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男孩子一哄而散之后,潘峰看看周围,发现只有小女孩一个人,问:“小张叔叔呢?”
那小女孩冲他一笑,好灿烂!“我骗他们的!”
萧望月和萧雅诗都在少年宫报了班。萧望月在舞蹈班,萧雅诗在绘画班。本来萧望月不想去上舞蹈班,她小时候学过古筝,但是潘岚想让萧雅诗上舞蹈班,就让两个人一起去考,结果萧望月考上了,萧雅诗却没有。萧雅诗只好转考绘画班,成绩优秀。
两个小姑娘去少年宫学才艺,潘峰就还是去图书馆看书,下课了再等着两个小姑娘一起回家。
没过多久,迎来了国庆节,少年宫要举办国庆汇演。要开联欢会,书画展等等。萧望月和萧雅诗都有节目。萧雅诗是有一幅画要参加画展,萧望月则是要表演独舞《孔雀仙子》。据说还是国庆联欢会的压轴表演节目。两个孩子都挺高兴,两家的家长也很骄傲。潘峰也很高兴,因为他知道萧望月的舞跳得有多好,去上舞蹈课的时候,有很多已经下课了的孩子,尤其是男孩子,会趴在舞蹈教室的窗口看。
只不过,小镇上的少年宫,准备的演出道具和服装都很粗糙,都是用很廉价的纱巾和绸子做出来的舞蹈服,头饰也是那种一眼看得出材质的塑胶。更糟糕的是,无论服装还是头饰,都用了很久了,上面还有霉斑。萧望月把服装拿回家,把家里人吓一跳,宋梨云想给她洗洗,但那材质,基本上是下水就烂。
那个时候,萧望城的兄姐萧望祖、萧望霞已经在bJ、南京工作了,但是逢年过节,兄妹俩都要回家问候萧济和宋梨云。因为国庆节,萧望祖先回了老家,听说萧望月要在少年宫的联欢会上进行表演,很高兴,夸奖萧望月多才多艺,当然也顺道夸奖了有作品要参加画展的侄女萧雅诗。萧雅诗品味到大伯的夸奖有轻有重,不高兴了,在一旁嘲讽萧望月的舞蹈服装又破又旧,还有一股霉味,说:“穿上去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萧望月倒也不在乎讥讽,乐呵呵地说:“那也只能穿啊,不然怎么办。”
萧望祖却听进去了,他素来很疼爱萧望月这个年纪和自己差很多的小堂妹,说:“我们家望月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怎么能让望月穿那种衣服去跳舞啊。”因为怕在bJ买来不及寄送,萧望祖便打电话给了还在南京的萧望霞。萧望霞亲自跑到南京一家定制舞蹈服装的工厂,按照萧望月的身材买了一身全新的舞蹈服装,开车送到清源。这套衣服的做工十分精细,还搭配一个精美的发饰,是做成一只小孔雀的样式,镶着大大小小的翠蓝色的假宝石,十分漂亮,还可以将头发牢牢绾住。
萧望月穿上这身衣服之后,在镜子前照了照,兴奋得脸都红了,抱着萧望霞连连说,“谢谢大姐!”
萧望霞说,“我们望月这么漂亮,一定要穿最漂亮的衣服!”
潘峰那个时候正好也在萧家玩,看到萧望月试穿那套孔雀仙子服,内心同样大受震撼。萧望月平时穿的都是运动服,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她那出类拔萃的甜美可爱。现在穿上舞蹈服,他恍惚觉得,她就是孔雀仙子本人幻化而成的样子。
演出是在10月1日当天,因为放假,全家人都去了少年宫看画展和演出。
萧雅诗是小画家,但潘岚也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上了萧望霞送给侄女的连衣裙,宋梨云帮她梳了漂亮的辫子,头上戴着精致的发卡,十分引人注目。
潘峰也跟姐姐姐夫一起去了少年宫。
没想到在少年宫,现场出了意外,萧望月的孔雀头饰不见了。萧望月急得想哭,老师们也很着急,因为这个头饰很漂亮,没有准备其他的,如果没有头饰,就只能用橡皮筋随便扎一下了。
最后还是宋梨云说,“望月,头饰没有了就没有了,不要哭,你的衣服还很漂亮啊。来,妈妈帮你梳一个好看的发髻好不好。”
宋梨云将萧望月的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然后随手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银制的发簪,用来绾住萧望月的头发,这个古典的发饰倒也和萧望月那身以蓝绿色为主的演出服相得益彰。
演出的时候,《孔雀仙子》赢得了满堂彩,潘峰坐在观众席靠前的位置,看着台上那曼妙的舞姿,轻盈灵动的身影,飘飘欲仙的衣裙,真的觉得台上的人仿佛不是凡间人物,而是真正的仙子。
意外一个接一个,演出到最后,又出了意外。萧望月在做一个旋身,回转背对观众,回眸看向观众的定格镜头时,她头上的发簪突然掉了,长发散落下来。
好在这个时候,舞蹈已经结束了,大幕缓缓拉上了。
现场掌声如雷鸣般地响起。
潘峰旁边的萧济笑呵呵地说道,“完了完了,望月又要哭了!”
人人都知道萧望月是个完美主义者,她不管喜欢不喜欢,只要做某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不管是读书、弹琴、唱歌、跳舞,她会花很多时间来练习。
果然,因为最后一幕,萧望月在后台哭成了泪人儿,一向脾气极好的她也会对着宋梨云发火了,“妈妈为什么不把我的头发扎紧一点!”
宋梨云笑呵呵地跟女儿道歉,说:“对不起啦,妈妈平时这么扎头发都不会掉的。我哪知道你这个舞蹈那么多翻滚的动作。”
萧望月握着那根银簪子,塞回到宋梨云的手里说,哭着说,“我以后再也不想用这东西啦!”
“好好好!”
萧家的小公主发脾气了,谁都不敢惹。萧望月自觉那次表演非常失败,让她感到非常丢脸。回来以后,谁跟她提起那次表演,她都要发火。以至于大家都不敢说什么了。
不过潘峰听说,那次表演还请了市里的少年宫的老师,就有市歌舞团的老师看了萧望月的表演之后,说她是个好苗子,跑来想要挖人。
而且,在潘峰的心目中,他永远难以忘记簪子掉落的那一瞬间,那如瀑的秀发像流水一般地坠落下来,还有她回过头来的眼神,有着瞬间的惊讶和慌张,但她依然努力微笑。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尽管时光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