胳膊上,偏头去看在练字的沈清欢。。
“你去吧。”沈清欢蘸了蘸墨:“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你不陪我去吗?”声音听着失落极了:“我听说花灯节放花灯许愿,会实现的。”
沈清欢:“……”
她纵着他,放下笔:“走吧。”
江临欢欢喜喜地与沈清欢一同出门了。
住了这么久,虽然已经习惯了这里人来人往的样子,但显然今晚的街道更热闹。
“沈清欢你看,好多卖花灯的。”
他各个摊位都逛一遍,一眨眼就消失在人群里。
沈清欢四处寻找他,今晚人太多,找起来有些困难。
江临停在一个卖首饰的小摊位前。在众多昂贵耀眼的首饰当中,一个刻了繁琐花纹的银镯吸引了他的目光。
小贩见他目光定在那个银镯上,便殷勤地拿给他:“小公子可是看中这个了?不瞒您说,这个镯子名叫步响,乃是独一无二的,据说能锁住所戴之人的灵魂呦,好不神奇勒。”
“锁住……灵魂?”江临拿着镯子端详,轻轻摇一摇,便能听到里面似乎有东西碰撞发出叮铃的响声,不大。
小贩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是这么说的,不过现在多喜欢玉镯,难得有人喜欢这个。”
江临:“怎么有声音?”
“什么声音?”小贩不解,想了想,他突然恍然大悟:“对了,我当初得到这个镯子的时候,听说这个镯子若是注入灵力,百米之内伴侣会听到叮铃声。”
“嗐,那说的都是修仙之人,不过瞧着公子这般模样,莫不是修仙之人吧?”
江临没有给他解惑,反问:“可是没有注入灵力,怎么会响?”
小贩挠挠头:“小公子怕是听错了吧?”
江临握了握镯子:“我要了。”
小贩欢喜:“五两银子。”
江临僵住:“……”他身上没有银子。
小贩善解人意:“公子是出门忘记带荷包了吗?没关系,前面有投壶的地方,投中三根便可得十两银子。”
江临立刻道:“给我留着,我尽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