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郡,张衡死了。
病死的,这真是雪上加霜,要知道张衡是很厉害的,历史上是给杨广挑毛病,以诽谤罪被杀,这一世躲过去了,但还是死的不是时候。
那么他一死,江都管事的就是通守赵元恪了,这个人是没什么本事,跟他爹赵芬是不在一个档次。
那么没有本事的人,通常很保守,他再也不敢派兵出去平叛了,而是龟缩在江都城内。
杜伏威最喜欢这样了,反正江都我是肯定打不下的,你既然不出来,那我就打其它地方,于是杜伏威转战江都郡,收服海宁县赵破阵,全歼骠骑府校尉宋颢部的两千余人。
短短一个月,占领了除江都城之外的所有江都郡地界,麾下人马飙升至七万人。
正当他准备南下进逼历阳的时候,从山东跑来的李子通,派出使者找到杜伏威,希望投诚。
“这小子不可靠,我认识他,”辅公祏道:“以前跟着左才相,如今左才相败亡,他又想着投靠咱们,不是一路人,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
新归附的赵破阵听了这话,不乐意了,啥意思?我现在也算是外人喽?你们现在用得着我,以后会不会收拾我啊?
杜伏威不愧有领袖气质,闻言断然道:“贤者来投,当接纳之,并委以重任,终是乡人,又都是落草长白山,岂能诚附而拒之?”
他们都是山东老乡。
义子王雄诞道:“眼下咱们要打历阳,恐兵力不足,他来的正好,历阳与丹阳向来是东西呼应,这两个地方要一块拿下才好,如今强援来投,正是天赐良机。”
历阳和丹阳都是小郡,就在江都的正南方,也就是后世的南京、马鞍山、芜湖一带。
就是因为小,所以你打这个,另一个很快就能赶来援助,也是因为小,萧铉才敢挂名,官职在这里,人在运河上做生意,司隶台还不敢查他,因为人家是皇后的亲侄儿。
他们为什么要往那边打呢,因为南边也有反贼。
反贼跟反贼,那是一家亲,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官兵,所以在杜伏威看来,如果能南下将那些反贼网罗至麾下,那么他将来就有实力打江都。
别看他现在有七万人,这是反贼,不是正规军,如果是左右备身府的精锐,五千人就能把他们干趴下。
他们现在就是靠着人多的优势,硬跟官府耗呢。
南边的新安郡,出了一个牛逼的反贼头子,叫汪华,鄱阳郡和豫章郡有操师乞和林士弘,晋陵郡有管崇,庐江郡有张善安,吴郡有刘元进。
在杜伏威看来,如果能把这些人拿下,整个江淮地区,就会落入他手。
可是事情,总是不会朝着人们认为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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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中也冒出反贼来了,不过这里毕竟是关中,很快就被镇压了,而巴蜀的粮草正在源源不断的送入关中,得以保障这里的百姓,没有其它地方那么惨。
杨铭还是欣慰的,早早经略巴蜀,是有好处的,这就是京师的粮仓啊。
“二叔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反贼都剿灭不了?”杨茵绛在寝殿内眉头紧锁,朝着杨元庆发火道:“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提萧如愿的事情?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杨元庆屁也不敢放一个,就这么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他已经习惯被她姐训斥了,又不是我造反,也不是我剿贼不利,你冲我发火干什么啊?
裴淑英今天很稀罕,正在给杨铭洗脚,闻言道:“荥阳叛军势大,不比从前了,都是好几万好几万的,以前哪听说过这种规模的民乱啊?”
