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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幽幽,当阴风散去,空气里仅余下飘浮着的丝丝恶臭,证明曾经发生过一些不为人知的秘事。

路灯孤寂的站立着,见证着一切的不平凡,又不言不语,一群铁血男儿的脸在苍白的灯光里显得更加的冷硬,但,那是表面的,实则人人心中正翻江倒海似的翻涌不停。

大家看着小姑娘趴在艾小九的背上,也感受到了来自首长身上的阴沉寒冷的冷气,如冰刀子一样碜人。

艾小九恨不得地面开条裂缝,自个赶紧钻进去躲起来,又不是故意要在小姑娘面前露脸,明明是小姑娘慧眼识英才找出他来的好吗?

心中悲催,有怨不敢言,小心翼翼的站起来,生怕摔着背上的小祖宗,首长很可怕,背上的这位小姑奶奶更是弥足珍贵,摔着了小姑娘,琢磨着他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

这一刻,他觉得背上背的不是一个小姑娘,分明是整个世界,沉甸甸的。

冷面神一直留神着小丫头的表情,瞄到小家伙微微上翘的嘴角,有想去将他掀下来训一顿的冲动,小丫头凭么嫌他肉硬,小九的骨头就不硌人?

他的兄弟们个个骨硬筋强,肌肉虽不及他硬朗有型,也不是柔软的主,小丫头当他兄弟们的面不给他面子,趴在小九背上却一脸享受,简直欠揍!

心头不郁,薄唇抿成线,大手紧握成拳,瞪一眼,见小丫头阖目安睡的甜静容颜,满心的恼意无形中消散一半,攥着的大手五指张开,轻轻的覆在小家伙搁在小九肩上的一颗乌溜溜的小脑袋上,一边走一边一下一下的抚摸。

这是要打呢还是要打呢?

狄朝海等人看着如从冰窖里走出带着满身寒气的首长的那只大手,心尖一直抖,首长啥意思,气场凶狠,又在抚摸小姑娘头顶,究竟是想打还是想安慰?

首长的心情像夏天的天气,越来越变幻不定,也越来越让人难以琢磨,这样的日子何日才是个头啊。

小姑娘,求你想办法降伏首长吧,兄弟们一定唯你马首是瞻。

背上驼着个能随时左右首长情绪的小姑娘,艾小九走路走得格外谨慎,也分外的精神集中,两眼不闻身边事,一心扑在脚下的路上。

帅大叔的背很宽阔,很结实,他走的很稳,被那节奏感的步子晃一晃,曲七月的意识越来越沉,不消片刻便沉沉的睡去。

金童玉童、小妖怪可不敢放任姐姐跟一堆汉子们独处,尾随在后盯梢,他们会牢牢记住男人们的行动,一旦等姐姐醒来想问,必能有问必答。

十几条大汉护着一个小姑娘,慢慢走向被勒令站在远处不许靠前的一拔人,两者之间愈来愈近,很快汇合。

后赶来的一拔人不多,八个,前面一字排开四人,气质迥然,两个年近古稀,鬓角银丝,然,身骨傲然,目若闪电,分明是虎威犹在,老当益壮。

其两老一个着便装,国字脸,正气如虹,已满头银霜,他乃三军前总司令贺老,现一心颐养天年。

另一老稍年青一些,军装在身,虎目宽额,鬓角银丝夹杂,他为总参么一把手,总参谋长——杨端。

另两位则是五十左右,轮廊如刀削,线条粗旷而有型有形,扬眉抬眼,举手投足皆虎虎生威,凭气息可见乃是军中虎将。

四人后面跟着警卫人员。

八人目迎一拔人近前,看到背着个人的青年和施教官那只按在一颗脑袋上的大手,个个双眼炯炯有神,眼神格外的深隧。

“施教官,这是……?”杨老瞅瞅沉着脸的施教官,被那一身的寒意和冷脸给惊了一下。

他想问,眼前怎么说?

