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汉成能够亲自带着人过来,这本来就让刘洋对他的观感有所改善,而现在他能够举手表示留下抗洪抢险,这虽然并不能当成是他对自己的支持,但从这里面到时可以看得出曹汉成这个人还是很有担当的。
最起码,他比张亚伟要强多了。
县里运送救灾物质的车总于到了,八辆前四后八的翻斗车,上面装的全都是已经装好了袋的沙包。两台汽油发电机、四台无线电步话机也一并运了过来。
翻斗车把车往大坝边上一倒车,扬起车斗就把里面的沙袋倒了下去。但这些沙袋是不会直接滚落到它们应该去的地方那个的,也不过就是一堆一堆的堆在堤坝边沿,至于怎么用,还需要吴远东指挥着往湖里投。
“林县长让我们把这些物质先送来,县里增援地人手和物资很快就到。”还没等刘洋说什么,那带队过来的干部就已经汇报道。
看了这些东西,刘洋就把头转向了吴远东,却见吴远东缓缓的摇头:“刘县长,这些,还远远不够。现在湖水水面这么高,我们根本就找不到漏点在哪里。按照我的判断,我认为现在把沙包丢下去堵窟窿已经是不现实的了,那样无异于添油战术,百十斤的沙包扔下去根本就于事无补……”
吴远东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眼前的湖面,挥动手臂画了一个“半圆”,这才接着说道:“只有用船装了大石块往里投,把湖里面的这个漏洞堵起来。然后再顺着大堤加固出至少三百米的沙袋墙,这样也许能够保得住大堤不被湖水冲垮。当然,如果我们的物质丰富,人员充足,还应该在大堤的另一面也加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刘洋有点疑惑的问:“刚才你不是说跟本机找不到裂洞么?怎么往里投石?”
吴远东面露凝重,压低声音说道:“说实话刘县长,我心里也没底,这种情况,我们都不曾遇见过。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咱们在堤外在用沙袋加固出一道大堤来就是了。可是这……”
他说着,不由得就抬头看天。天空中,大雨依然如注。
低下头,吴远东就苦笑着说道:“只可惜,老天不给咱们时间啊。现在,咱们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刘洋就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好,那就按照你的做法,咱们先医治起来再说,管这个河马等着也不是法子。你来当这个总指挥,你说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能不能成功,其实关键还是要看后勤保障和人员保障怎么样,这个总指挥我是做不来的,还是您来当,我凑合一下当个副手吧。废话我也不说了,现在刘县长您往后退五十米,然后坐镇指挥,向林县长要更多的救援物资。曹县长您把您带来的这些各乡镇的干部叫一下,我现在吃那个给他们布置一下怎么弄。王县长您能不能尽快弄几船石料来?张县长,您带几个人把发电机和射灯安装起来,这样就算到了天黑咱们也不怕了。”说是给刘洋当副手,其实这家伙一开口,还是把他自己当成总指挥了。
对于这一点,其他人倒是都没有怨言,你县长副县长怎么啦?你不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干么,那就只好我来了。
这边刘洋和曹汉成还真的听话,二话没说就按照吴远东的安排去做了。不提那边刘洋怎么给林玉芬施压,这边曹汉成召集了各个乡镇带队的干部过来开会,但基本上都是吴远东在讲话。
会议前后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众人纷纷散去,刘洋看着那些忙碌着往大坝下面搬沙袋的群众,不由回头朝张磊笑了笑说:“这个吴远东,还真有点儿道道?”
