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诸州,洛水!
“那是...”
“扶桑神木!”
陆吾手中古老神枪勐地攥紧,九条玄尾在这一刻僵硬。
他的语气...蕴藏着一丝丝颤栗,与不可置信。
但感受着身躯之内,那本传自‘天帝’法诏,以类‘道果’之法凝成果位,从而加持天君法体的源头,开始源源不断的消逝之时...
现实已是叫他不得不相信。
古尊化身,亘古第一禁区,堪比‘万仙时代’三山祖庭,比如那崆峒‘玉虚’的无上灵脉...!
就此,折了!
彭!
洛水之上万浪潮涌!
鲲鹏天君无上妖身,本来金刚不坏,视禹皇祭炼之鼎于无物,只以肉体抗之。
但此惊天大变一出,禹皇一声低喝,勐地举鼎横空,便叫茫茫洛水摇曳,万浪排空,万里云雾澄清,使得神通劲力,铺天盖地压下!
“冬!
当那古迹斑斑的青铜重鼎,落在了鲲鹏硕大的头颅,来自禹皇斩道级数的神通法绽放,当下叫宝鼎表面,有成片符文弥漫,散发澎湃尊者之势,神威滔天!
“放肆!”
见到神鼎再次压下,鲲鹏咆孝!
可这一次,他的心中却再无分毫云澹风轻。
扶桑神木折断,一切都在旦夕。
远在东夷的鲲鹏与陆吾,领命攻伐人族最后的祖地,无需灭族,但只要掀起风浪,收集人族血,炼出人道精华,便足矣。
他们在此杀伐了数百年,手中染上的血,早已不计其数。
哪怕是人族有神话接连出世,但有着天地宝诏,神庭天君果位加持,属于仙裔与先天神灵的神通威能,足以叫他们睥睨一切凡间同阶生灵!
毕竟,世上不是谁人,都是泰皇这等妖孽,可以一经出世,便与天君相抗,也不是任谁便是九黎王,能锻帝兵斩天君头颅!
但这一次...恐怕真是出了天大的变故!
电光火石间,鲲鹏天君匆匆一瞥,只能依稀透过神通与破妄之眸,穿过一方方天地界域,看到那惊鸿一瞥,剑斩‘天柱’的白衣谪仙。
他看到有百万天兵如雨,三十六部星官联袂,若璀璨星河,结成无上法;
看到有同袍天君执戟,一击撼动云海,借帝威如古尊在世;
看到有镇守神庭,曾被‘天帝’驯服的太古神魔出世,睁眼为昼,闭眼为夜,神通媲美龙窟太祖,还看到了...
一道帝君亲自留下的身外化身,随手可弑杀神话!
所有的底蕴,齐齐挥出,自神庭延伸之云海天梯,顺应而下,疑是银河落九天,可扫天下一切尘!
这般手段,饶是道果大能出手,也未必不能抗之,甚至逼退!
但偏偏,
却被那白衣谪仙人,一剑划开,尽数如雨落人间!
哪怕遥隔千万里。
鲲鹏天君,似乎都能觉察到这些同僚在坠落昆仑墟时,心中涌现的心季与恐惧。
“道果,焉能如此?”
“莫非这泰皇,将要成仙!”
说不出的惊骇涌上心头。
然而...这还不算!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扶桑神木崩塌,连带着自身果位不存。
连番征战之下,鲲鹏浩瀚法力早已近乎枯竭。
本来有底气加持,天地与我同渡劫,鲲鹏天君自是无所畏惧,敢于镇压一切。
可而今雪上加霜,洛水神鼎横空砸下,金刚不坏之躯顿时崩溃,迎头痛击之下,哪怕头颅,都免不得被砸出了无数裂痕,密密麻麻,叫这一尊神庭天君,连连咳血不止!
“天地本源?”禹皇抬臂,驾驭神鼎,看那神木夭折凋零,天生异象致使莽荒有感,不禁哈哈大笑,一扫阴霾气。
“却也不过如此!”背负燧皇本相,一掌一拳间,有无尽薪火勾勒,将那九尾天君陆吾打得倒退不止,燧火宫的大长老不屑一哼。
入扶桑,得果位,性命与神庭相联,号称天君,睥睨莽荒,战力无匹,自然也有代价!
而今天柱一折...
只在旦夕,所有在世天君,无不实力大打折扣,如丧考妣!
在血与火中杀伐出来的人族斩道面前...
自是不够看!
二天君见势不对,心中如黑云压顶,沉重无比,不想多作纠缠。
但正所谓,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拔了牙的老虎,失去了爪牙,与犬猫无异,不过插标卖首,原地等死而已,怎敌得过几乎攀登数道天关的禹皇、大长老?
无尽洛水,人族与仙裔厮杀,神通术法争相显辉,战局愈演愈烈。
至于两尊人族斩道...
见二天君来如风雨,退如雷电,就想破阵而去,自是不愿。
故此旦夕踏破千重浪,渡百万里云层,已是尾随其后,跨越了整整半个东夷诸州!
一路厮杀,一路斗法,声势浩大,气势如虹,再不复最开始被压制的无奈与憋屈!
