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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历史军事 > 家父隋炀帝 > 六七九章 盐池四面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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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淑英是非常好相处的一个人,以前性子直,说话不中听容易得罪人,后来当了妈,改变了很多。

尤其是身居高位,心知多说多错,所以养成了话少的习惯。

当然,这是在外人面前。

她在殿门外打量了一阵崔奕,又和陈淑仪说了几句悄悄话,便离开了。

崔奕更是手足无措,他本以为裴淑英叫她出来,会问长问短,谁知道什么都没说。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而裴淑英给崔奕留下了一个这个婆婆不好惹的印象。

河东炼场扛把子独孤怀恩来洛阳了,是杨铭让他来的。

国家要开垦荒田,需要农用工具,杨铭让他来,就是去太府寺商议工具定购一事。

今年朝廷的头等大事,就是在全国范围内丈量田亩,开垦荒田,尽量让百姓手里能够拥有更多的田亩。

百姓手里的田亩多了,对国家赋税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大隋是按人头缴税的,但是对国家稳定,意义重大。

他们田多了,粮食也就富足了,也就有了闲钱消费,可以促进国内经济。

那么手工业的发展就要提上日程了。

古代商业,主要来自于三个方面,贸易、手工业以及农业,其中贸易,是建立在后两者的基础上。

杨铭认为,手工业从官办官督,可以逐渐向民办官督转变了,也就是说,国家在某些行业开放垄断。

关于这一点,世家门阀是非常支持的,为啥呢?当今民办,其实就是世家办,老百姓能办的起来吗?

而官督,是为了监管民办不要乱来,比如私自铸造兵器。

“可以适当流出一些冶炼工艺,今年先找一些人试一试,看看效果,”杨铭在朝会上道。

首先裴家就愿意揽这个工程,大隋最大的精炼场,就在河东,裴家经过这几年的渗透,已经逐步掌握核心技术。

可以说,只要国家批准,人家现在瞬间就能拉起来几座精炼场。

于是裴蕴道:“河东之地,盐铁密布,适宜先行。”

“好,那就从河东找些人,准许他们开办炼场,”杨铭微笑的。

你以为让你白办呢?手工业民办,是要收重税的,非常狠的税,你们制造出来的产品,还会被朝廷控价,卖的高了,朝廷不允许,卖的低了,税太重会赔本。

所以只能降低产品质量,那么追求工艺革新的念头,会增加,便于促进工艺改进,销量也会很好,因为便宜嘛。

这是一块大蛋糕,像裴家这种门阀世家,族内有那种仕途无望的旁支,就是专门为家族赚钱的,各行各业的专家都有,很容易上手。

但是必须要控制好,否则会出乱子。

除此之外,南方北方,杨铭会给二十个名额,山西三个,河北五个,山东两个,河南四个,江淮地区六个,岭南和陇右道,没有。

如果这些精炼场建起来,也只占国家总量的十分之一,但是它们会提供十分之九的税收。

听起来真悲哀,但就是这么干。

等到国家缓过劲来之后,将继续承继开皇之制,施行无税。

是的,大隋立国之后的政策,就是无税,因为铁,在开皇年间是官办。

盐和酒,被杨坚废除专卖,既不专卖,也不征税,杨坚制定国策:食盐之利与百姓共享之。

那么杨铭等于是将最后一项铁的专卖,废除了。

杨广继位之后,这么多年一直缺钱,也没想过从盐上面征税,历史上直到开元十年,安史之乱后,唐肃宗为了筹集平叛军费,开征盐税。

“盐事,如今是民制、官收、官运、官销,”杨铭道:“如今也要改一改,改为民制、官收、官卖、商运、商销,节省国家开支,利用盐商扩大销路。”

崔民焘皱眉道:“那么盐商又该如何定义?何人可为盐商?”

