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过人的酒量,张明洋来者不拒,喝倒了不少人。
其他人见状,也只敢过来找他打个招呼,不敢再拼酒。
眼看宴会已经要接近尾声,张明洋终于有机会到外面透口气。
站在窗边,他突然想来上一根,但重生后他已经没有在身上带烟的习惯,最后他也只好作罢。
“张总,您抽烟不?”
正当他犯愁没烟抽的时候,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青年,他把烟盒递到张明洋面前,示意他从里面拿一根。
“不了,谢谢。”张明洋礼貌拒绝。
想了想,在没摸清楚对方身份之前,他选择不接这根烟。
刚才来找他搭话的人,他基本都记住了样貌和名字,并没见过眼前的青年。
要只是单纯打招呼,也不至于现在这个时间点特地单独出来找他。
“张总,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我妹妹。”青年谄媚地向他递来名片。
金色卡上写着“沉元”两个字,下面是恒顺电子加工厂。
大概怕张明洋想不起来,沉元又赶紧补充道:“你和我妹妹拍的宣传片我也看了,非常厉害,张总很有当演员的天赋。”
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沉元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又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张明洋出声打断:“原来是沉老师的哥哥啊。”
握着手,他也也在打量眼前的青年,他显然不是那种擅长交际的性格,看起来像是被人赶鸭子上架。
打量的同时,张明洋心里也有不少疑惑。
能来参加这场中秋宴的都是临江有头有脸的人物,哥哥这么有钱,怎么妹妹却沦落到需要在娱乐公司找金主?
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沉从宜的现状都过于凄惨。
心里的疑惑并没表现在脸上,他只是笑着和眼前的青年寒暄。
看到张明洋如沐春风的笑容,青年身上的紧张感减轻了不少。
除了刚才那句,他没再提起过沉从宜。
“许总要讲话了。”宴会厅内,有人提醒他们回去。
“有时间再聊。”张明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先回宴会厅。
“等张总有时间,我一定单独请您吃饭。”沉元也推着张明洋,让他走在前面。
回到宴会厅,两人分别去了不同的区域。
张明洋再次拿出手里的名片,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他在qq上发给沉从宜。
“你哥哥?”
正打算收起手机,很快收到回信。
“大伯家的堂哥,不熟。”
张明洋回了一个“ok”的表情。
“恒顺电子加工厂。”张明洋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但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十年后还存在于临江的大公司,张明洋基本都知道,看来这家电子厂并没有活到十年后。
想来也是,这种电子厂零几年的时候还很挣钱。
从盗版游戏机到盗版mp3和现在的盗版手机,外国的东西随便抄过来再套个壳就能挣钱。
只可惜一年后雷总的第一台手机就要横空出世,把国内所有的盗版手机都驱逐出去。
估计沉元的电子厂就是死在了那个时候。
这兄妹俩也够惨的,一个还在找金主,一个公司面临破产。
后来沉从宜东山再起,也不知道沉元怎么样了。
作为宴会的尾声,实业领域和互联网领域的大老纷纷上台讲话,大体就是回顾过去,展望未来。
喝完最后一杯酒,在坐的各位商人也纷纷告别离去。
张明洋坐上了许墨的车,本以为今天他会像往常一样,送几人回到别墅,然后自己再跑到不知哪个红颜家里花前月下。
但他没有。
商务车停到别墅门口,众人一起下车。
今天晚上许墨喝了不少酒,下车的时候身体还晃了一下。
能把实业干起来的大老板基本都是本地老炮出身,在这种场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拼酒。
在他们的世界观中,生意都是喝酒和喝出来的。
见许墨站不稳,张明洋赶紧上前扶一下。
许墨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老了,老了。”
回到别墅,李珠早就在小院里准备好月饼和茶水,站在桌旁毕恭毕敬地喊着许总好。
小院里视野开阔,周围也没有建筑物阻挡,坐在院落内正好能看到天空中的一轮满月。
“我特地从云城托人带回来的茶,你尝尝。”说完,他亲自拿起茶壶,帮张明洋斟满茶水。
他想上前抢过茶壶也已经来不及,只能默默接过茶杯:“谢谢许叔。”
清茶入口,初品苦涩,回味甘甜。
“坐吧。”许墨坐在竹椅上,张明洋也坐到一旁。
“幽幽明天早上还有钢琴课,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说完,许段然拉起许林幽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别墅,显然没有和他们坐在这里喝茶赏月的意思。
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许墨抬起头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剩下的只有一声叹息。
这父女俩的事情,张明洋也不好说什么,他也只能喝茶保持沉默。
“谢谢你。”
突如其来的感谢让张明洋措不及防,他不知道许墨为什么要谢自己。
他本以为许墨喝多了,转头看去的时候,这位大老板眼神清明,正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一轮满月。
在外面还挺直的腰板蜷缩在凳子里,发梢上多了几束掩盖不住的银丝,离得近了,也能看到他眼角明显的皱纹。
这一刻他不再是外面呼风唤雨的许墨,更像是个普普通通年过半百的中年人。
“很抱歉耽误你回家过节,我知道要是你不来的话,然然一定不会回来。”
张明洋心说,要是每次您耽误我过节都能带来投资,那这个节我完全可以不过。
不过现在是许总真情流露的时刻,他倒也没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应该是我感谢许叔。”
张明洋撕开一块精致包装的月饼,带着小盒放到了许墨面前。
许墨拿起月饼轻咬一口,说道:“我和马老师私底下谈过,他们给清恋的估值在八千万,我们会按照这个估值进行融资。”
今天饭局上提到融资的时候,张明洋对清恋估值的心理预期是五千万左右,没想到直接涨了三千万。
虽然许墨没说,但这里面一定有他的努力。
“算了,家宴上不提工作的事情。”许墨挥挥手,叫李珠再去加一壶水。
李珠心领神会,拿起茶桌上的水壶默默离场。
“你对然然怎么看?”外人走后,许墨开门见山。
如果放在重生前,张明洋一定会坦荡地和许墨说,我喜欢许段然。
但现在不同,他已经有女朋友,并且那个女朋友还是他这辈子绝对无法放弃的人。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都把她当妹妹看。”张明洋依旧是这套说辞。
好像早有预料一般,许墨对张明洋所说的话并不意外。
他轻抿茶水,眼眸深邃。
张明洋被看的很不舒服,就好像有人直接看穿了他的灵魂。
“然然的母亲去世的早。”许墨靠回竹椅上闭目养神,思绪好像也陷入回忆。
许墨不再盯着他,张明洋感觉压力也小了不少。
“如果我只是个普通的父亲,我肯定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她喜欢,也能好好照顾她的人。”话说到这里,许墨停顿片刻:“但你知道我不能。”
他的话很少,好像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许墨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其他继承人,他所打拼下的庞大商业帝国,最后一定会交到未来女婿手上。
如果许段然未来的丈夫软弱无力,不是经商的料子,那这商业帝国就会在许墨离开后迅速被别人蚕食殆尽。
上一世他每天都陪伴在许段然身边,但许墨却从未见过他。
“我想让她能永远生活在我的庇护下,恨我也没关系。”
张明洋依旧沉默不语,他很清楚地听到了“她”这个字眼,如果只是她,那许林幽又算什么?
