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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边文栋的话题,讨论了两天之后,石库门的邻居们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也就不再关心。阑

随着岳文轩的名气越来越大,他的工作开始繁忙起来。

本单位的演出,不管重要不重要,只要岳文轩在魔都,基本上每一场演出都落不下他。

如今就连外地的单位都约请他参与演出,对他发出演出邀约的本地单位就更多了。

一些小一点的单位,岳文轩能拒绝也就拒绝了,但一些本地的重点单位和大型企业的约请,他就不好推辞了。

哪怕各大单位一年到头也就组织一两次演出,但魔都的各大事业单位实在是太多了,对岳文轩发出演出邀约的单位,每个月少则七八家,多的时候甚至有十几家。

要是换一个年轻人能接到这么多约请,肯定能参加就参加,但岳文轩的原则却是能拒绝就拒绝,尽量少参加。

尽管拒绝了大部分单位的约请,筛选过后的演出任务,岳文轩仍然觉得过于繁重了。阑

但筛选过后剩下的这些邀请单位都是本市的重点单位,实在是不好拒绝,除非他不在本地,不然不好交代。

好在他的实力够强,基本上不用参与彩排,占用的时间也就没那么多。

虽说工作忙碌了点,但一分辛苦就会有一分收获。

多一些磨练,唱功上的提升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因为他的唱功已经足够强了,就算不再提升,他的唱功也已经处于顶尖位置。

但人脉的增长,对于现阶段的他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

现在各单位都知道岳文轩这个人不太好约请,他能答应参与演出,那是给面子的事情,一旦能请到他出席活动,自然会收获一些人情。

如今他的名气还只是初步产生了影响,收获到的人情仅限于各大单位的一些相关部门的中层领导,等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再想请他参与演出,恐怕就得单位的主要领导出面了。阑

岳文轩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已经没有心情关注边文栋,但有关他的消息还是不时的传到他的耳中。

他不知道边文栋是怎么操作的,但他的谋划显然没有成功,在家待了十天之后,街道办的人开始上门做工作,要求他早点回生产队。

每一个回家探亲的知青都是街道办工作人员的重点关注对象,在家里停留的时间一旦超过假期,就要上门做工作,要求他尽快离开。

岳文轩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没关系,自然不会上心。

但他没想到,他刚一回家,就被边文栋找上门来。

边文栋早就想找他了,但岳文轩平常在自己的宿舍住,一般不回家,边文栋看不到他,只能耐心等待。

岳文轩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还不成,那他就只能含泪离开了。阑

三层阁比较清静,岳文轩特意把边文栋叫到了三层阁说话。

岳文轩同边文栋的关系很一般,仅仅是普通的邻居关系,而且他又不喜欢边文栋的为人和品性,也就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他见边文栋一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干脆直接问道:

“文栋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就是有点太唐突了,不太好意思说。”

“文邦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又是文邦的二哥,咱俩这么近的关系,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有什么话,文栋哥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尽量帮。”岳文轩耐着性子说道。阑

“那我就说了。”

沉默了片刻,边文栋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开始诉苦:

“文轩,我也不怕你笑话,插队的这几个月,我是真的怕了,在那个穷困的小山村,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你应该知道插队的日子肯定很苦,但没有亲身经历,你肯定想象不出来到底有多么苦。”

边文栋的眼睛直视着前方,看上去有点空,“每天天一亮就得起床,从早一直干到晚。

要爬山涉水、挑粪、挑灰、耙田、犁田,天旱的时候还要挑水浇地,每天都会累个半死。

刚到小山村的那两个月,每天繁重的体力劳动,足以榨干我身体中所有的热量,回到茅草屋,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阑

要是能吃饱饭,或许我还能坚持下去。

但每天的那一点粮食,甚至不足以让我吃个半饱,只能混合着野菜充饥。

每天又累又饿,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就算日子已经如此艰苦,我还得庆幸自己没有被分到最穷困的村子。

你知道那里最穷困的小山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不清楚,难道比你下乡的那个村子还要穷困?”岳文轩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我下乡的那个小山村虽然已经比较贫困,但在十里八寨当中并不是最贫困的。阑

最贫困的那个小山村被戏称为‘邮票村’,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岳文轩摇摇头,“不清楚,应该是形容很贫困吧?”