“杨老,有话明天天亮再说。”施华榕神色稍稍缓和,对两老点点头。

杨老颔首,一行人往回走。

穿过草坪绿化树丛,穿过一条环渠,再过一片绿地便是住宅,皆是二层的小楼,一行人径自进杨老居住的地方。

独立的小楼,采光充足,内部现代与古风结合,客厅楼梯通往二楼,一楼有一主一小卧室,楼上有四房,足够供一家三代人居住。

回到杨家,其他人在客厅就座,杨才亲自领着施教官、背着小姑娘的小九一起上二楼,送进一间客房休息。

狄警卫板着张死鱼脸,也步趋步跟的当尾巴。

客房有独立阳台和卫生间,床桌衣柜俱全。

没了外人在场,杨老一改严肃古板,慈眉善目,望着施教官一脸的高深莫测,眼神如红外线探测器,一个劲儿的冷面神身上扫射。

冷面神顶着张万年不变的僵尸脸,任杨老“欣赏”的视线如无物,小心翼翼的将呼吸浅匀的小姑娘从艾小九背上扶下来,放床上躺好,整好手脚,整个过程如护珍宝,轻拿轻放,细致体贴,无微不致。

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杨老即惊奇又惊喜,施教官就一大老粗,在军中训练男女平等,从不搞特殊照顾,想让他细心呵护某姑娘,得,你洗洗睡吧,睡着了或许能看到那种情形。

他曾经以为施小子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毕竟多少人为他操碎了心,那小子也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现在竟懂得照顾小姑娘了哪,懂得女孩子需要呵护需要关怀,这,真是今年最大的喜事,当浮一大白以庆贺哇。

终于完成任务。

放下背上的小女生,艾小九也释下了心头重担,悄悄的嘘口气,谢天谢地,小姑娘平安无事,这下首长应该不会再拿眼刀子割他了吧?

“杨老,看够了没?看够了你老也赶紧洗洗睡吧。”

安顿好小丫头,施华榕泰定自若的随手拖过电脑椅在床边坐下,也不管杨老一把年纠,直接下逐客令。

至于这是谁家,原谅他忘记了,哪怕记得也会照做不误。

艾小九悄悄的往墙角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狄朝海垂眉低眼,当自个是空气。

“施小子,见色忘师,你好样的。”杨老乐了,眼角的鱼尾纹层层绽开,如花朵绽放。

不容人反驳辩解,又立即接上:“小闺女睡着了,你小子坐这里算怎么回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样子。”

老人言辞凿凿,语气严肃。

“杨老,再啰嗦,我带小丫头回去。”

冷面神视那话为耳边风,吹吹即过,军人从不分男女,训练时一起滚打摸爬,出任务时危急时刻相依为命,天寒地冻时相拥而眠的情况也屡见不鲜,他守着小丫头又怎的了?一不碍着谁,二不会妨着谁,谁敢叽叽歪歪,拖着出去,打,打得他服为止。

“你小子敢!”臭小子翅膀长硬,竟威胁他?

杨老只有一个想法,出去,爷俩去外面拆拆招,练练拳脚再回来论!

“或者,我拾掇拾掇小丫头,明天说一半留一半。”

什么叫威胁?

有能威胁到的人的办法不用白不用。

这是首长?

艾小九望天,唉,他们威镇八方,横扫三军,威武不屈的首长什么时候这么无耻这么幼稚,竟学会用小孩子的招数啦?

拾掇小丫头,好吧,这一招够狠!

只是喂,首长,您老确定你能拾掇得了小姑奶奶跟你一条战线么?

