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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静悄悄的。

沈漾拎着食盒下来,她拢了下吹到脸前边的碎发。

左右看了看,“直接进去吗。”

要是她没记错,一般将军的营帐不是重兵把守。

这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她不会一进去就被当成奸细抓起来吧。

马夫翻身上去,“外头风大,姑娘进去等吧,谢将军估计去忙了,小的在旁边等着您。

他把马车赶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白月疏和沈漾对视一眼,小姑娘无奈撩开帘子,“进去吧。”

类似蒙古包的建筑。

两侧摆放整齐的椅子,最前边是一张实木案几,案几上点着蜡烛,后边的位置铺着虎皮,左侧是张没有任何图案的屏风。

右侧是个洗脸的架子。

白月疏看的新奇,“这就是行军打仗的地方吗。”

沈漾把手里的食盒放下,随意找了张椅子坐。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连眼睛都不敢转。

这会子都半夜了。

谢言川倒是忙的厉害,白月疏同她并肩坐在一块。

“漾漾,谢公子能带赵大哥去哪啊。”

话音未落。

就听着外边有脚步声,沈漾条件反射的站起来,随口回应。

“他俩总不会私奔吧。”

抬眼对上谢言川的视线。

小谢公子估计也没想到沈漾会来,他撩开帘子的手臂猛的用力。

原地怔愣半个呼吸。

随后才一脸镇定的走进来,“漾漾,什么时候到的。”

沈漾点了下桌子上的食盒,一双杏眼在灯光下波光流转。

“来给你送饭,你吃了吗。”

盆子里有水,谢言川一身软甲,他头发难得全部梳在头顶。

是以显的一张脸五官更加立体俊俏。

“没呢,伙房关门了,原想等着明日再吃。”

言下之意。

要不是沈漾来了,他约莫是要饿一晚上的。

沈漾打开食盒,鱼肉上沾着酱汁,小桌子摆的满满的。

“那哪行,一夜时间不短,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

玉白的指骨拿帕子擦干净。

谢言川解下腰间的环甲,他后背挺直,双手垂在身侧,“麻烦了。”

白月疏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许久。

她咳嗽一声,“谢公子,赵大哥呢。”

这桌上的饭还有赵克元一份,谢言川面色平静,坐在沈漾对面。

“刚从牢房回来,大概有事去忙。”

沈漾递给他一双筷子,白月疏垂下眼睛,“我能去找找……”

“谢将军,你走的太快了,我从伙房拿了些吃的,你一起吃、点、吧。”

赵克元端着手上的托盘。

里边馒头和大块的猪肉堆的满满的。

正好对上白月疏的眼神,他眉眼里带着温柔的笑。

“月疏,你怎么过来了。”

白月疏看向托盘上的晚饭,挑了下眉毛,“不是说伙房关门了吗。”

赵克元这会子也看到谢言川面前摆着的食盒。

他满脸单纯,“没啊,我问过伙房了,为了防止巡逻的兵将晚上饿,伙房一天到晚都不关门的。”

手上的东西有些重。

赵克元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冲着谢言川抬抬下巴,“还是谢将军亲自颁布的法令。”

沈漾和白月疏随着赵克元说话,同时看向谢言川。

小谢将军后背僵直,耳尖绯红,他抿抿嘴,“突然忘了。”

漾漾会信的吧。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沈漾。

赵克元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白月疏眼睛转了转,踮着一只脚,小心翼翼的从桌子捞了半盘子虾过来。

她推着赵克元的后背,压低声音,“走走走,我们去那边吃。”

等到这方阴影只剩下沈漾和谢言川两个人。

小姑娘顺势坐下,单手杵着下巴,“怎么不吃了,是不合胃口吗。”

她丝毫不提令人尴尬的话题。

谢言川手上松了力道,“不是。”

捞汁海鲜泡的时间久了,味道更甚,谢言川嘴里还没咽下去。

他似乎想起来,“我很喜欢。”

眼尾处带着认真,他看着沈漾又重复一遍。

“我很喜欢这些,谢谢漾漾。”

晕黄的烛火被风吹的晃动。

门外隐约有巡逻的兵将经过,沈漾咽了口口水。

整个人不太自在。

“赵大哥的仇报了吗。”

听沈秦说,杨兵礼身上藏着许多南疆的线索,怕是暂时不能死。

但谢言川既然能把赵克元叫过来,也不会空穴来风。

看赵克元刚才的状态,同往前有所变化。

沈漾好奇的问了一句,她都能看出来,白月疏自然更心细。

赵克元狼吞虎咽,两个馒头下肚。

这是他近几年吃的最为爽快的一次,白月疏的睫毛打在眼睑下方。

“赵大哥,你现在——”

赵克元手上的筷子顿了顿,他似乎释然了。

“谢将军解了我心里悬起来的刀。”

今个下午。

谢言川确实带着赵克元去见了杨兵礼。

军营的牢狱阴暗,能出现在这里的多数都是叛逃之人。

刑具上沾着血。

赵克元几乎认不出那个一身脏烂的男人,是当初那个夜晚,高高在上砍下父亲头颅的男人。

他似乎是疼的厉害。

整个人躺在地面上,血衣沾着腐烂的皮肉,往外喘着粗气。

谢言川一身软甲,双手背在身后。

“还活着,你大可去问。”

他在跟赵克元说话。

有小兵打开监牢的门,锁链落在地上。

赵克元原地站了许久,才慢腾腾的进去,脚步声惊醒地面上的杨兵礼。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赵克元的鞋底。

赵克元蹲下身子,声音冷漠,“你还记得我吗。”

这张脸相比较十年前,更加成熟。

杨兵礼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笑声扯动身上的伤口,他指尖蜷缩,“你和你爹长的很像。”

赵克元的拇指戳进杨兵礼脸上的烂肉里,狠狠用力,他疼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嘶哑的叫声传遍整个牢狱。

这里的人司空见惯,甚至连头都没回。

赵克元的头发垂下半缕在地上,他依旧冷漠,“当初究竟是为什么,我爹只是个卖布的商人。”

“你若说想要千织锦的染料,为了一家人的姓名,我爹不会不给你。”

他把指甲从杨兵礼脸上拔出来,“你为什么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