张磊就黯然的笑了笑说道:“我当秘书的时候,他是县政府办公室住,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您的前任一脚给踹到防汛办去了。”
刘洋心里微微一动,却转了头往那些搬运沙袋的人群看去。
大坝地护坡足足有五米高,坝上的群众正艰难的往坝下搬运沙袋,这样沿着六十度的斜坡往下走,其实比扛着沙袋往好上走还费劲。
扛这东西,人的重心本来就往前倾,如果一头栽下去,就算不载个头皮血流,也得被湖水吞了去。
刘洋猛然站起身来,无声的走过去,扛的起一个沙袋,跟着人流慢慢的往下走。他个子高,扛着一袋百多斤的沙弓着腰往下走更显得吃力,即便是他平时身子锻炼的梆硬,可等把一袋沙子扛到下面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喘息。
“刘县长,怎么是您啊,我不是让您去……嗨……”吴远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赶紧帮着刘洋把肩膀上的沙袋取下来。
“没事,我主要是第一次干这种活没经验,下一次就好了……”刘洋笑笑,转身又往上走去。
不管是扛沙袋的,还是负责往湖里扔沙袋的那些人,看到刘洋都亲自扛沙袋,尽管他们什么也不说,但一个个都觉得从心底充满了干劲,扛沙袋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暴雨还在无情的下着,负责在另一边观察情况的人,通过无线步话机随时和吴远东保持着联系,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运沙袋的车又来了一趟,但管涌的情况却好像越来越严重,这表明下面的深洞根本就没有堵住。
又是练武术,打篮球练长跑打磨的好身子,这时候算是发挥了作用,使得刘洋能一直勉力支持着。
…………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雨是大了点。可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了,一直都住着没事儿,今儿还能淹了俺?俺不搬……”
就在刘洋在大堤上搬沙袋的时候,距离大堤不到两公里外的张家庄村,孙清美正带着县委的一帮人在挨家挨户的做工作,但是,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拒绝了女书.记的劝说。
俺不搬!
娘个腿的,不就是下雨下得大了一点儿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这帮子家伙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就是看不得俺们过好日子。下这么大雨,居然让俺们一家子都搬到堤上去?你们是看着俺们舒舒服服的坐在家里,你们心里就不舒服吧?
搬堤上喝西北风啊?谁听你们的谁才是傻蛋呢。
不是一家两家,几乎所有的人家都不想挪窝。现在庄子外面已经都是水了,幸好庄子的地势高,现在村子里面的路面上还没有看到积水,更没有被雨水冲门的事情发生。
既然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个时候外面下的哗哗的,谁愿意站到大堤上淋雨去?
孙清美正色道:“大嫂,这雨要是暴起来也就三五分钟的事,更何况,堤上已经发现了隐患,到时候万一要是……后悔你都没机会。”
“俺不后悔。”这家一看就是女人当家,这么一大票人站在他们家门口,他老婆在门口和人吵吵,那男人却一声不亢的在一边站着看。
“张刚,怎么让你老婆和孙书.记说话呢?万一大堤决口,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眼看张刚的老婆越说越不像话,村长张广寒就走过来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
其实,让村里人全都搬出去,就算他这个村长也是想不通的,指望着他劝别人,那还真是不亚于与虎谋皮。但眼看着张刚老婆和孙清美争吵,就算他再不想多管闲事,这个时候也是不能不出头说话的。
村主任也是一级干部,平常还需要镇长、书.记照应这点儿呢,自然不能让上面的领导下不来台。
这群人里面,不但有镇党委书.记,还有县委书.记,不论得罪了哪一级的书.记,可都是可以给自己穿小鞋的
张广寒在村里面的影响不怎么好,但是他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兄弟,亲弟兄四个再加上叔叔侄侄的一大群人,属于那种没有威信有威力的类型。
一听到他开口,那女人果然吸溜了一下嘴,却没敢在说什么。
折腾到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全村人是怨声载道,男女老幼复相扶持着才走上了大堤。但是,孙清美却并没有跟着上来,她带着一群人又去了大聂村作动员。这个时间点,因为本来就阴天,村里面得人几乎都已经出过了晚饭,就等着上床睡觉了,这个动员的难度比张家庄还要大。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阴黑的天空突然‘喀嚓’一个响雷,火树银花般的闪电撕裂长空,照的大地瞬间通明。
现为这帮子跟落汤鸡一样的人群,全都借着这道闪电,看到了头顶上滚滚翻腾的黑云,就跟在头顶上一般,举手好像就能抓回一大团在手里似的。
云层居然压的如此之低,这一刻,人们的呼吸都差不多要停顿了。一个个目瞪口呆,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风,好像比下午的时候大了一点儿。
一道闪电再次破开夜空,拉开了暴雨洗劫大地的疯狂攻势。耳际,好像听到了千军万马奔腾轰鸣的震颤音。
紧跟着,一股洪峰就呼啸着、翻滚着,沿着村里面这道路,奔马一般的冲了过去。
幸好,这个时候孙清美他们正推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往这户人家的院子里走呢,这才很幸运的没有被这股洪峰扫到。
“怎么回事?难道……”孙清美都不敢再往下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