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灵所。
四月的怡人天气,让人贪恋的暮春尾巴。
无急务处理,无访客上门,看似很风平浪静的一天。
阳牧青在厨房里面忙活着晚饭,神情一丝不苟,带着对食材基本的敬畏之心。慕容曌曾问他是否喜欢做饭,他觉得并非如此,但如果是做给喜欢的人吃,他很乐意。
今天中午他打算挑战一些比较有难度的菜式,主打菜是一道八宝鹅,类似于西方圣诞烤鸡的做法,将鹅洗净拔毛之后,去掉内脏,在肥鹅的肚子里填入鲜笋、香肠、香干、土豆、胡萝卜、洋葱、香菇、青豆,然后刷上一层蜂蜜和猪油,放入烤箱之后慢慢熏烤。
另外还准备做冰糖肘子、卤鸡爪和千丝豆腐,几乎都是下酒菜,因为慕容曌和菩提子说今天要比拼一番酒量,必须分出个子丑寅卯,不醉不归。
慕容曌望着宛然将问灵所当做自己家的菩提子,一脸不耐,想要将他手中的限定口味哈根达斯抢过来,倒不是她小家子气,而是她最爱的口味只剩这一个了,说什么也不能让。
在类似这样的一些细节上,慕容曌显得并不那么成熟大方。
然而,菩提子的身手不知道比她快了多少倍,就在她刚伸手的瞬间,他便埋头咬了一大口,然后示威似的瞟了一眼慕容曌,嘴角挂着蔫坏的笑。
“等下去超市采购,你付钱。”
慕容曌冷着脸提出了要求,房东既然没有收房客的房租,分摊一点伙食费总归不过分吧?
“不要。我可以免费给你打工,做吉祥物,还是镇宅神兽?”
菩提子明确表示拒绝,并表明自己想要一直白吃白喝下去的意图。
“作为一门之主,你都不用挣钱的吗?”
慕容曌听阳牧青说过,乌衣门自有挣钱之道,别看菩提子年纪小,说起挣钱可毫不含糊。
“啊,给你打工,难道不给工资?真是冷血无情的资本家!我要投诉!”
菩提子再次回怼,一脸气死你不用赔的死相。
慕容曌给自己灌了一口冷茶冷静一下,然后开始回想自己为何会犯下此等低级错误。
那天她在幽冥谷之外焦急等候,见到衣衫褴褛、一身伤痕的菩提子时,心中还有一丝高兴和庆幸,因此,在元苏提出他要闭关养伤而菩提子不便再跟去元冥山庄之时,她脑子一热,对“无家可归”的菩提子抛出了热情接待的橄榄枝。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是不能破例通融的,有些人是不会痛改前非的,她也不该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之后就放弃了自己一贯的处事原则,忘记了菩提子在问灵所那一段“难忘”时光。
随地乱丢臭袜子,使用他人洗浴用品,作息时间日夜颠倒,这最让人头疼的室友三大条,菩提子都占了不说,还经常对着空气神神叨叨,时不时从探物囊里面拿出一些神奇宝贝出来晒太阳透透风。
会不会惊到阿猫阿狗不知道,至少慕容曌经常在半夜起来喝水时被吓到。
抛开这些不谈,菩提子最让慕容曌无法忍受的一点的:不分日夜粘着阳牧青,仿佛是相隔二十年见到了失散的亲人,恨不得与他做个连体婴。
白天也就算了,好吧,也不是想说自己有多饥渴,但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小床上有必要吗?
“开饭了。”
阳牧青从来不会想要去调和二人之间的关系,毕竟在大多数时候,他们更像是闹着玩的,况且,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了,也都不笨,没有让他去做和事佬的必要。
八宝鹅已经香气四溢,酥脆的金黄色外壳显示出完美的褶皱,切开之后,更是满目琳琅。
“我们明白人不说暗话,你已经住了半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慕容曌开门见山,一边与菩提子争夺着八宝鹅最为肥美的一块肉,一边说道。
“你这么说多伤感情,平时讲话也这么没艺术的吗?”
菩提子一边拼命往嘴里塞油滋滋的鹅肉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这鹅肉实在太美味了,足以让人原谅这人世间的种种不如意。
“你别急,我留下是有原因的,我有预感,近来会有一件大事要发生,或许,与你有关。”
“听起来很像是一个很搪塞的借口。”
“你爱信不信。”
慕容曌从库房中拿出一大坛子药酒,里面放了虎骨、鹿茸、龟板、人参、天麻、当归、枸杞等,比十全大补还要补,这还是一位行业内老前辈送予她,据说可以滋阴补阳、补气益肾。
她一直很愁这坛子药酒要什么时候喝才比较合适,送给李悬她又舍不得,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这……少说也得有十斤酒吧?”
菩提子吓得将一只肥美的大鹅腿掉到了桌子上。
“我们,拿碗喝吧!”
慕容曌不知从哪里又摸出来两个古朴的酒盏,自己面前摆一个,菩提子面前摆一个,倒上了满满两碗,淡褐色的药酒散发出近似琥珀的亮泽。
阳牧青则闷头扒饭,不支持不反对不掺和,他向来不喜喝酒,尤其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必然是那个留下来收拾残局的人。
“我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吗?”
菩提子向来不怕认怂,在审时度势这一点上,他转起弯向来很有速度。
慕容曌笑了笑,抬起新做了美甲的漂亮手指,指了指出门的方向。
“喝!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酒量,我可不是爱吹牛的人!”
菩提子双手捧着酒盏,一饮而尽。
一局饭毕,慕容曌用调羹舀出着豆腐丝吃,红颜酡醉,犹如清明天气的晚霞,带着轻描淡写的诗意,如果醉意有十分,她此时刚好到七分。
“不是我嘚瑟,就你师父这酒量,最好不要让他在酒桌上混,没前途。”
阳牧青扶着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菩提子,对慕容曌此言表示深以为然。
“叮咚——”
墙上的挂钟已指向深夜十点,此时登门的大多是不速之客。
“不是鬼物。”
阳牧青说道,将开门的任务交给了并未深醉的慕容曌,自己则拖着已沉得像一头死猪的菩提子进了房间,要先安置好喝醉的人才好处理业务。
“叮咚——”
门铃声再一次响起,间隔时间恰到好处,说明来人有事,但不急切。
慕容曌打开门,门帘发出悦耳的铃铛轻碰声。
门外站着一个头戴黑色帷帽的曼妙女子,这年头大家带个口罩就遮住了半张脸,有必要戴个帷幔的话,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极美,一种是极丑。
来客显然是前者。
“赛门主,贵客啊,欢迎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