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澄宁问那名仆从道:“昨儿是你来买的?”
“正是。”
“点心到你手中之后,途中可有经他人之手?”
“不曾,我直接拿给了夫人。”
“点心确定是她们三人之一拿给你的?”
“就是她,红衣服的。”
李茹脸色煞白。
许澄宁继续问:“你可有说明你的身份?”
“不曾。”
郑功启阴恻恻道:“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许澄宁很淡定:“不急,容我再问两句。”
“这点心,是只有夫人一人吃了?还是旁人也吃了?”
“只有夫人吃了。”
“那,你一共买了几块糕饼?”
“十块。”
许澄宁微笑起来,转头对李茹道:“阿茹,你来说,你们揉一次面、调一次馅,能做出多少块糕点?”
李茹道:“差不多六十块。”
“你看,”许澄宁提声,让门外的百姓也能清楚听见,“同一团面,同一碗馅,怎么其他五十块都没问题,就宁王府这几块有事呢?”
宁王世子摇扇子的手顿住了,他没想到这一点。
“还有,郑大人,”许澄宁看向郑功启,“你说我们用料不干净,但你可知道,她们采买米面豆子等所有食材的店铺,可是从你们郑家进的货呢,难道你说你家卖的东西不干净?”
郑功启大怒:“一派胡言!你敢攀扯我们郑家!”
许澄宁没理他,转向门外的百姓们道:“各位,我问你们,身为状元,我是笔耕不辍,写一本科考策论的书赚钱?还是一文钱一个糕点卖给大家更赚钱?诸位觉得,我想牟取不义之财这个论断,可能立得住?”
有道理哈。
状元郎想挣钱,为什么不卖更贵一点啊?薄利多销,但小门面又做不了太多,糊口而已,难道还能赚大钱不成?
许澄宁对他们施礼。
“这件事,其实是我与郑家的私人恩怨,让各位见笑了。大家都知道,当初我考了状元,害得郑家大出血,他们一直记恨我呢。
“郑大人好容易有了官职,来找我麻烦,是为公报私仇,大家不必担心吃了店里的东西会闹肚子。”
“许澄宁!你妖言惑众!”
“我妖言惑众?那郑大人倒是说说,你屡次针对我的缘故是什么?”
“大胆!”
郑功启怒得举起手就要拍她,这时有人大喊:“住手!”
许澄宁循声望去,就见李少威拨开人群走了进来,王朴跟在他后面。
李少威径直挡在了许澄宁身前,指了指那个买糕点的仆从。
“昨日,我也买了,紧随他之后。
“我买了不少,除了家中人吃,还分给左邻右舍,莫不称赞味道好,身子更无任何不适。世子殿下与指挥使不信,下官可随你们一同前往京畿府报官。”
“少威兄……”
许澄宁不想把他扯进来,刚要拉他,李少威就握住了她的手,压在自己身后。
许澄宁抿嘴,便对宁王世子道:“宁王世子殿下别看寿王世子不在,就想趁机修理我,除了他,我还有御史台,一个弹劾就够你们受的!”
“好你个许澄宁!”
宁王世子气得站起来,抖着手指她。
可今天这个由头他是发作不了了,来日,他定要许澄宁好看!
“走!”
城卫所的人呼啦啦一下子全走光,店铺清白了,众人也都散去。
“少威兄、王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她顿了顿,又问:“你们俩认识?”
李少威微笑道:“我在王老翰林手下做事,去王府拜访过,所以认识了。”
王朴道:“我父亲新得了一幅名画,我来请李兄明日到府上赏眼一观。对了!”
王朴眼神晶亮,“许贤弟,你也一起来吧,你绘画造诣那么高,文斗上那一手四笔同书的绝技实在令人大开眼界,我真的想再看一次!”
李少威一听也很欢喜。
“是啊,阿澄,你与我一道去吧,明天我去接你。”
许澄宁退却不过,答应了。
王朴欢天喜地地回家,许澄宁则和李少威慢慢地往回走。
“今天少威兄怎会来?”
李少威笑:“你的铺子,我怎能不去照顾生意?”
“我说的不是这个,”许澄宁微微颦眉,“我怕他们会报复你。”
“我做不到对你坐视不管。”
“这些事,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可不能因为你能自己解决,我就冷眼旁观,那太凉薄了。”
李少威看着她道:“除了家人,你是我唯一在乎的,我不想你被欺负。”
之前许澄宁让他疏远的话,他反思了许久,终究不愿放弃,所以为官以来,虽然短时间内没有升迁,但他一直在偷偷地为自己积攒人脉,他要尽快有保护家人和保护阿澄的能力。
“今天换作是我被欺负,难道你会不管我?”李少威的眼睛澄澈地倒映出她的模样,“我没你聪明,但我也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许澄宁劝不动他,也有点被他说服,最后只好叮嘱他:“那你平时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会的。”
李少威送她回到青石巷,许澄宁请他进屋坐坐,自己去厨房烧水。
李少威四下环望她居住的小院,屋外生机勃勃,屋里陈设简单,一间堂屋一间卧房,一眼看到底。
他看见卧房一张不怎么大的床,床头上方挂着一个老虎花灯,床上面铺秋香色的褥子,叠放一条粉色的绣被。
不是她平常会用的颜色,但现在她与旁人睡在一起,所以用了旁人喜欢的颜色。
李少威目光微滞,心口又开始隐隐暗痛。
“少威兄,喝茶啦!”
李少威回神,调整好脸上神情,走了出去。
暮色很快降临,李茹回来了。
李少威住得有些远,不能待得太晚。
许澄宁把他送到巷口,李少威道:“你回去吧,明早我来接你。”
“好。”
许澄宁目送他离去,才转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