背依墙壁的艾小九同志,深深的以为首长拾掇小姑娘的想法是好的,但,希望很渺茫,据他所知小女生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了,除非首长用强权压迫,不过,那招风险太大,没准招得小姑娘发火,最终首长吃不到羊肉还会徒惹一身臊味。

“小子,走,咱爷俩出去练练拳脚,回头再来说这问题。”

杨老干脆不扯废话,施小子平日沉默少言,嘴巴跟缝了似的,若跟他论理,十有*论不过他,他少言,可不是不会言。

与其拉扯一堆废话,还不知直接用拳头解决。

“明晚得加班加点,我也洗洗睡去,嗯,我今晚睡隔壁。”听到老师说要用拳头解决,冷面神忿忿不乐的拧眉,站起来就走,龙行虎步,不容质否,跟在自家一样的自然。

杨老瞪瞪老眼,默认他的做法,以无比深幽的眼神横了两小青年一眼才迈步子,他奈何不了施教官,威吓一下他的属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干我们什么事儿?

莫明其妙挨了一记警告眼神的狄朝海和艾小九,无辜的摸泛凉的后脖子,身为属下,在杨老和首长两对招时无论两大老赢输如何,倒霉的最终是他们,这是什么理?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但,那话有时候是不适用的,比如眼前这种时刻,在两大老面前毫无道理可言,杨老和施教官一对师徒斗法,谁也甭跟他们讲道理,他们也不会记得道理两字,反正只要有能威胁到对方的法子,那是一定无所不用的。

四人离开客房,狄警卫走在最后,轻轻的带上门。

施教官同意留宿,杨老也心满意足,晃悠着下楼,下面还几尊佛,他是主人得送送。

冷面神可未必给人面子,站在客房外,瞅着两站得直直的青年,对那长着娃娃脸的家伙是愈看愈不顺眼,冷森森的眼刀子猛往他身上招呼,声音寒冰冰的:“都回去睡觉去,小九明早过来,其他人各地各位。”

察觉到首长语气里的阴森森的味道,艾小九背脊发凉,唉哟,这又点他干啥?能不能无视他?

心中七下八上,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和狄警卫一起爽溜的应一句,赶紧溜走。

目送三人下楼去,冷面神一转身又回客房,观察睡容恬静安宁的小姑娘,幽幽凤目深隧莫测,隐隐约约闪着丝恼意,小丫头嫌弃他,她自个竟倒头大睡,没一点负罪感,也太没肝没肺没良心了。

为防意外,他调来一向只出特殊任务的精英,小丫头还不给面子,反倒显得是他小题大做,真是让人不爽。

不爽,施华榕非常不爽,他很想去摇醒小家伙,可一想到小丫头身体状况不佳,又打消念头,悻悻的瞪一眼小东西,关掉照明灯,开电脑,投入另一项工作之中——关注网络信息。

杨老下楼陪贺老几个,而等候施教官的一帮汉子与狄警卫和艾小九立马退场。

汉纸们溜出杨老家,在外面登上停在黑暗里的车子,风风火火的开溜,待一上车,艾小九“唉”的长叹一声瘫在后背椅上。

“小九,你得到小姑娘青睐还不开心?”

“小九,你叹什么气。”

“小九,相煎何太急。”

同车的几人立即发起攻击,小九先是被首长派出暗中保护小姑娘进京报道,今儿藏在他们背后都能被小姑娘相中,可见他是个幸运儿,他们觉得小九肯定是烧了高香,所以老天保佑他这么好运。

这么幸运的人竟然还在叹气,是想让他们嫉妒他吧,不厚道。

“唔,我被教官惦记上了。”

被羡慕的小九同志有气无力的哼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首长老大护犊子护得紧,把小姑娘当眼珠子一样护着,现在在老大眼里不管是谁靠近小姑娘都有图谋不轨心术不正的嫌疑,恰巧我被小姑娘给挑出来,你们认为我还有好果子吃么?”

嗷,首长对小姑娘的事那是事无大小必亲自过问,无微不致,稍有点风吹草动便立马摆下迎接战争的架式,唯恐小姑娘少了一根头发丝,谁接近小姑娘谁便有不良企图,都将归于危险分子之列。

他真的想不通,首长究竟是打哪寻到小姑娘的?用得着那么紧张么?

