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走在河岸边的伍峰问徐行舟说:“你让小华自己一个人回去山镇里,你知道她会有什么行动吗?你就那么放心她?”
徐行舟说:“在我们的队伍里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比方华的对敌斗争经历更久的了,别看她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打小就跟着父亲东躲xZ,不是为了追杀一个目标,就是被一个目标追杀着,她父亲为了她日后能保护自己,从小教会她开枪的本事,她就这样不是在流亡的路上,就是在亡命的路上长大了,直至有一次她父亲受雇暗杀了上海黑龙会的日特头目,遭到该组织的敌特疯狂追杀,她父亲知道这一回是逃不过去了,才将年少的小华委托我们的人照顾,后来她被送到武汉的黄甫军校学习,这更加成就她作为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但是她特立独行的性格却是打小就染成的。”
“他父亲是什么职业?杀手?”伍峰十分好奇。
“很厉害的职业杀手,曾干掉青帮的某位大佬。”
“那你是知道她这趟回去镇里要暗杀三斩藤枝的了,她一个人能行吗?就不需要有人去帮助她?”
“她曾跟我说过,守候一个目标也许要十天半个月,但出手的时间往往只有几秒钟,你说我们过去能帮她什么?”
“再说,镇子里不是有麻生他们在吗,她有需要会找他们帮忙的。”
三斩藤枝对发生在山头上对敌者的拼死一战,让他既感惊惧又愤怒,这一战让他损失了数百兵力,而且自己也险些被装进盒子里打包回国。
这一战让他对徐家湾周围还有可能存在的抵抗者深感不安,数天后在一批从海上登陆增兵大战场的日军中补充进兵力,他对附近的山头和村庄开展扫捕,对所有可疑或持有武器反抗的人抓捕和击杀。
出于对敌的需要,马老六和金宝还是潜回了二鬼子的队伍,姚鸦子听说老廖在与头一批偷袭岗哨的亡命之徒拼斗时就英勇的送了命,不由得惋惜。
老鸦子也信了马老六身上的伤是被人用烧火钳子打出来的,因为炮火灼出来的伤口明显与刀枪伤不同,马老六和金宝最后是从死人堆里瓟出来的,他出于对老廖曾有救命之恩的感念,让老廖的兄弟马老六做了个班长。
昔日繁闹的山镇经过战火一而再而三的折腾,确实没有多少人敢在这里生活下去,留下来的大多是被押在这里做劳工的人,他们出不了岗哨围锁的山城,只有每天被鬼子押解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还有一些活得过今天不知明天在那里的人靠着下面的海港和商业的带动做些小营生活下去。
由于日军要扩建码头,建中转仓库和修巷路,增加碉堡,往附近山地林野扫寻抵抗组织的鬼子还不断抓人回来充当苦力。
这天天空阴沉湿漉漉的,绵绵细雨下个不停,高处山城的巷子里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只有风吹动屋檐下一些杂物搅动出的响声,不停诉说着人去巷空,昔日的形景不在。
一小队鬼子巡逻兵走过巷子的青石板路,一个躲进屋里的人从他们身后闪出巷子,飞快贴着屋檐下或残破洞开或紧闭的门户奔去。
汉子飞快撞破屋檐下的雨帘,顺势拐上一条窄阶巷蹬上上面的房屋间的天井,从一户房屋的后墙踩上靠墙的一堆青砖,一跃攀上墙上的窗户,拉开木板钉成的窗页,身子一窜钻了进去。
本来暗沉的屋内阁楼子里,给窗页打开窜进来的一道光搅动了,在一个用家具木板搭起来的木台子上卧着的人,拿起身边的手枪对准了下面窗外翻进来的人,随即便将枪收回。
麻生来到木台子边,他的头部正好与趴在木架台上的方华齐平,说道:“你就这么耐得住?四五天了都,就没瞅见那鬼头?”
方华转过头看着离她不到一米用一个陶罐来作开口的屋顶天窗,望出去越过两路平行的房子屋顶正好将那徐家大院的正门和前面一小遍空地瞅在眼里,两个站岗的士兵正立在门台上。
视线再远处是那高耸在民屋上的岗楼,那里也约模可见站立的哨兵。
她的狙击枪头就搁在陶罐口子里边,枪托顶着她的肩头,她往上抬头的幅度过大的话就顶到屋瓦顶了。
“总有一天我会瞅见他的,不过瞅见着也不一定能下手,得拿准一个一枪毙命的时机,这就说不准要耐多久了,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看运气了。”
“就这么趴着?怕是没把那鬼头毙了,自己倒让这里的老鼠蚊子蟑螂蜘蛛的啃了吧。”
“不是叫你给备好驱虫粉么。”方华将披身上的斗篷的头套拉了拉严,这让她添了几分隐秘感,接着说:“我父亲曾对我说过要完成一个目标,就得有静如僵蛇,动如猛虎的心劲,那天我要是一枪干不掉三斩藤枝,我就从这屋顶下一跃而起给他补第二第三枪,所以你还得给我找把小锯子来,待我慢慢把这头上两边的横木和竖格据掉阻力。”
麻生说道:“瞧你能的,我怕你是没时间耐得住,这两天小鬼子把从外面抓来的人安插进下面过去的巷子里了,怕那天就把人给塞进这处院落里,你就趴不住了。”
“那就赌呗,让时间来判输赢,没准我就赶在人住进来之前完成了目标。”
“那是,我也想你把那鬼头给开了瓢,只要你不动,咱兄弟几个就周围给你候着,谁也别想发现你。”
麻生将腰带上别着的小布包拿到架台上,跟着说:“几个馒头和煎饼,竹筒子里有水,你几天的口粮,我也不能多来看你,怕小鬼子发现了。不过小鬼子这阵子忙着修路,要把山镇上下的道路布局给改了,好些房屋都给拆掉,看样子是要长久盘踞在这里。”
“那就更加得将其头目打掉。”
这阵子,谭世夫把飞流山附近的山岭林地小庄户和村落遍寻了几个来回,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他的女人下一秒就出现在他眼前,可是他也无时无刻不被失望焦熬着,这种奔望和失落把他折腾得脱了形也是浑然不觉。
从一开始就陪着找寻的徐三晚也不知累趴了几次,但每次总能在荒山野岭中找到失魂落魄又狂热的谭世夫,他看上去已经没有昔日的风度和端庄,近似一个疯子和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