“你理解的很对,确实是用来生动的形容这个小山村到底有多么贫困。

这个小山村的壮劳力,累死累活干一天,平均每天能挣到八分钱,也就是一张邮票钱,所以被戏称为‘邮票村’。”

尽管岳文轩已经有过一世的经历,对于这个年代并不陌生,但听完邮票村的来历,还是很受触动。

一个壮劳力,一天的公分竟然只值八分钱,可见这个村子的生活艰难到了什么地步。

边文栋又讲了很多他插队期间的各种艰苦经历,岳文轩的态度有所转变,听得很认真。阑

讲完这些,他很动情的说道:“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庸俗的人、普通的人,从来没有过什么远大理想。

能过上平平常常的日子,能有一间房子住,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原本我以为这样的愿望并不难实现,等我参加工作之后,多熬上几年,自然而然也就如愿了。

谁能想到竟然让我遇上了强制下乡政策,别说一份稳定的工作了,就连留在城里都成了奢望。

以前从来都没觉得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有多么了不起,现在我成了农民才知道想要成为工人有多难。

一个农民想要改变命运成为工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这绝对是边文栋的由衷之言,插队这几个月的艰辛让他清楚的知道:他能够出生在城市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阑

“以前我没什么远大理想,也没有什么执念,但我现在有了。

我现在的执念就是一定要回城,一定要成为工人,我再也不想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边文栋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就像是一个迷惘的人有了信仰。

对于边文栋的经历,岳文轩还是挺同情的,说话也比较有耐心,“你插队的那个小山村,日子确实太艰难,能回城当然还是要想办法回城。

但知青下乡政策刚刚开始,你现在就想回城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我觉得有这个想法挺好,有了想法也就能早做准备。

办什么事情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仍然还是知青下乡的高峰期,知青们的激情还没有消退,国家也还没有出台相应的返城政策,你现在就想回城,没有政策的支持,难度还是太大了一点。阑

如果再坚持一段时间,相信会有相应的返城政策出台,到了那个时候,想办法操作回城的事情,我觉得会更容易一些。”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插队的日子太艰难,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如果还要在那个小山村待上一两年,我觉得我不一定能够活到那个时候。

况且等到相关政策出台,那个时候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想着回城,竞争也就更大了。

而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从来不是优秀的那一个,不一定能竞争的过别人。”

岳文轩说得那些只是宽慰他的话,没想到边文栋竟然挺有自知之明。

“现在回城的难度应该很大吧,我甚至都不知道有哪些方法,你是怎么想的?”岳文轩继续装湖涂。阑

“想要回城,办法还是有的,比如参军、病退、招工转调,能办成任何一项都能脱离那个小山村。”

终于说到了重点,边文栋开始打起精神来。

岳文轩在上一世就经历过这个年代,对于知青回城有过详细的研究,当然清楚这些。

现在还是知青下乡的高峰期,后世的那些回城政策还没有出台,确实就只有这么几个办法。

如果边文栋能够多坚持两年,等到相关政策出台之后,回城的办法会更多一些。

除了参军、病退和招工转调之外,新的回城政策还有:困退、顶班、上学以及转插。

参军这种方式很好理解,就是下乡之后获得入伍的机会。阑

但这种机会很难得,当地有了入伍名额,肯定会照顾本地人,很少会把这个名额给知青。

当然了,事在人为,也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就看怎么操作了。

农村青年参军的意义不大,除非能够提干,否则几年之后还是要复员回农村。

如果这个机会给了知青,知青复员之后,就会重新回城,而不是重新回到插队的农村。

有了参军的履历,回城之后就算不能马上分配工作,同其他知青比起来,也有了更大的竞争优势。一般来说,不管工作好坏,分配一个工作还是不难的。

如果哪个知青愿意多付出一点代价来操作这件事,操作的难度肯定比直接招工回城的难度要小。

通过招工的途径回城,一直都是知青回城的正途,也是最难操作的一种方式。阑

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很难通过这种方式回城,这种回城的途径一般是特权人士的专属。

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知青,通过病退这种方式回城,花费的代价最小,操作不当也可能代价最大。

病退就是因重大疾病回城,有没有重大疾病,自己说了不算,关键是能不能拿到医生开具的证明。

只要某个有资质的医生愿意给出具这个证明,那么知青拿到证明之后,就能办理病退回城了。

这样一来,就有了三种操作方式。

一种就是确实有重大疾病,符合因病回城政策。

第二种是本没有病,但装病成功,从医生那里骗到了证明。阑

第三种也是没有病,且无需装病,某个有资质的医生愿意给开具证明,自然也是可以的。

困退、顶班、上学以及转插,暂时还没有出台相关政策,边文栋要想回城,能够考虑的方式,也就只有参军、病退以及招工。

这三种方式当中,招工回城的难度最大,参军要等时机,病退回城最容易操作。

想到边文栋就是以回城治疗心脏病为由,请到的病假,他的想法不问可知。

边文栋把三种回城的方式详细解释一遍之后,继续说道:

“我插队的那个小山村,参军的名额本来就少,而且又是我去之前刚刚结束,下一次报名参军的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这条路不是很适合我。阑

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最容易操作的就是病退回城。

本来我打算在当地开出病退证明,但没成功。

没办法,我只能以心脏病严重且当地无法诊治为由,返回魔都诊治,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开具病退证明。”

说到这里,边文栋露出懊恼之色:“可惜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原本我以为怎么我也是魔都出生成长,在当地的人脉还是有一些的,开具一张假证明应该不难,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我始终没把这件事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