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有怒。
奈何,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毕竟此刻的他是残疾的,远算不上全盛,动手去找虐吗?
“龙游浅水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悲乎!”
原始天帝悲鸣不止。
忽然,他猛的愣住了,而后双眸凶光爆闪,前所未有的璀璨,回首望向了岁月长河的上游。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在那曾经属于他辉煌闪耀的时代!
彼时,一尊至高天帝正端坐天宫王座,俯瞰诸天。
他号称诸天之王,尊号原始天帝,整个界海,无数大界的生灵都是他的子民,仙王亦不过臣子,需叩首、膜拜。
站在人生最巅峰,为开天辟地第一帝!
“我的道,极尽升华,走到了大道的尽头……”
有史以来第一尊天帝在轻语,“我原始,天下无敌!”
他寂寞无敌,叹息人间无对手,不能让他尽兴。
蓦然,他心有所感,猛的垂下眸光,望向了时间长河,恍惚间看到了一尊正跋涉岁月、逆行而上的身影,一步一纪元,让古今颤栗!
那身影在走来,向着这一个时间的节点,乃至更古老的过去!
在祂背后,是一串浅浅的脚印,印在岁月中,似有余烬在其中。
望着这道身影,原始天帝一时间恍惚了。
这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生灵,理论上是从遥远无比未来而至的旅人,可为什么?他从其身上看到了一种因果,一种痕迹,与他相关?!
霍然,原始天帝失神了,一双眸子莫名变得空洞,但若是细看,又会发现这空洞双眸有无限的深邃,像是可以将人的灵魂都给吸附进去。
一种潮汐声在响,是岁月的河流在澎湃,像是有一个生灵被那逆行而上的身影所触动了,因果纠缠,因此在一片又一片岁月空间中飞渡,徜徉万古诸天间!
下一刻,这位原始天帝变了,变得神态沧桑,像是于转瞬间经历了永恒岁月一般的磨砺与考验,挣扎与泅渡,多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不过眨眼间,这些“往事”就淡去了,“他”眼中杀气凛然,俨然是要让某人知道什么叫做“残忍”的样子!
“远来是客……都送上门了,不好好招待一番,岂不是会让人看轻了?”
似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原始天帝就差“桀桀桀”的怪笑出声了!
这可是某人自己送上门的,可怪不得他!
仙雾蒸腾,影影绰绰间,原始天帝猛然起身,高大魁梧的身形耸入岁月长河,让亘古时光都像是在这里断流了!
“我是误杀好呢?还是误伤好呢?”
他轻语,“杀的话,是剁成几块?十块?百块?还是千刀万剐?”
“伤的话,是轻伤,重伤,还是致死伤?”
“好难办啊……就交给命运来裁决吧!”
他轻抚一柄剑器,此剑铸成未久,却已有非凡的魔力,尤其是在封入了一口小棺后,似乎能映照未来的一角,预言仙帝的命运。
“大罗剑啊大罗剑,你说,他是死呢?还是残呢?”
原始天帝不过戏言,但下一刻,这柄剑器却绽放出璀璨光芒,飞仙般灿烂,显露出一副图景,竟是他自身化作了尸骸、被锁在帝座上的样子。
这让原始天帝脸色一黑——太不吉利了!
他眼皮狂跳,莫名有一种将这破剑给融了重铸的冲动。
——有这么诅咒剑主的吗!
这就不像是一把神剑,而是弑主的魔剑!
不过想到其威力,他又不舍,毕竟能这么完美的锻造出来已经是机缘巧合了。
再来一次,他没有多大的把握。
“算了,神剑也好,魔剑也罢,能助我杀敌,就是好剑!”
他低语,手中剑器顿时爆射凌厉光芒,变得恐怖至极,横在岁月中,让诸天万古为之生,为之灭,为之兴,为之亡!
一剑舞动,像是历史的天空都被斩开了,最终指向一尊魔中的至高始祖!