“设盐商为专业户籍,世代为业、父子相承,由朝廷在地方选择适业者,”杨铭道。

底下一帮人顿时双目放光,好家伙,我们也可以卖盐了。

杨铭接着道:“盐户者,家中不得入仕,子孙后代亦如此,只能售盐,不得售卖它物,祖上三代,不得有为官者。”

等于是不准世家插手了,因为在大隋,你祖上最多也就三代可以在大隋当官,四代那就是北周北齐了,大隋不认旧朝的官。

这下子众臣又恍惚了,也就是说,卖盐的,永远都是卖盐的,不过这个好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可以在背后操控嘛。

杨铭当然也计算到了,所以官卖这一条,就是针对世家的,首先是民制,但是只能卖给官府,然后官府卖给盐商,那种世家支持的盐商,我不卖给你,那就没有了货源。

所以盐池总监,必须是寒门出身的人担任,杨铭在背后撑腰,让他们跟门阀对着干。

大隋有盐池四面监,即东、西、南、北等四监,归门下省,只是正八品的官。

但是杨铭一下子给提到了正五品,一口气换了四个人,御史台陆知命,西南行台省陈孝意,东宫黄凤麟,国子监孔颖达。

开放垄断,对世家有好处,但对国家的好处更大,那么杨铭要做的,就是压榨世家利益,尽可能的为国家争取利益,当然,要掌握一个度。

毕竟他现在没有能力收拾世家,反而得倚仗世家,但是盐事废除专卖,就得一两年筹备,他没有杨广那么急性子,慢慢来,我干不成,我儿子干,孙子干。

朝会过后,也有小朝会,参会者就那几个大佬。

他们之间要说的,肯定是不能在朝会上说的事情。

“一条通济渠,养护着近六千条船,这是一笔庞大的开资,你们说说,怎么解决?”杨铭问道。

这六千条船,是杨广的巡游船队,其中一半,别人不能用,反而需要耗费国库,年年养护。

如今杨广已经不可能再巡游江都了,杨铭将来就算去,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所以眼下需要解决掉那一半的大船。

如果在朝堂上提出来,等于是告诉大家,杨广回不来了,这不合适。

裴矩道:“卖了吧,可暂解眼下燃眉之急,国家在外的欠账数目太大,处理掉这些船,也可以应应急。”

杨铭笑了,其他人都不敢说,你说出来了,好样的。

其他人对视一眼后,也纷纷赞成裴矩的意思。

“洛阳是运河枢纽所在,国库正好欠着洛阳这些家族不少钱,不如就顶给他们吧?”崔民焘建议道。

独孤纂点了点头:“我这里可以的。”

你可以什么啊可以?你的钱我都没打算还,你还跟我顶账?

杨铭笑道:“先解决了别家,再说你的问题,通济渠独孤家和萧家两头吃,别家拿了船,总得在运河贸易上,分给人家一些,你们吃了这么多年,不匀出一些来,我这边也不好交代。”

其实就是要削弱独孤家和萧家对运河的垄断,吃了十几年了,太肥了。

关于这方面,有意见的人多了去了,以前吧,是战乱,这两家玩命撑着后勤,现在没乱子,很多人已经开始闹不满了。

独孤纂自己心里也清楚,一条通济渠,南方和北方最大的贸易线,说句心里话,他和萧家吃不下。

如今国家逐渐走向正轨,南北贸易无疑会重新繁荣起来,惦记他们的人肯定很多。

这种时候不放手,要出大事。

世家门阀之所以屹立不倒,就是因为知进退。

“殿下怎么安排,臣都听您的,”独孤纂表态道。

杨铭点了点头:“这个工部要议一议,开放一半的贸易给民间,剩下的你们再分,如今国势倾颓,要给民间输血,等将来情况好转,咱们再议。”

其实只要不再发生战乱,国家就不会任由豪阀垄断运河,战争时期集中起来,也是为了国家便利。

独孤纂一脸可惜的点了点头。

好运不会一辈子都有,人活一世,总是跌宕起伏,祸福相依。

小朝会结束之后,裴矩笑呵呵的凑至独孤纂跟前,两人联袂而行:

“赵国公勿要难过,太子也是为了大局,各方对你们霸占通济渠漕运的事情,屡有怨言,御史台那边也告过不少回了,太子也难啊。”

