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其乐融融。
达班的这个小家庭,久违的热闹起来。
自从梭温死在山上、尸首分离之后,达班就好似笼罩着层层乌云当中,每个人心里都搁置着一块阴影。
今天的大家却推杯换盏,开怀的笑了起来。
陆泽不出意外的成为整个饭局里的话题中心人物。
达班的人们,跟医生的关系很好。
不管是但拓、貌巴兄弟两人,还是细狗、小柴刀这些人,都非常的佩服陆医生。
至于沈星,就更不要提,已将陆泽当成了他的人生偶像在看待。
所以这天的热烈欢迎,就显得非常真挚。
餐桌的主座上。
只见猜叔双手合十,对着陆泽躬身见礼。
“今日招待不周,还请客人见谅。”
“我听沈星说,陆医生你是觉得小磨弄那边有些吵闹,就想着来到我们达班,躲躲清闲?”
陆泽微微颔首,看向猜叔,开口笑道:
“是啊。”
“我们家乡那边有句古话,叫做人怕出名猪怕壮。”
“昨天在世纪赌坊那边,貌似是玩的有些兴起,没有能够及时的收住手,所以就只能够来达班这里,小住几日。”
猜叔在笑起来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慈蔼的长辈模样,并且经常会做出些拿筷子敲头、踢屁股这些‘亲昵’的长辈动作。
猜叔的很多行为举止,会令人下意识的就模糊掉,首领跟长辈之间应有的界限。
达班的人数不算多,却能够在三边坡混得风生水起,跟他们这些人的团结一心有着莫大的关系。
所有的人都将这里,当成了是他们的家。
大家都是家人。
陆泽也有着成为家人的趋势。
猜叔告诉陆泽,希望陆医生可以在达班长久的住下去。
“但拓之前跟我说过,他觉得陆医生是个很有福气跟福分的人,现在三边坡很多人也开始都这么认为。”
“你在我们这里要是多住几天的话。”
“我们也能够多沾沾运气。”
陆泽听着猜叔这番话,却是笑着摆了摆手:
“得了吧。”
“福气这东西,谁都说不准。”
“之前大家也都觉得艾梭是个运气很好的人,都想沾沾他的运气,可能是我们这些人沾了太多的缘故,艾梭最后...”
沈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当初在麻牛镇的时候,猜叔还让他去跟艾梭多握握手。
谁能想到,没过多久,艾梭长官就在镇子外,被人乱枪打死。
话题谈论到艾梭身上。
对于这位麻牛镇前任治安官的身死,坊间传闻很多,真相当然就隐藏在无数的传闻当中。
餐桌上,恰恰就坐着两位始作俑者。
午后,起了风。
达班的气温开始凉爽起来。
猜叔邀请陆泽在外面散散步、消消食。
猜叔看着有些枯黄的树叶,感叹着时间流逝的飞快,现在的他也是个快要五十岁的老头子,远远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
“陆医生。”
“有件事情,我可能要想要跟你说一下。”
猜叔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男人转过头来看向陆泽,语气里带着股很莫名的意味。
陆泽笑道:
“请说”。
猜叔认真道:
“艾梭的死,我想不管是你,还是陈昊会长,都应该能够猜得出来...那确实是我让逻央的人去动的手。”
猜叔仔细观察着陆泽的脸色,发觉后者没有任何变化,他并不意外于陆泽的不意外。
猜叔笑了笑,而后继续说道:
“陆医生应该知晓了我们达班负责走山的梭温,被杀的消息吧?梭温跟了我很多年,也走了很多年的山,却没有想到会落得现在这样的结局。”
“梭温跟艾梭的死,其实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
“逻央...希望能够跟马帮道合作。”
达班从来都不参与贩毒,但是这么多年坚守的底线,还是到了要破掉的那天。
因为山上的那些人已经被逼到山穷水尽,梭温必然也不是因为一个玩具而被杀,那只是逻央对于猜叔的警告。
“陆医生。”
“我对你很坦诚。”
“刀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面,但我不愿意选择去欺骗你,逻央的人已经盯上了你、颂忝以及那条马帮道。”
如果真的是寻常人在这里,听着猜叔这么些格外坦诚的话语,恐怕会真的被其‘真心’所打动。
毕竟在三边坡能够被人这么推心置腹,过于少见。
可陆泽的脸上却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的在含笑看向猜叔,好似台下的观众看着台上演员在精湛表演一样。
“陆医生。”
“我想询问一下,你的想法。”
“逻央跟栾巴颂不同,那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毒枭,当年的逻央连禅林的高僧都敢杀,他没有任何顾虑,完全百无禁忌。”
面对着猜叔的询问,陆泽终于开口。
“猜叔啊。”
“你还是不够实诚,什么事情都得让别人主动去猜。”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去猜你的想法呢?”
陆泽看着猜叔,陆医生脸上的笑容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股子真正居高临下的气度,只听见他轻声道:
“你不是早就跟逻央的人商量好了吗?”
“艾梭哪里值得重视,你真正想要解决的人,难道不是我吗?栾巴颂压在你头上,你会掀他的底;逻央威胁你,你会卖他的家...”
“我没有得罪你,只是比你站得高、看得远。”
“这你都受不了吗?”
陆泽的话音刚落。
丛林里出现数道人的身影。
这些人脸颊都有股子面无表情的黑灰色,是山上组织核心圈负责执行人物的人,属于是三边坡最为危险的那种人物。
陆泽快速举枪,只是目标却并不是那些朝着他飞速而来的执行人,而是直勾勾朝着猜叔脑袋崩去。
陆泽脸色神色平静,好似在做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一样。
猜叔在陆泽说话的时候,就给林子里的人发出去信号。
猜叔呼吸急促,急迫的想要离开。
因为陆泽已经完全洞悉他的目的,这对于一贯藏匿在阴影最后的老钓鱼人来说,会令他感觉无尽的惶恐。
他老了。
也开始怕死了。
——砰!
可是。
枪声还是照常响起。
就如同每天的太阳,都会从东方地平线升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