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做什么?!”
楚宁月识海之中,再度被强行拉至此处的她,面色十分难看,看着眼前不远处,站在原地的黑袍人,怒声开口。然而下一刻,其眼前光景,却又忽然转换,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只是此刻,面对正盯着自己的大师兄,却有些不知所措。她眼下虽然讨厌黑袍人的存在,但还不想暴露其存在,一是因为此人虽然讨厌,而且行事极端,但所做之事,细思之下,却对自己有利无害。
二则是因为,先前玄霜王都之时,的确是自己有负道义,若此时再将其存在之事说出,必定会传入曲儿前辈耳中。而看这黑袍人如此数次挑唆自己与曲儿前辈,只怕两者之间另有关联。
如若自己就此说出其存在,届时曲儿前辈,未必会留其活路。至少在这份道义带来的耐心耗尽之前,她不会如此行事。
“你大师兄方才谋划虽然看似靠谱,但实则却有些想当然。如果这丹青天下,人人皆是那三姑娘之辈,也许此计还能成事。但我一路看来,无论是陆沉舟还是玄霜国的兮夜公主,亦或是只出场过一次的玄霜女君....
嗯,皆非易于之辈。所以作为意图拉残阳宫下泥潭,好借此大做文章的幕后之人,所安排在残阳宫之中的眼线,这个人的心思,也不会如同那位三姑娘一般“单纯”。”
黑袍人之传音,自楚宁月脑海之中缓缓响起,只是其当下所言,却解不了眼下之“危”。面对大师兄异样的眼神,楚宁月心中十分无奈,因为这黑袍人的传音并非瞬间完成,而是与缓缓开口无异。
心念一转之间,只得开口应付道:
“师兄之前所说计划之中,尚有一些不妥之处,如果潜藏之人心思缜密,恐怕不会轻易上钩。”
丹松真人对自己的师妹再为熟悉不过,虽然楚宁月此时刻意模仿黑袍人控制身体之时,说话的语气,但前者却仍旧是感觉到,自己师妹似乎与之前叫住自己之时,有所不同。
“有何不妥之处啊?”
开口间,丹松真人面带笑容,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此时又坐回到太师椅上。只是此时心下,却已开始留意师妹的举止,虽不至于因为一个眼神和一句话,便怀疑起师妹,但心中却还是有所担心。
因为在他看来,师妹一向不喜欢打理门内之事,自己忽然将重责交由她手,对她来说,实则是一项重大负担。担心师妹会因为这负担,而影响心境稳固。
见师兄重新落座,楚宁月却是不急不缓地同样坐到了其对面,手中白光一闪,一壶灵茶已然上手。平日里几乎不饮茶的她,如今缓缓品茗的模样,着实有些古怪。
“师妹啊,你是不是....”
然而就在楚宁月嫌弃黑袍人说话太慢,而丹松真人心中担忧更甚之时,黑袍人的传音终于完结,开始步入正题。而楚宁月则是以自己的方式,将他的话“翻译”了出来,告知大师兄。
“你大师兄想要以闭关之事,营造出残阳宫实力空虚之象,引潜藏之人露出马甲,此计本身不置可否。只是若要施展,却不能直接宣告内门,你大师兄练功走火,闭生死玄关。
否则那人定会思考,为何此事发生的如此凑巧,未必会真正上钩。而一旦三日之内此人并非现身,待到二长老回来之后,他便更加不会出手,如此一来,此计便会失败。
所以正确的选择是,利用你不谙内门诸事的人设,做出一副神色紧张模样,同时下令内门弟子,将此地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入内。再吐露出风声,由守卫弟子将两个消息扩散。
一者说你大师兄是行功走火,虽被救回,但却寿元大损,不得已才闭生死玄关。二者则是说你大师兄,其实是被神秘人潜入重伤,事态危机。
如此两种传言互相冲突,自内门而出,经历无数人以讹传讹,必会延伸出不同版本,足以混肴试听。而当残阳宫上下人心惶惶,乱象频生,你这三长老却担心师兄伤势,终日守在大殿之时....
便是此人最好的出手时机了。”
楚宁月理解过后,转述出口,心中也已是另有所思。而丹松真人听后,看向楚宁月的目光之中,担忧之色却更为明显。因为二者皆知,此计甚为凶险,因为一旦如此行事,必会当真让残阳宫陷入人心惶惶之中。
若是最后钓出的鱼太过庞大,亦或者钓出的并不是一条鱼,如何收场,便成了最大的问题......