抑郁啊,想到自个被惦记上的事,他便感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同情你。”

汉纸们心有戚戚,无比同情小九同志,被首长惦记的后果那是可以猜得到的,必是从此日子过得相当的“精彩绝伦”“妙不可言”,那美妙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让人回味无穷,谈虎色变。

好可怜,求高人救命!

艾小九可怜兮兮的望向搭顺风车的狄警卫:“木头,咱们好歹兄弟一场,兄弟有难你怎么也得拉一把是不是,麻烦你给点提示,怎么才能避免被首长狠虐的凄惨下场?”

“医生说不想被虐,抱小姑娘大腿,医生说小姑娘在手,一切我有。”狄朝海沉吟一下,把从赫医生那儿得来的宝贵真言如实奉告,当然,最后那句不是赫医生告诉他的,是他不小心听到医生喃喃自语,所以记在心间。

至于怎么实行,这个修行在自身,别问他,他也不知道。

“赫医生说的?”

汉子们精神一振,兴奋无比,赫医生是首长的发少,比他们更了解首长,医生说的肯定是对的。

只是,抱大腿?呃,首长会让他们抱小姑娘大腿咩?

这真是个让人忧伤的事儿。

艾小九立马精神抖擞,开始绞尽脑汁的想怎么抱小姑娘大腿,抱小姑娘大腿是门考验人的技术活,搞不好大腿没抱着,人已被首长拍死,成为“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抱泪襟。”的悲情大戏。

狄朝海再不肯多说,心里是万分赞同医生的观点,小姑娘连首长都敢揍,抱小姑娘大腿比巴结首长更有效。

有些事他不能说得太露,点到为止,待到大院门口,抛下一车还在沉思中的汉子,开悍马回去。

这边汉子们心思各异,另一边,坐在燕大教室听洗脑课的国防新生们也是无精打采的,九队的八男生们更是心不在蔫,他们班的小女生又缺席。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九班成员平日见着曲同学在身边便感觉身上充满力量,见不着她总提不起劲儿,如今曲同学又没来上课,大家感觉特没精神。

好容易挨到下课,一堆男生凑成堆,七嘴八舌的议论曲同学的事,一致觉得他们有必要去探望探望,以表达同学之间深切的友情。

“你们叽叽嚷嚷什么?”和军听不下去了,虎着脸吼:“都给我好好上课,打好基础为将来进部队就职做好准备,别被小姑娘甩你们十条八条街。”

“啊?”

一大片人马全体傻眼。

教官发怒了!

“噢噢!”

愣怔一下,大家作鸟兽散,赶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心里却更加好奇,曲同学究竟做什么去了?

这个夜晚,注定是让某些人纠结的夜晚。

当然,那与曲小巫女无关,她一睡睡到自然醒,睁开眼,视野里光亮微微,估计又是天才破晓时分。

“姐姐,你醒啦。”

“姐姐,早上好哟!”

坐在床头的金童玉童,察觉姐姐气息有异,忙忙低头,撞进一双深幽黑漆的眸子里,喜得小嘴笑咧到了耳根,双双扑下去,利索的把姐姐搀扶起来。

被两小式神摇晃一阵,曲七月残存的那点睡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揉揉眼睛,四下张望,房间不是自己的宿舍,物品简洁,只是,为嘛空气里也存着好朋友的气息?

“唰”藏在窗子边的小妖怪拉开窗帘,光透进窗,室内的光线更加明亮。

以晨光的亮度推测,应该已过六点。

“那只煞星呢?”

曲七月一边理乱成鸡窝的头发,一边走向洗涮室。

“他起床了,这个时候应该在客厅。”

两小童嘟嘴,声音闷闷的,那只煞星昨晚睡隔壁,也不知他在想啥,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三番五次的爬起来瞧姐姐,每次都是一副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拧眉纠脸,每次要将姐姐的手脚放得平平整整,他也不嫌累。

为嘛要把姐姐的手脚放那么规矩?