……
“这是你们的福报,千百辈子才修成的正果,你们要学会感恩!”
恢宏的宇宙中,每一寸都在绽放最绚烂的光芒,璀璨瑰丽,塑造最完美的世界。
这光芒的尽头,是一道身影,立在高台,振臂高呼。
台下,一位又一位仙王排排坐,一个个都挂着黑眼圈,努力睁开的一双眼睛中,是麻木,是痴呆,是饱受了生活毒打的辛酸。
这样的状态,诸王已经持续了很久了,让这片宇宙的创世者明白,需要调整策略了,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需要这些牛……祖先们的卖力奉献!
最终,姜逸飞经过一番认真的思索,在放假和调休之间他选择了继续加班,在好人和坏人之间他选择了彻底不当人。
不过,不当人也是要讲水平的,不能说他实在太相信祖先们的智慧,所以要再苦一苦他们,加班加到猝死为止;而是在为了祖先们好,是在提高他们的业务水平,是给他们创造了上进的机会!
一尊又一尊仙王,用沉默来应对——当他们傻吗!
但是,魔祖丝毫不慌。
他用最激昂的语气呐喊。
“想成功,先发疯,不顾一切向前冲!”
“拼一次,富三代,拼命才能富四代!”
“今天睡地板,明天当老板!”
“你们大声的告诉我,你们想要破王成帝吗!”
“现在,机会就摆在你们的面前,只要肯努力,成帝不是梦!”
随魔祖的话音,终于那一尊尊麻木的仙王脸色变得生动了,不再是那一副“老子躺平了,随你怎么办”的样子。
看着这一幕,姜逸飞很满意,自我感觉很是良好。
——任你们怎么想要摆烂,我只需略微出手,就能捏住你们的软肋,任我宰割!
“我们不是轻易离不得此界吗?”
有仙王小声质疑,“你在岁月中狂奔,我们若贸然跳车,容易当场暴毙啊……”
对此,魔祖大手一挥。
“世间路有千万条,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只要思想敢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姜逸飞有十分自信,九分把握,八分骄傲。
“我是谁?”
“我是超越了你们这些所有祖先的无上人杰,区区破王成帝的关卡,又怎么能拦得住我呢?”
“不妨告诉你们……”
“除却将我生命印记中,你们这些祖先的痕迹点化、通灵,在现世中,我还映照了你们昔日倒在岁月中的真身!”
魔祖高呼,“你们若一根树枝,被裁剪下来,通过扦插而成活,长成了新的树,但源头的那棵树还在,彼此间有着最玄妙的因果,是超越了所谓父子兄弟的联系!”
“这种因果,可以共鸣,可以协调……”
“如今,只有两个你们,似乎显不出什么奥妙。”
“但,有朝一日,走在这条血脉法上的修士多起来,其他同样是你们后人的生灵,循着我的道路,将你们裁剪扦插,得到了千千万万的你们……”
“这千千万万的你们,立身在不同的宇宙,并且在每一个世界都取得了尊位和权柄,因贡献而被认可……”
“当这不同宇宙间的联系被贯通了,那时会是怎样的盛景?”
“诸天共尊,万界认可,每一个‘自己’都共鸣,各自的道果组合,乃至于融合,或许就会踏破那一道天堑,做到破王成帝!”
“融合证道,此谓之拼夕夕破王成帝法,是你们的后人——我,为了你们这些才情平庸的祖先殚思竭虑才想出来的无上捷径啊!”
“只要你们肯吃苦,苦尽总有甘来时!”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所以,你们还有什么好不努力的?”
“你们是为了我打工吗?”
“错了!”
“你们是为了自己而打工啊!”
“将我开辟的宇宙建造好,不断完善、升华,塑造有独特风格的完美世界,等待有朝一日不同的自己聚首,将那所见识过的不同风景的世界大道碰撞、熔炼,最终踏足那仙王之上的领域!”
魔祖振臂高呼,“为了自己!为了未来!为了破王成帝!”