独孤纂笑道:“老夫自然知道太子的难处,家业大了,别人眼红也是很正常的,有得必有失嘛,老夫并不在意。”

“听说贵女儿又有了身孕,我这边先向赵国公道贺了,”裴蕴拱手笑道。

独孤凤儿又怀孕了,因为她和高玥住在一起,杨铭平时宠幸高玥的时候,也会去她那换个口味。

在东宫,除了杨茵绛是三个,裴淑英是两个之外,其她都是一个,原因在于,她们都是小的。

不是不想生,是不能多生,这是规矩,除了杨裴二人生育子女不设限制之外,其她人最多可以生两个。

算是一种不成文的潜规则吧。

独孤纂捋须笑道:“这是小女的福气。”

“唉........”裴蕴叹息一声:“世事无常,若非当年那档子事,赵国公恐怕已经是外孙成群。”

独孤纂脸色不变,微微一笑。

裴蕴是在暗指独孤凤儿当年疯了的那回事,如果不是疯了,谁也抢不走她的正妃之位,毕竟凤儿是被独孤伽罗罩着的。

如果独孤凤儿是正妃,她可以随便生,生的越多,地位越高。

独孤纂也清楚,这桩陈年旧案背后必然有人作祟,不然闺女当年病好之后,不会赖在洛阳不走。

“裴尚书旧事重提,莫非是要提醒老夫什么?”独孤纂笑道。

裴蕴哈哈一笑:“赵公多虑了,我能提醒什么?我不过一事外之人,根本不晓得当年情形,只是突然想起,觉得惋惜吧。”

“旧事已然随风去,伤心事就莫要再提了,”说罢,独孤纂便走了。

不过他没有走远,而是等到裴蕴返回尚书省之后,又绕回了东宫,借口是去探望有了身孕的女儿。

“当年那桩事,你早就记起来了对不对?”独孤纂屏退侍女,朝女儿道。

独孤凤儿皱眉道:“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没想起来。”

“啧~~~你这孩子,我在问你正事呢?”独孤纂板着个脸道。

独孤凤儿挑眉道:“我说的是实话啊,是你自己不信。”

“呵呵,知女莫若父,你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还不了解你?”独孤纂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跟你阿爷说的?”

独孤凤儿笑了笑:“您老就别多想了,好好帮着太子处理国事吧。”

独孤纂追问了半天,没个结果,悻悻然的走了。

女儿的这件事,当年是独孤家的一根刺,那时候族内不是没有调查过,但却没有结果。

本来独孤纂也放下了,不去多想了,但后来女儿来洛阳探亲后,死活不肯再回到太子身边,他就知道有问题了。

以女儿对太子的情深意厚,不肯回去,肯定是有原因的。

原因不在太子身上,而是在太子的那帮女眷身上。

当年有能力在独孤皇后的永安宫下手的人,屈指可数,杨铭后宫之中,只有杨、裴两家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动机。

因为杨茵绛和裴淑英,是一前一后嫁给杨铭的,要不是当时杨素是杨广的晋王党,谁压谁一头,还说不定呢。

当时杨素极得独孤后器重,而裴矩,是内史令,杨坚身边最近的大臣,可随意出入宫廷,只有他们俩能办到。

高熲也能随便进永安宫,但高熲不会干这种事。

独孤纂只怀疑过这两家,但是今天,他怀疑一家了,因为裴蕴明摆着是在提醒他。

虽然对方什么都没有说,但话里话外都有挑拨的意思,似乎在诱导自己继续调查此事,也就是说,裴家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人家不会告诉你,让你自己想办法。

独孤纂越想越火大,当年没想到杨铭能当太子,所以没怎么将这件事当回事,如今悔之晚矣。

他干脆也不去官署了,直接回家去找独孤白楼。

琢磨着再仔细询问一番,也许能从她身上,问出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

杨铭掌权之后,独孤纂恢复旧职,东都尹兼任左侯卫将军,加上家族在宫变过程当中出了大力,人家在朝堂上也是很有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