姐姐说只有死人躺棺材里才手脚放平,规规矩矩,活着要想怎么睡就怎么睡,用不着那么多讲究。

那煞星将姐姐整成死人睡相,安的是什么心?

他一来,他们就得挂墙回避,害得他们昨晚挂了四五墙,现在提起煞星,小家伙们超不爽,煞星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才来折腾姐姐,折腾他们。

小妖怪闷声不吭的爬回腰包,藏好小身板。

楼上小姑娘醒了,楼下客厅里也早坐了几人。

窗帘全部拉起,晨光照进楼房,客厅敞亮,杨老、施教官、狄警卫坐着喝早茶,艾小九和二帅同志在旁照顾着。

“小榕,你昨天跟人活动拳脚了啊,这回是谁,小赫、小董还是小洪?”

杨老看着坐对面眼角和嘴角有点淤青的施教官,憋着笑,佯装淡定的的问,能把施小子揍得眼青嘴肿,大约也只有那几个小子,由此可见那些个小子长进不少,并没有因无人监督而松懈。

甭怪他幸灾乐祸,实在是施小子身手敏捷,哪怕曾是他的学生,早青出蓝胜于蓝,哦,不对,是该说早凌架于他之上,甩了他这个当师父的几条街,连他都摸不着施小子的一点衣角,有人能把他揍得脸青鼻肿,那简直是百年难得一见。

狄朝海嘴角一抖,差点破功,首长,呃,小妹妹真是聪明绝顶,这回整得首长丢脸丢到杨老面前来了,小妹妹威武!

艾小九和两酷酷的小帅哥鼻观鼻,心观心,当自己是空气,那耳朵可是竖得高高的,生怕听漏点什么,错过了不得的好新闻。

“都不是,熬夜眼花,累成的黑眼圈,昨儿半夜起来不小心撞墙撞到了嘴。”

冷面神摸摸右嘴角,一张寒冰似的脸波澜未动,眼神清淡,小丫头真会给他惹麻烦,果然被笑话了,这下小东西应该开心了吧。

呃?

杨老似笑非笑的望着冰山军神,老眼里别有深意,想骗他?他人老了,可还没老糊涂,也不至老眼昏花到连撞的还是被揍的都不分清,哎哟,是谁干的好事呢?当重奖。

老人家还不及再深究施教官眼青嘴肿的事儿,听到从楼上传来脚步声,狄朝海有几分惊喜:“首长,应该是小妹妹醒啦。”

他才说完,立即挨了数记冷眼。

在场的几人个个都是军人,耳目灵敏,哪有听不到的,用得着他说么?

有节奏的脚步从楼下而来,很快见小姑娘从楼梯转弯那转出来,白衣白短裤,扎着马尾,肩上挂着单肩斜挎的背包,戴着黑边框的大眼镜,清清爽爽,清纯干净。

小姑娘嘴角微翘,显得心情颇不错。

“小妹妹,早!”艾小九狗腿的跑向楼梯,去迎接小姑娘。

冷面神眼角一瞥殷勤的艾小九,心间又冒出一丝恼意,小九什么意思?

不错不错!

杨老老眼一亮,好个清秀清纯的小闺女,目无傲气,沉稳内敛,是棵好苗子。

顺着小式神指点下楼而来的曲七月,居高临下的望向客厅,目光扫过众人,看到老人身边的青年,目光大亮,帅哥哇,清秀帅哥!

两帅哥清秀有型,沉稳有度,看着好养眼。

“帅哥,早哟!”

心情一好,愉快的打招呼。

冷面神的脸一片乌黑,乌云压顶,风雨欲来,欠收拾的小丫头,眼里只有帅哥,没礼貌。

“早,小姑娘!”