杨元庆听出裴淑英在给他解围,赶忙道:“其实主要问题还是大军在北,要不然瓦岗寨那帮乌合之众,早就剿灭了。”
李建成今晚也在,点头道:“玄纵已经很厉害了,追着那股叛军打呢,都快跑山东去了,如果能与张须陀合击,瓦岗贼众难逃败局。”
“不要太想当然了,”杨铭道:“居安思危,不要小看那些叛军,你以前还想不到山东会乱成这样呢?靠玄纵和张须陀,只能硬扛,拖延时间,真要剿灭,还得是等大军回来。”
“好在关中安定,扶风郡的反贼,也被太守窦珉给剿灭了,”杨元庆皱眉道:“西突厥看样子不会闹事,如果能调崔弘升回来,是不是更好一点。”
杨铭摇了摇头:“你看到西突厥没有闹事,就是因为崔弘升在,如果不在,你看到的就是另外一副场景了。”
李建成道:“山西的民乱,在我父亲的镇压下,已经都消停了,河东那个宋老生还是很厉害的,长平上党的反贼,就是靠他带着两千人给剿灭的。”
“当然,”杨元庆道:“那两千人可是殿下的部曲,精锐中的精锐,宋老生要是平不了事,那只能说明他无能。”
山西,也冒出了不少反贼,不过一点都不严重,一来晋阳有重兵,河东也有重兵,再者,这条线是前方大军的补给线,盯得非常紧。
历史上,山西会有一个大反贼刘武周,但是刘武周,现在在岭南跟着李世民混。
关中还应该有梁师都、白瑜娑、孙华,梁师都成了太子的人,眼下已经接手了独孤安业留下来的延兴门监门将军一职。
白瑜娑就是在扶风郡跳脚的那个,被窦珉给灭了,至于孙华,压根还没听说过有这个人。
历史上孙华是在冯翊郡造反,这一世,谁也不可能在冯翊郡造反,因为这是京师的东面出口。
杨铭看在陈淑仪,道:“萧世廉还有多久回来?”
陈淑仪黯然道:“算算日子,服丧期也差不多了,但是江南眼下乱成这副样子,路都不通了,他想回来也不容易。”
杨铭在河东的部曲,本来是交给萧世廉的,但是人家带着萧摩诃的灵柩返乡安葬,还得守孝二十五个月,那么河东部曲,自然也就是宋老生接手了。
今天晚上,本来不会有这么多人,也就杨铭和李建成,聊着聊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便凑成了这么一堆,很热闹。
裴淑英道:“荆州目前为止,都没有叛军,可见殿下当年治理荆州,是有功绩的,百姓安定,便不会被贼人蛊惑。”
杨茵绛笑道:“也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当然了,夫君肯定是首功,经营荆州三年,与民同休,当地的百姓对朝廷是感恩的,另外一个原因,还是征兵少,受灾的那两个郡,咱们东宫又花了钱,所以当下还算安定。”
杨铭笑了笑,没有说话,那是因为萧铣这个搅屎棍不在,荆州一大半是旧梁故地,江陵以前还是首都呢,这个地方历史上是人家萧铣的地盘,幸好这次跟着去北边了。
也不是没有民乱,但也只能叫做民乱了,没有领头的首恶,基本都是百姓们闹事,这样的话就不太要紧。
“算算日子,北边应该打起来了吧?那么再过两三个月,陛下应该就会回来,”杨茵绛说罢,走去回廊,朝外面招了招手,然后一名宫女将郑观音给领进来了。
建成装模作样的坐着,一声不吭,郑家没有说动杨铭,所以拜托给了建成,建成也怕说不动,就拜托给了裴淑英。
裴淑英呢,不想管这个事,但还是将人领来的,只是没想到,杨茵绛直接令人带进来了。
眼下寝殿,人可是不少呢。
杨铭见状,顿时皱眉。
杨茵绛笑道:“殿下喜欢泡脚,去换盆热水。”
郑观音不敢抬头,就这么走过去端起洗脚盆去换水了,她的家族,无疑是非常牛逼的,开皇年间好几个大佬,但是她爹,也就是个金紫光禄大夫。
再看看杨铭其他女眷的爹,哪个都不是郑继伯能比的,独孤纂、李渊、韦贞,你能比?咱就不提裴矩和玄感了。
“谁让她来的?”杨铭皱眉看向杨茵绛。
杨茵绛耸了耸肩,道:“你别看我啊?阿云带进来的。”
杨铭诧异的看向裴淑英:“你还喜欢做这种事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呗,”裴淑英无奈道,建成的媳妇是她堂妹,杨铭自然猜到是谁了。
杨铭看向建成,道:“也不知道世民在岭南如何了,幸好有他在啊,要不然冯盎那边也得出问题,近来有家书吗?”
“没有,”李建成顿时来气道:“世民这小子一出门,就忘了自己还有家了,自打去了岭南,只给家母寄过四封家书,还都是去年的事。”
“也许是路途不畅吧,”李秀宁赶忙帮着说话道:“世民还是孝顺的。”
李建成叹气道:“知道他孝顺,可是人在千里之外,总得来封信报平安吧,这可好,杳无音讯。”
杨铭皱眉道:“没有家书,说明他很难啊,李密给我写过信,岭南冯暄一直都不安生,尤其是江淮出现叛贼之后,世民身上的担子可不轻。”
李建成道:“冯暄应该没胆子造反吧?”
“把没胆子去掉,”杨铭笑道:“人家一直都有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