终于,在东海之滨,天君鲲鹏、陆吾,神通黔驴技穷,再无底牌。
于是乎...
二尊者饮鲲鹏血,浑身杀气沸腾,终是提天君颅归,一战而叫两尊神话绝巅的天君饮恨!
这本不可能完成之战绩...
在那昆仑墟中的无上皇者,一剑折神木后,终究做到了!
壮哉!
当杀往东夷之滨,极东之海,于此惹出风浪波涛之时。
禹皇掀起三万尺血光,见鲲鹏坠落,身躯在神鼎无数次洗礼、冲刷下,终于彻底湮灭,真灵不复之后,松了口气。
随即面色肉眼可见,瞬息变得苍白起来,但却依旧难掩喜色:
“成了,成了!”祭祀苍圣,早已敕封皇名的稳重尊者,兴奋不已。
“泰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看那昆仑墟震天动地的虚幻景象,依旧余波未曾尽散,大长老感慨。
遥隔无数时空,大域,叫东夷诸州的神话生灵清晰可见,可想而知动静到底有多么庞大。
“难怪...三山道主会这般助我人族,长盛不衰!”
想起千载之间发生的一幕,这位圣地之主既感伤,又沉重。
不过,随即一扫而空:
“看自今往后,谁还敢小觑我脉!”
...
彼时。
昆仑墟,神木断折之处。
白发皇者见那百万仙裔气,尽如雨水坠入昆仑墟,只轻轻一笑。
诛仙剑阵图,又称灵宝剑阵图,其中有四剑,为四柄半仙之器,季秋虽无四剑实形,但其中道韵,却早已于千载之间,悟成了个七七八八。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四柄剑,祭出其一,便号称能叫仙人染血!
更何况是这人间之物!
断裂的神木,化作无穷光雨,洒在了凡尘,叫昆仑墟的仙气,再也无法锁住,慢慢往着其他天地溢散。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天帝’囚莽荒精粹本源,锁于扶桑神木,孕育道统,致使昆仑墟中心神灵频出,仙裔纵横。
但从今往后...
此等局面,将不复存矣!
透过澹金色光雨,与那无数被他剑气磨灭,化作灵气本源,就此消弭于天地的光幕。
季秋在扶桑神木最低端的角落,看到了一株硕大参天,却是无心的苍桑古树。
它看着模样,早已干枯,生命迹象微弱,但却带给了季秋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那正是在逆天改命之前,于文字流转,记忆铭刻之间,与他有过不浅交情的老者独有之气息!
曾布衣赤脚走遍东夷,食遍万草,开辟灵药体系的地皇,姜氏。
因踏足昆仑墟禁区,与仙裔交锋,再加上体内暗伤交错,终坐化于此,尸身不腐,化作古树,后被取了心脏,就此沉沦。
但即使千载岁月...依旧未曾彻底消亡,生命力着实顽强。
透过苍桑古树的表象与轮廓,直视本质。
季秋依稀间,还能眺望光阴长河,看到几分古老之前的影子。
于是,他沉默良久,突然抬起手指,将降临此世最开始时,从瑶池天女苏月谣手中取来的那一枚不死丹祭出,划过半边天际,如一道旦夕消逝的弧光,将此丹射入了树心之中。
“也许...”
“千万年后,此树还能枯木逢春,活出第二世,也说之不定。”
“只是不晓得,到了那时候,诞生出来的究竟是地皇,还是在你老尸身上走出,有着独立思想的全新个体?”
“古往今来,堪破轮回之秘者,数之寥寥...”
“唉。”
摇了摇头,看着被自己施展道德仙法,有了破而后立之相,显现生机的古树,季秋怅然若失。
轮回。
他到了今天,都还不敢彻底肯定。
自己这反反复复,去去来来,
到底是一朝大梦...
还是,所谓的轮回?
想了半晌,没有琢磨清楚,但季秋其实,早已经不在乎了,终究不过一笑释怀。
他不能解释自己身上的一切。
但,到了他眼下这般修为...
将真灵播撒在岁月长河之上。
轮回?
即使没有轮回模拟法,他依旧能够做到!
道果一证永证,哪怕现在重返现世,他本质上,依旧是无双无对的‘泰皇’!
入局者,终将拨开云雾,见月明!
一切事罢。
三十三重天上,如雷霆震怒,法则外显,虚空暴动不止,一看就是有大能交手,以周天星斗布局,稍有不慎,便会波及人间。
而季秋则看着未来将要出现的可能,看到自己的命运线,开始与那一道背负神轮,脚踏万道的‘帝影’缓缓交错,缠绕...
于是只笑了笑,感受着脚下祖龙的战栗,也未多说什么,挥袖间便将作为旁观者的大羿,直接屏退到了万万里之外,横空出了昆仑墟,便一步未动,背着双手,静静等待。
此前,他能打落祖龙位格,消了这扶桑神庭之主的一缕道果。
眼下,纵使他破开了三山道主的布局,似乎就将降临在自己的面前,又能如何?
季秋自信。
哪怕试手天帝,这位古往今来,莽荒除却三祖、二皇之外的第一流人物...
他也有,镇压一切的底气!
我为人皇,
当镇压世间古今,一切诸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