除了冷面神,老少几个爽声而答。

杨老的脸乐得开了花,好可爱的小闺女,施小子将这么可爱的孩子藏起来,也不带给老家伙们瞧瞧,太不上道了。

曲七月笑咪咪的一边下楼,一边观望,老人身穿军装,戴着亮闪闪的一片肩章,金色松枝,三颗金星,是牛闪闪的上将军阶哪。

曲小巫女那双钛合金的狗眼差点被那片肩章闪瞎,一溜儿蹿下楼梯,蹬蹬的跑向老人:“哇,上将吔,好牛叉的大人物,求关照求提携!”

……

全体抽嘴,然后一片静默。

小妹妹,有你这么光明正大求关照的么?

狄朝海想哭,小妹妹这么口无遮掩,视首长大人的面子如何地?要求关照也该求首长啊,怎能越级求杨老?

艾小九默默的当自己是空气,被小妹妹无视没关系,只要不被首长惦记就行。

气氛微变,却完全影响不到神经大条的曲小巫女,小姑娘飞奔着穿过几张桌椅,脚不点地的跑至几人坐着的地方,一屁股坐到施教官空着的左手位置,瞪着大眼,好奇的打量桌几对面的老人。

小姑娘近身,淡淡的少女馨香若有若无的飘入人鼻,施华榕那张本是乌黑的脸一下子由阴转晴,小丫头还算识趣,知道坐哪,看她这么乖,不跟她计较不识轻重乱说话的事儿。

“眉角乱,目心阴,鬓发蓬杂不齐,上将大人困于心,束于梦,有所求,有所忧,有所思。”

瞅,瞅,瞅了好几眼,隔着镜片相一相,曲七月呢啁的摸小下巴,那个,大叔将她拐来的真正的目的,应该就是为眼前这位吧,这,真不好说啊……

老的少的,瞬间屏息抑气。

冷面神眸底浮光,眼神幽幽,心头掠过了万千思绪,手一抬,覆摸着身边单薄娇弱的小姑娘头顶,神容在瞬间温和。

“丫头,饿了没?”

清凉寒冽之声,如薄冰哗然碎裂,惊是人心一荡,所有飘远的心绪如风筝被从遥远的地方拉回。

汗,说漏嘴了。

理智回归,曲七小巫女低头,不能怨她管不住嘴,谁叫她乃除恶斩邪的巫女,目观百相,法眼识真虚,看到什么偶尔矢口说说是正常的。

“饿了。”有人给台阶下,如善从流。

发觉头顶的大手,恼得一把将它掀下来,气腾腾的瞪眼:“大叔,说了不许摸我头!”

诶?

明眸一瞪,霍然睁大,再睁大,一双眼眼得老大老大,大叔两眼四周有青色,一边嘴角呈淤青。

这不是她的杰作么?

曲七月心情一片灿烂,笑容浮上嘴角,满眼星星:“矮油,大叔,你有黑眼圈了哟,大叔,你昨晚起来作贼了吗,所以累成这样?”

有黑眼圈的大叔好帅有木有?将有黑眼圈的大叔送去动物园,国宝们可能也要输给他,看一次收十块钱,展览一天数钱一定能数到手发软。

嗷,她可以将大叔送去展览咩?

曲小巫女两眼放光,脑子里浮现出一大把一把的毛爷爷,嗖嗖的往口袋里飞来的情形。

唰唰-

杨老,狄警卫几个,视线嗖的齐聚在施教官身上,目光辣辣的。

太阳穴微微一跳,施华榕大手紧了紧,很想一巴掌将小丫头给拍晕,然后直接打包扛回燕大慢慢教训,哪壶不开偏提哪壶,小丫头是故意要跟他抬杠吧?

侧脸,想狠狠的丢个眼刀子警告小东西适可而止,不曾想正望见小家伙笑得甜蜜蜜的,眼睛闪亮闪亮的如星星一样明亮,那张小脸泛着光,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丽迷人。

一刹时,他飞快的敛去眼里的厉色,那个凌厉的眼刀子半途而废,变成漫不轻心的一瞥,大手一伸又摸上小丫头的脑袋:“丫头,口水流出了,擦擦。”

就这样?

