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板着脸来找许澄宁。
“还不走?”
许澄宁觉得他越来越有大家长的风范了,但他毕竟担着护卫之责那么辛苦,还是得好好跟他说一说。
“云叔,不会太久的,我们速战速决,然后马上回去好不好?”
云九道:“我知道你做的是正事,但殿下说了,不能让你涉险。来前我就给殿下传了信,这会儿回信恐怕早就到了,结果你人还没回到。殿下没有及时收到回信,会怎么想?”
殿下舍不得骂许澄宁,最后骂的还不都是他。
“啊,你怎么还给他写信了!”
许澄宁本打算先斩后奏,回去了再给他说说自己的战果的。
她不知道的是,秦弗不但收到信了,且早已在西行的路上。
不过此行,他是为送亲而来。
却说数月前,嘉康帝重病在床,寿王暂领监国之权,刚要大刀阔斧,西陵使者便携国书抵达了京城。
西陵表示要与大魏亲上加亲,希望能求娶一位皇女。
西陵王女因为意外只能嫁给高聪,和亲不甚顺利,所以西陵再求娶一位公主巩固两国关系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寿王在与文武百官商议过后,答应了。
但嘉康帝的女儿都是三十岁上的妇人了,自然不能和亲,于是大家把目光看向了皇孙女。
这一代,年纪合适的皇孙女,只有端阳郡主一人。
“父王,你想好了?”
寿王这个决定,连秦弗都难以意料。
寿王道:“这是最好的安排。”
“不要让西陵使臣等太久,尽快着手安排,你亲自送你妹妹和亲。”
送走了西陵人,他才好扳倒端王宁王,不然国君病重,皇子当着外人的面你死我活就太难看了。
秦弗微微皱眉:“我去送亲?”
居然要把他支走?
寿王笑了一下,解释道:“你是端阳的亲兄长,也去过西陵,这一趟你去最合适。京城之事,为父稳得住。”
秦弗定定看着他,寿王也回视他,依旧是那副皮肉下似藏着笑意的模样。
“好。”
从寿王那儿出来,他径直去了寿王妃的院子。
寿王妃正在给他做衣服,见他来,连连招手。
“快快过来,让我量量尺寸,我看你又长高了些。”
秦弗任由她拿着布料比划好,然后道:“母妃,我送您去南边住一段日子好不好?”
寿王妃一顿,立刻紧张起来。
“怎、怎么了?你要去做危险的事吗?”
“不是。”秦弗宽慰道,“孩儿要去一趟西陵,如今父王掌政万众瞩目,我不在,母妃恐无人看护,所以我想把您送到南边避一避。”
“怎么又是你去?是你父王做的决定?”寿王妃越想越生气,“我找他去!”
“母妃不必。”
秦弗把她扶回来坐下。
“此行意在送端阳去和亲,孩儿是的最好人选,父王这个决定并没有不妥。”
寿王的行为确无不妥,不妥的是行为背后敛藏的小心思。
他感受得到,寿王越来越固执己见了,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却并不执行,在党派之中逐渐将他推到决策边缘。
秦弗大抵能猜到他对于集权的渴望,劝多了平添猜忌,他干脆不说,横竖他有自己的底牌,暗中做准备,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便够。
事到如今,端宁两党肯定已经感觉到了危机,正在暗中紧急调动他们在京外的势力,冲突一触即发,京城恐怕要不安全了。
“儿子只是去出使,不会有事,母妃的安全最紧要。届时您随孩儿一起走,对外只说归宁,孩儿另派人护送母妃去南地。”
寿王妃知道不能给他拖后腿,也只好答应了。
“这一去,不会很久见不到你吧?”她眼巴巴地问。
秦弗道:“母妃安心。”
寿王妃舍不得,却也挥挥手:“也好,什么风什么雨,要下一次全下完,以后就结束了。”
“弗儿,你可一定要小心啊。”
……
“所以,定的是端阳郡主咯?”
