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可心突然停了下来,秦守业皱了皱眉,道:“做什么?”
此刻,他实在是太害怕这个女儿再闹什么幺蛾子了。
秦可心亦是一脸费解,问道:“父亲,你看那个孩子,是不是有点儿面熟?”
“胡说,这里是皇宫,怎么会有让你面熟的人?”秦守业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朝着秦可心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他吃惊不小。
的确,这张脸,是有些面熟的。
虽说是面熟,但一时之间,秦守业和秦可心并未想起这个孩子的名字。
二人相视一眼,眉目中皆是困惑。
会是谁呢?
就在这时,那个孩子笑了一下,秦守业恍然大悟,道:“是秦阿大,秦阿大的那个孩子!”
“没错!就是秦阿大的孩子!”秦可心激动道。这秦阿大算得上是他们秦家的旁支,曾经在秦家家宅里做活,后来秦阿大的孩子丢了,一蹶不振就从秦家离开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一众家丁之中,他们对于秦阿
大印象深刻。
只是,秦阿大的孩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秦可心心里有疑问,便示意自己的父亲不要轻举妄动,之后她快走几步,跟上了在前面引路的内侍,遥遥地指向不远处,问道:“劳驾问一句,那个孩子就是小殿下吗?”
她是故意这样问的。
内侍嗤笑了一下,道:“不是,那个孩子是殿下的伴读,叫秦念风。怎么,你认识?”
不知为何,秦可心猛地摇头,道:“不,不认识。”
内侍不疑有他,不再问什么,继续引着二人往前走。
秦可心故意落后了一些,和秦守业走在一起。
内侍将秦家父女带出宫门之后,回来向赫云舒复命。
赫云舒听了,没说什么。
不多时,小灵毓下了学堂,来这里讨吃的。
赫云舒命人端出早已准备好的点心,小灵毓吃的不亦乐乎。
只是,赫云舒朝着外面看了看,并未看到小恭让的身影,便问道:“灵毓,你哥哥呢?”
小灵毓擦了擦嘴角的点心渣,道:“母后,哥哥和念风哥哥在御花园练剑呢。”
“今日不是练过剑了吗?”赫云舒狐疑道。
“就是啊。不过今日练剑的时候,暗卫叔叔说念风哥哥的剑法更胜一筹,哥哥气不过,这才要和念风哥哥一决高下呢。”
听罢,赫云舒不禁一笑。
还这样小的孩子,竟已经有了这样的好胜心。不过,男孩子有好胜心是好事,如此,赫云舒也就没再说什么。
第二日,暗卫将彭清带到了赫云舒的面前。
赫云舒挥挥手,让暗卫退下,只留彭清一人在殿内。
她开门见山,道:“彭先生,听闻你学识不错?”
彭清躬身施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生略通而已,实在是说不上不错二字。”
“近来陛下处理政务十分辛苦,本宫有意找一人在他面前侍奉文书,你可愿意?”
彭清有些发愣,不知该如何作答。
“怎么,不愿意么?”赫云舒笑着问道。
“不、不是。”这一刻,彭清连连摆手,看起来分外局促,全然没有那一日可以杀手的勇敢,慌张极了。
突然,他又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直直地看着赫云舒,局促道:“皇后娘娘,我、我是……”
后面的话,他却是说不下去了。
最终,他跪在地上,道:“皇后娘娘,我犯了欺君之罪,该死。”
说着,彭清将头上的儒冠拿下,又拔了簪子,一头青丝倾泻而下。
这彭清,原本是个女儿身。
然而赫云舒的脸上,并未有丝毫意外的神色。
彭清先是慌张,继而是惊愕:“皇后娘娘,您、您知道?”
赫云舒微微颔首,道:“是,本宫知道。说起来,本宫往日里也喜欢女扮男装,所以说,但凡是女扮男装之人,无人能瞒得过我。”
“皇后娘娘慧眼。只是,臣女所为父亲一概不知,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治我父亲的罪。”
赫云舒看了看她,知道她是个聪明的。
这彭清心里明白,她女扮男装的事情已经暴露,那么,她的出身背景自然也是瞒不了人的。既然瞒不了,倒不如坦白从宽。
识时务者为俊杰,说的就是如此了。
“本宫一向认为女子不该囿于闺阁之中,也该出来见见世面,如此说来,本宫又怎么会治你的罪呢?”
“是,臣女谢过娘娘。”
“你的本名,是叫清韵吧?”
“是。”
“水过无声留清韵,月夜何处寻弦音。你父亲倒是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
“臣女谢皇后娘娘夸奖。”
赫云舒回之一笑,道:“如今事情都说开了,你可愿到陛下跟前去侍奉文书?”
彭清韵看向赫云舒,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皇后娘娘,您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还要我去陛下跟前侍奉文书么?”
“本宫看重的是你的才华,而非其他。”
“可是……”彭清韵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皇后娘娘,历来后宫女子都不希望君王多接触其他女子的。”听罢,赫云舒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她说道:“本宫与陛下情比金坚,和其他人都不同。再者,本宫让你到陛下跟前侍奉文书,完完全全是看中你的学识和细心,无关其他
。”
“既然如此,臣女领命。只是,臣女去侍奉文书的时候,是以本来面目呢,还是继续女扮男装?”
“从眼下来看,还是女扮男装为好。只不过陛下心细,你日后在陛下跟前侍奉,切不可再用粉黛之物,沐浴之时也不可用太过芬芳之物,你可明白?”
彭清韵连声应是,她知道,这些都是赫云舒女扮男装的心得。
之后,彭清韵恢复了男装。
赫云舒亲自带着她去了勤政殿,此时,燕凌寒仍在伏案批阅奏折。只不过奏折颇多,身边侍奉的小德子又是个粗枝大叶的,惹得燕凌寒连连皱眉。
赫云舒走过去,燕凌寒起身相迎,满面含笑。
瞬间,小德子如释重负,如在寒冬终遇暖阳。
赫云舒说明来意,引荐了彭清韵,燕凌寒瞥了她一眼便又重新看向赫云舒,道:“让娘子为我费心了。”
“这不算什么的。”赫云舒含笑道。
她留下陪着燕凌寒说了会儿话,便起身离开。
彭清韵,自然是留下了。
燕凌寒将赫云舒送到勤政殿门口,这才折身回去。
剩下的路,赫云舒一个人去走。只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一滴泪倏然从她的眼角落下,毫无征兆,却又分外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