老少几人惊讶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谁谁流口水了?

曲七月一惊,忙忙擦嘴角,抹了一把才发觉上当,小脸一沉,气哼哼的瞪冷眼:“大叔,好饿。”

她已将大叔揍得眼青嘴肿的,今儿还是适可而止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曲小巫女赶紧的见好就好,暗中握握小拳头,小巫女人少力弱又咋的,还不是照样能揍到大叔,希望下次再接再厉能揍得大叔鼻青脸肿。

“小陈,小九,摆餐,丫头饿了。”

将小丫头抹嘴的可爱举动收于眼底,施华榕掩去心底的那丝轻快,斜眼站着不动的几个帅青年,语气不善。

施教官的温和可亲、亲切疼人,全给了小姑娘,其他就甭想了,现在是白天呢。

杨老平静的旁观,眼底光芒流转,色彩斑斓。

被点名的两只帅哥拿出军人的速度迅束行动,将两老大请去餐厅,搬出两大托盘,摆满一大桌,大家一起坐下吃。

冷面神将多功能小饭盒里的鸡汤倒出来递给小姑娘,帮她将爱吃的粥、点心和开胃菜移到她面前,自个才动嘴。

那一举一动也令其他人看呆了去。

吃饱喝足,移去客厅喝茶。

曲小巫女摸着撑得滚圆滚圆的小肚皮,枕着凉爽的木沙发,满足的眯着眼儿。

一干人的视线在小姑娘身上打转,小女生全被有视无睹,半点不为所动。

“丫头,乖,不闹了,给昨儿的事收收尾。”

小丫头熬得住,别人熬不住,施华榕无奈,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一边帮小家伙捋头顶的毛,一边细声细语的哄人干活。

艾小九对小姑娘佩服的五体投地,果然赫医生好眼光,一眼看穿了小姑娘的重要性,抱小姑娘大腿那真是再正确不过的英明决定。

睁一只眼瞅瞅又合上,曲小巫女继续装死,没钱收的活,没劲儿。

这孩子,真跟他卯上了。

“丫头,明天中午满汉全席,八个菜,送外卖。”施华榕无力的揉揉额心,为了让小丫头开心干活,原则算什么?豁出去了。

“十二个,必须要一盘驼掌。”装死的小姑娘睁开一只眼,有吃的总比完全白干的好,能多争取点福利要尽量多争取点。

这是讨价还价?

三大帅青年一脸惊奇相,狄朝海见多了小姑娘和首长对着干的场面,已见怪不怪,镇定自若。

杨老老眼闪过一抹算计,小闺女爱美食?

“好。”冷面神无异议的应允,能让小丫头爬起来干活,甭说一盘驼掌,哪怕要十盘也会给她送去。

“大叔,说话要算话,说话不算话遭雷打。”

“嗯。”

他有那么不可靠么,小丫头这么不信任他?

施华榕想抽小丫头的屁股一顿,小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越来越胆大包天,竟敢跟他谈条件,这帐先记着,等小家伙身体健康了,再一笔一笔的算。

“嗯嗯,来来,拿纸笔来,我写要用的东西,你们立刻马上去找齐,过十一点我去做法事,消怨除厄。”

谈妥条件,曲七月爬坐起来,呼呼喝喝的支使人干活。

纸笔送来,唰唰几下,列出一张清单,小陈拿着单子麻溜的去办事。

“闺女,你会占卦释梦?帮我这把老骨头解解梦如何?”

待头等大事有了着落,杨老笑咪咪的盯着小姑娘,满目慈爱,亲切有加,小孩子要哄,小闺女更加要哄。

呜,又是干白工的兆头。

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曲小巫女心情忧郁的如冬天的天空,大叔把她给卖了,大叔混蛋,大叔好可恶!