“让我们一起加油,让这片宇宙更加伟大!”
顿时间,台下掌声一片,每一位仙王都激动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
魔祖说的……似乎很可行啊!
不同的宇宙,相同的自己!
被动的化身千万,于另类的诸天万界中打工,执掌不同宇宙的大道权柄,等待有朝一日相同又不同的自己重新聚首,融合道果!
曾经来源于同一棵“树”,是昔日的自己,分散在后人的体内,若一颗种子,在不同的土壤中生长,又如树枝扦插新生,走上了打工的岔路。
你在这个后人的体内宇宙里工作,我在那个后人的体内宇宙中卖命。
这是比什么父子、兄弟都要紧密的联系,或许真的能如魔祖所说,成为一条捷径,另类的万界共尊,破王成帝!
这么一想,诸王的活力就重新回来了,一个个痛心疾首,痛改前非。
“都怪我们!有眼无珠,不识小姜一番苦心,错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是啊!明明是上进的天梯,给了我们付费上班的大好机缘,我们竟然还不卖力工作,打造有独特风格的魔道宇宙!”
“……”
诸王在忏悔,一个个哭的像是孩子,是他们误解了小姜啊,竟然觉得他是个敲骨吸髓的无良魔祖!
他们认错,他们认罚,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魔祖表示既往不咎,只需要他们继续努力,为他逆行时光长河、走向天地起源做出足够的奉献与牺牲。
最终,恳谈会落幕,魔祖满意的离去。
他后脚刚走,原本君明臣贤的会场顿时凝滞了。
“你信吗?”
有一位巨头看向了同僚。
“信,也不信。”
另一尊仙王嘴角抽搐,“信,是因为魔祖虽然时常不当人,可他画的饼未必是虚。”
“至于不信嘛……”
“天知道!”
“这个饼,什么时候才会塞到我们嘴里?”
“有朝一日?这有朝一日,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撑到那一日!”
“是啊!”
这引起了共鸣,悲叹声不止。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有仙王摇旗呐喊,“魔祖逮着我们这些祖先,往死里薅羊毛,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有后来者,效仿于他,也将他的印记点化、通灵,抓过去打工?!”
“我看,指日可待!”
诸王的怨气冲天。
只是他们不好当着魔祖的面说,只能背地里碎碎念,画个圈圈诅咒了。
不过,整个宇宙都是魔祖开辟的、创造的,魔祖能不知道吗?
对此,魔祖付之一笑。
他并非不讲人情,只是如今正是关键时期,要走向时光起源,一鼓作气的需要,自然只好再苦一苦先祖们了!
事实上,他的先祖们也明白其中内情,默认了,仅仅是发牢骚,宣泄一些怨气。
当然,同样不可否认的是,魔祖的画饼技术更强了,为他们描绘了足够美好的前景。
——谁说打工人没有前途?
只要多打几份工,一个人分成几百份、上千份去用,一样能有光明的未来!
姜大企业家如是宣传,对祖先们谆谆教诲。
至于他?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面对祖先们的梦呓之言,他笑容灿烂,“就算是我的后人,能点化我的印记,也休想驱使我!”
他哼着歌,迈着轻快的步伐,在岁月中走的洒脱。
直到某一刻,他看到了一道身影,挡在前路上,雾气朦胧,长剑横空。
“原始?”
魔祖顿住了脚步,打了个招呼,“你好啊!”
“放肆!”
原始冷哼,“我为诸天之王!”
“后来者,从时光的下游逆行而来,理当虔诚而真挚,一步一叩首,怎能呼我真名?!”
原始天帝的话音,超然、沧桑、古老,像是在训斥自己的臣子,尽显天帝的威仪,霸道,强势!
这让姜逸飞一愣,而后眼神变得不对了。
他认真的打量,忽然开口了,“嘶……你不认得我?”
“不……不对。”他似乎醒悟了什么,“你想找我麻烦?!”
说着,姜逸飞眸光炽盛,“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