“....师兄不必担心,只要届时你完好无损,现身人前,那一切谣言自会攻破。而且如此一来,之前相信了谣言的弟子,心中更会对谣言产生抵抗,更会增加对残阳宫的...凝聚力。”
楚宁月将黑袍人所说,尽数“翻译”完成,告知于自己的大师兄,而最后一句话,亦是来得十分及时,同样更是猜到了黑袍人几分用意,此刻心中颇为复杂。
因为以自己大师兄的心性,在了解这最后一句话之后,便从根本杜绝了其铤而走险的可能。因为即便他想要历险,也要思考一下,如若自己最后不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残阳宫之处境会是如何恶劣。
届时他布局却不能收网,便是最大的罪人,所以他出于这层考量,行事之时,断然不会铤而走险。
然而就在此时,丹松真人却忽然叹息一声,正色问出一句惊心之语:
“师妹啊,这些话,当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么?”
“嗯?”
楚宁月轻疑一声,故作镇定,之所以能够如此,却是因为脑海之中,早已响起黑袍人的预警。知晓大师兄必会起疑,所以提前准备好了应对。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大师兄,并非是怀疑自己,而是怀疑这些话,皆是曲儿前辈所教,不过是接着师妹的口,对自己说出来而已。
若是这样的话,恐怕自己体内功法之事,便不是偶然,而是早前便有所计算......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又是如何算到半月之后发生的事?此人....便太过可怕了一些....
“哈哈哈,看来师兄,的确是小瞧师妹了。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全权交给师妹处理,只是切记一旦发现潜藏之人,切不可贸然出手。我们所图并非拿住这一人,而是顺藤摸瓜,找到幕后所在。”
丹松真人忽然一笑出声,而后正色开口,其此刻虽然并不确定,这些话是否真是师妹自己想出来的,但眼下既然她已说出这些计划,自己也无阻拦的理由。
无外乎自己行事之事,多注意几分便是.....
而这一次,楚宁月则目送着自己的大师兄,前往大殿深处,开启阵法,消失不见。紧接着,忽然抬起一指,点向自己心口,随着一道火光闪现而出,其嘴角已流下一道血线。
“你是不是也有什么特殊喜好,所以才要自残?”
识海之中,黑袍人忽然传声,只是语速却不似之前那般缓慢,语气中更是多了几分不悦。
“既是演戏...自然要做全套,否则...如何瞒得过那位掌教亲传?”
楚宁月开口之间,气喘吁吁,额头之上已满布冷汗,但此刻面上,却带起一丝微笑。紧接着,便朝门外而去,面上装出一副不安模样,神识当即四散而出,立即便找到了那位掌教亲传的所在。
.....
那位掌教亲传,此时虽看似在内门之中闲逛,实则却是在不经意间,安排平日里与其交好的几名内门精锐,夜间留意内门。更是安排了其中一名,素来与三位执事交好的弟子,夜间前往那处院落,加固防御。
当然,为了不让有心人注意自己,他这一路之上,也与不少师弟师妹“谈心论道”,故而一番拜访过后,此时已明日高悬。
“也不知...商师妹如今如何了....”
其自言自语一句的同时,转身朝内门深处,大殿的方向望了一眼,脑中浮现起那位商师妹的模样。此女虽然并非残阳宫之人,只是名义上成为二长老的弟子,但平日里,亦会指点本门弟子修炼。
加之其修为,如今已临近虚丹之境,冠绝残阳宫弟子一辈。加上其素来不太给自己面子,不似其他亲传那般,因为自己是掌教亲传,多少会与自己客套一番。
反而使得自己,对此女另眼相看,觉得她十分有趣,所以平日里,才会时常去执法殿看看。殊料今日前去,却碰上了这样一幕,也不知商师妹这一去,三长老是否能将人寻回。
若是一去不返,对自己来说,可算是一幢憾事了.....
“方师侄...”
就在此时,一道略显虚弱的传音忽然入耳,掌教亲传立时一愣。因为整个残阳宫之中,能够如此喊自己的女修,便只有三长老一人。可是以她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如此喊自己的,更加不会是这种语气。
“速来..执法殿...不得有误。”
传音再起,掌教亲传立时面色一凝,因为这句话,倒像是三长老所说,可是不知为何,其传音如此虚弱。而其心念一转之间,已是朝着执法殿而去,只是刚刚施展遁术,便又闻一声。
“不可施展遁术...不可引人注意....”
闻此传音,掌教亲传心中更为疑惑,此刻便快步朝执法殿而去。这一路之上,虽然也遇到一些熟人,但这些人,皆都知道他对那位商师姐,似乎别有独钟。
故而见其如此,心中也并不觉得奇怪,虽然有好事之人想要跟上一探究竟,但想起那里二长老的地盘,却终是打了退堂鼓,心中暗自称赞,不愧是大师兄,果然胆识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