“会。杨老,事不过三,今天要做场法事,这是第一件,第二个机会给你,余下的第三机会我要留着用其他用途。杨老,你要想好,只能问一个梦。”

上将大人亲自垂询,小巫女能拒绝么?

不能。

她敢说不,大叔肯定会因为她抹了他的面子,找机将她往死里坑,为了不被大叔无止境的坑,小巫女只能干白工。

“好。需要准备什么?”

“拿一斤米来,不能低于一斤。”

“小刘,拿米。”

杨老已丧偶,儿女皆在外地,小陈小刘照顾杨老,一个警卫,一个司机兼做保姆工作。

冷面神不声不响的观望。

待米拿来,曲七月在厅中择一角席地坐下,摘下眼镜,摆米于前,拿出一只小袋子,排九枚古钱于地,攥一把蓍草杆。

杨老坐在对面,坐得端端正正的,声音飘忽:“梦见一座孤坟,四周空荡,无山无木无人无鸟兽,白茫茫的一片,走不近,摸不着。最近每月至少梦一两回,这个月已梦三回。”

曲七月静静的注视着老人,他的人生三盏灯中头顶一盏微暗,双肩灯正常,顶聚功德光,老人也曾是军中一猛将,为国为民染鲜血。

他身后虚影重重,那是天机,不能说,也说不得。

凝望数秒,撒蓍草于地。

四十九支芳草杆落地,散开如花。

数卦推象,一根一根的拾捡:“杨老,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何必介怀。勿再为儿女子孙之事操劳,孩子们是鸟,长大了展翅横空才是正道,天高任鸟飞,放他们去吧,不要妄想将子孙关在笼子里,你给与他们的是你认为最好的,却未必是他们想要的,别人给与的难以久长,自己以血汗挣来的功名富贵才永远属于自己。杨老,姓氏不过是个字符,血脉不会因姓氏改变而改变,不忘根,姓什么无所谓,思想太传统只会拆散有缘人,拆之必白发送黑发。”

“我……”杨老眼圈微红,饶是曾经战场沐血无泪,却在此时禁不住泪湿眼眶。

小陈目露惊骇。

艾小九狄朝海屏住气。

“杨老,坟分别代表祖先,本人,子孙,刚才所说是其本人与子孙相合,你若执着,先是白发送黑发,你本人也会忧郁而亡,死不冥目,再过一甲子你这脉将绝后,梦中孤坟以四周空茫,无人无鸟兽,即暗喻你百年之后无子孙扫祭;其三,你有一位先祖,他的坟即将遭受破坏,坏此坟,厄运降杨家,那位前辈之坟多年无人扫祭,是以相同于是孤坟。杨老,赶紧给先人迁坟另安遗骨。”

安静,人的呼吸也几乎不可闻。

杨老饱经苍桑的脸上露出戚然,静静的坐着,坐了足足有一分钟,慢慢回复军人本色,理智,刚硬,坚强。

“小闺女,我杨家先祖坟地在何方向,也请一并指明。”

“我算一算。”

曲七月拾起蓍草,装进袋子密封好,撒一撮米于地,掂铜钱在手,念念陈词一番,撒卦于地,观望卦象,才拾铜钱:“以你家族居住地为坐标,位于西南约二十里,背依山,前居人家,左河右田地,若所测不差,其地在开发项目,很快危极坟,所幸坟有碑,仔细寻找必然能找到。杨老,我再多透露几句,做人要有良心,迁坟有不顺之处,万万不要以权势压人,以和为贵,皆大欢喜才是美事。最好迁葬于东,东南,东北方,莫葬西方,若能平安迁坟,杨家百年内不能大富大贵也能平安喜乐。”

小巫女法眼观人,百年富贵荣华皆在掌握之中,若要论钱,必取十万才抵得上卦金。

可惜,白工。

钱啊,钱钱啊,又一大笔钱钱不见了。

哭,曲小巫女捧着铜钱,泪流满面,大叔,偶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