君又来楼上,邱阳问道。昔日有点雌雄莫辨的少年脸部线条已经变得硬朗,声音也变得低沉。
“西陵那么远,寿王舍得吗?”邹元霸对着手指说,“周姐儿出阁的时候,她爹差点哭得把我送走。”
“邹元霸你够了,能不能不要再提你和冯周周成亲的事了?”
模样上也脱了孩子气的顺王道:“寿王兄已经点头了,礼部户部都在筹备端阳的嫁妆了,听说要让弗皇侄送嫁呢……哎呀,本王也好想出京到处玩啊,我都想许澄宁了!”
没有许澄宁,京城五霸都组不成了,后来他们再找新朋友,都找不回当初那种又快乐又神气的感觉了。
他们都想她。
上官辰道:“你们说,许澄宁现在在干嘛?”
“她会不会已经嫁人了?”
“啊,那不糟蹋嘛,外面的野男人哪里配得上她。”
“可是她已经回不来了啊。”
“真讨厌。”顺王嘟着嘴,然后拍着胸脯道,“不过本王早就替她报仇了,我放了八条大狗进国子监咬人呢!”
“我们知道,把柳祭酒也咬了……”
“话说,那个假小姐被赶出家门之后去哪儿了?”
“不知道,本王以为在宫里,结果也没见到她,大约在哪个犄角旮旯当乞丐吧……”
兴安侯府。
倪娅妖妖娆娆地卧在锦榻上,帝王病重,她看不了戏,就令两个西陵婢女对讲笑话逗自己乐。
谢琼絮从里间出来,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个礼。
她穿着一袭海棠紫大袖长裙,衣料虽不及她从前穿的名贵,却也是极好的料子。
倪娅支着头,望着她仍有些蜡黄的脸,笑道:“是不是晚上又没睡好了?瞧你,皮肤又糙了。”
看谢琼絮急忙摸上脸,倪娅又笑了:“逗你呢,今天穿这套衣服不错。”
谢琼絮低头道:“都是王女仗义相助,琼絮没齿难忘。”
嘉康帝病倒后,宫里乱成一团,尤其像她和慧乘这样见不得光的,生怕牵连到自己,所以她趁乱打扮成太监跑了出来。
跑出来后又不知可以投靠谁,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了西陵王女,因此躲进了兴安侯府。
本以为她如今这般落魄,就算得了收留也会被目中无人的倪娅百般侮辱,没承想倪娅居然对她很是优待,衣食住行,样样都安排得极不错。
养了这些日子,她的气血补回来了些,不复之前的憔悴。
但是看到倪娅慵懒妖媚的脸蛋粉扑扑的,她心里的嫉妒与心酸又涌了上来。
她在割腕放血里流掉的青春靓丽,还能补得回来吗?
她眼底复杂的情绪,倪娅恍若未知,仍是笑盈盈的,指着耳房道:“那儿有条百蝶穿花的裙子,与我尺寸不合,你去试穿了来,如果合适就给你了。”
“是。”
谢琼絮依言进了耳房。
倪娅挑眉微笑,轻轻闭上眼,听见门外有稳健的脚步声,须臾高聪迈步走了进来。
“侯爷。”
高聪挥退了婢女们,走过来亲切地捏了捏倪娅的肩膀,问道:“在做什么?”
高家人的相貌,同样很是英俊。
倪娅软了骨头般,越发陷进榻里。
“睡觉呢,别烦我。”
“那我……跟你一起如何?”
高聪低下头来,倪娅半推半就地,解开了胸前的衣衫。
“王……”
谢琼絮换好衣服刚要出来,却在门缝里撞见了这般情形。到底是闺阁女子,谢琼絮吓得捂住了嘴,还把门撞出了声。
可那两人却没有听到,仍旧忘情地纠缠在一起。
谢琼絮知道自己不该看,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控制不住自己的耳朵,眼睛随着高聪的手在倪娅身上游走,仿若为她贪婪,为她着迷,为她狂热。
谢琼絮的脸滚烫起来。
倪娅睁开一只眼,看到她怔怔的目光,便勾起了一边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