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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一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儿子。

他唯一长到成年的孩子。

他曾经嫌弃这个儿子没有勇气,没有担当,像极了他母亲,凡事都要依靠外祖的家族。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阿列克谢平生最有主意最有担当的决定,竟然是要杀了他。

事已至此,阿列克谢倒不再像以往一样,一见到他发火就低着头躲避他的视线了。

他甚至有几分平静:“父亲,我自知罪无可赦,您绝不会再原谅我,我愿意承担您所有的怒火和惩罚,只希望您能饶恕我的妻子……”

彼得桀桀怪笑:“你的妻子?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个把你当条狗耍着玩的女人吧?”

布木恩还昏迷着,看起来伤得不轻,即便被年羹尧扔在地上,也没有醒过来。

彼得火气上涌,举起水壶就砸了过去。

阿列克谢下意识地要冲过去挡,却被侍卫们牢牢按着。

夏日炎热,水壶里全是冰过的凉水,布木恩硬生生被冻得一个激灵,茫然睁开了眼。

从阿列克谢出现在战场上把她打晕带走后,她就像是进入了一场漫长的迷梦,身边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想告诉阿列克谢,就让她悄悄死在战场上,但她怎么都无法睁开眼,

直到此时才终于醒转。

她脸色苍白,带进来前又被卸了武器和战甲,这会儿一身白衣,被泼了一身的水,简直跟话本子里头的水鬼也差不多了。

夏日衣衫轻薄,打湿了贴在身上,把她姣好玲珑的身段勾勒得一览无遗。

雍正和年羹尧一下子都别开了眼。

池夏见会场里也有些人有意无意地盯着她打量,微微皱了眉,示意苗苗拿了个毯子给她。

布木恩却似浑不在意:“胜者为王败者寇,你们要杀就杀,不必惺惺作态!”

阿列克谢红了眼眶:“布木恩,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布木恩笑了:“你是不是傻?你看不出来我是在利用你吗?我是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你是皇帝唯一的成年子女。好好一个皇太子,被我撺掇几句就真的跟着我造反?”

“是我的迷情香太好用,还是你把脑子丢在我床上了?”

她嗤笑了一声,直直地往地上的碎瓷片上撞过去。

“布木恩!”阿列克谢看她脸上鲜血横流,疯狂地挣开了侍卫的钳制扑了上去:“你答应过我,我知道,你那时候说的话才是真心的!你别担心,我、我可以救你的……”

“父亲!我愿意用整个洛普欣娜家的势力,换她一条性命!我把他们的工厂、私人军队都交给您!”

池夏多少有点受不了这琼瑶剧的走向了。

见彼得一世额头青筋乱跳。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若是自家儿子将来长成这样一个不懂得审时度势,还一副恋爱脑的傻样子,她可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咳了一声,让人拉开了布木恩:“皇太子殿下,麻烦你安静一会儿。”

“布木恩是准噶尔废公主,准噶尔早已归顺大清,她叛国谋逆,自有大清国法论处。她的性命,且轮不到你与彼得陛下讨价还价。”

“至于你和洛普欣娜家族,那便是你们的国事和家事了,自有彼得陛下处置。我们合约已定,如今困局也解了,陛下随时可以返回圣彼得堡。”

最好是现在、立刻、马上就走,反正她的好感度任务已经完成了!

完成了这破任务,她着实是一分钟都不想再忍受彼得反复无常的烂脾气。

彼得被她一通抢白,脸色果然更难看了。

认真说来,他们这一次能打退叛军,守住营地,主要是依靠库伦城的清军和郑元宁控制的“湖上明珠”号。

他脾气再臭,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一时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被池夏噎得干瞪眼。

还是科希洛夫打了个圆场:“皇后陛下,如今俄国与大清是最最友好的邻国,我们还是要通力合作,把这次的叛军清绞彻底才是。”

池夏摊了摊手,倒也没当真赶人。

原本占了极大优势的叛军就这样土崩瓦解了,阿玉奇被隆科多亲自引着进了营区。

一进营帐就主动解下了随身的刀箭,磕头便拜:“土尔扈特部首领阿玉奇,率部来投大皇帝陛下。”

他拜得真心诚意。

从起誓踏上东归路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一条千难万险的路,他自己领兵断后,也早已做好了可能走不出俄国的打算。

可远在万里之外的大皇帝,不但愿意接纳这个出走百年的部族,许诺给他们土地牛马,暗中为他们输送钱财,买通官员,竟还派出最强劲的精锐潜入俄国去营救他们!

阿玉奇心潮澎湃:“土尔扈特部感念大皇帝恩德,愿世世代代,效忠于大皇帝!”

雍正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好!”

彼得攥紧了手,他很清楚,阿玉奇既然能出现在这里,二十万土尔扈特部的人,想必都已经进入了大清的地界。

以清廷如今的强势,进入了清廷地界,想再叫他们吐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在俄国而言,土尔扈特人是“叛逃”,在清廷,就是“回归”。

各论各的道理,没有对错,端看谁更强势罢了。如今他们处处不如人,这件事,已是尘埃落地,即便争执,也不过是徒增难堪。

俄国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彼得盯着池夏看了许久,到底是笑了一声:“想来这也早就在皇后陛下的预料之中了吧?”

池夏莞尔:“陛下说的哪里话?远隔万里,我何德何能能预料到这种事?只不过亲人万里来投,我们热情接纳罢了。”

池夏说完,痛快地走回雍正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出来这么久,咱们也该回了。”

她之前顾忌彼得的“好感度死亡威胁”,只能时时注意自己的举动,生怕刺激到彼得,还不得不演了个帝后反目的戏,如今多少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挽着雍正的手臂笑道:“咱们也得给远道而回的家人安排新的家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