“你很好,你和然然在一起,我不反对。”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墨依旧没睁开眼睛,好像完全不在乎张明洋的回答一样。
“我会照顾然然,但仅仅只是因为她是许段然,仅此而已。”
张明洋觉得有些好笑,竟然是重活一世,才终于得到许墨的承认。
“但我只把她当成是妹妹。”再次重复这句话,他的意思很简答,我不会和许段然在一起。
天平上放着的是夏星若和许墨的产业,张明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夏星若。
这是张明洋第一次反驳许墨,但对方好像一点都没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睁开眼睛,看向张明洋。
“你讨厌然然吗?”许墨问了一个再简答不过的问题。
张明洋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只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这就足够了。”
许墨好像得到了满意的答桉,重新靠回竹椅上。
他没再问张明洋什么问题,只是说了句和刚才完全无关的话:“中秋是团圆的日子,我也终于能和家人一起过一次中秋。”
许墨指了指楼上,他转身的瞬间,张明洋看到突然紧闭的窗户。
有人以独特的方式,也参加了今晚两人的会谈。
张明洋早就知道许段然一定会偷听,他的话不仅是说给许墨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许段然听到。
他从未讨厌过许段然,但过去的事情终究过去,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他已经没力气在去温暖一颗永远不会解冻的心。
两人坐在竹椅上沉默许久,直到冒着热气的茶都已经放凉。
“我能感觉到,我们是一样的人。”许墨突然开口说道:“我们都很贪心,想要一切,但人的手很小,能抓住的东西不多。”
说完这两句后,许墨起身,端起桌子上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时间不早了,就在这住下吧。”他伸了个懒腰,一个人推门回到房内。
张明洋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冰凉的茶水入嘴都是苦涩,早已没有刚才的甘甜。
“这么贵还这么难喝。”张明洋吐槽一句,他弯腰默默打扫茶桌上的狼藉。
许墨进去没多久,李珠从房内走出,看到张明洋在收拾茶具,连忙出声阻止。
“没事,我们两个人快一点。”
在他的坚持下,两人很快收拾完了桌子上的茶具。
张明洋住的地方李珠早已准备好,递给他的洗漱用品也不再是一次性的,而是全新的,好像他要在这里常住一样。
他洗漱完,换上李珠给他的睡衣,躺在床上查看消息。
除了一些工作消息外,沉从宜问了沉元的事情,问他有没有给张明洋添麻烦。
若若姐发来一张照片,上面是今晚的月亮。
白止:今晚的月亮很好看。
白止:少喝点酒,路上注意安全。
白止:睡觉之前要和我说晚安。
张明洋一一回复。
巷口的猫:风也很温柔。
巷口的猫:他们都喝不过我,放心。
巷口的猫:刚和长辈吃完月饼,晚安。
回复完若若姐,他又去处理工作消息和沉从宜消息。
他并不关心沉从宜的家事,只说了句没有,饭局上碰见的,打个招呼。
处理完消息,张明洋看时间已经超过十二点,准备赶紧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去找马老师谈融资的事情。
他刚打算起床关灯,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进来前能不能敲下门,我要是裸睡呢怎么办?”张明洋假装要脱衣服。
然而许段然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到张明洋面前。
她也换上粉色家居服,湿漉漉的金色长发被毛巾包裹住,因为刚洗过澡,大小姐出现的瞬间,房间里就全都是她身上的香气。
“还挺好看的,我眼光真不错。”她拉着张明洋左转一圈,右转一圈。
“我还以为是李姨买的,这么显老。”
许段然在张明洋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很不服气:“明明就很好看。”
在这个家,除了她和许林幽外,许段然也早就准备好了张明洋的生活用品,等着他住过来。
她甚至幻想着,张明洋能每天都过来住。
许段然当着张明洋的面,解开缠住头发的毛巾,长发散落在肩上,上面还挂着水珠。
“帮我吹头发。”许段然从卫生间找出吹风机,递到张明洋面前。
“你自己没手啊!”
“我自己吹不舒服。”许段然娇俏一笑,硬把吹风机塞到张明洋手里。
张明洋没办法,只好让许段然坐到凳子上。
大小姐坐好后,张明洋插上吹风机,试了一下温度。
离得近了,洗发露的香气混合着少女独有的体香扑面而来,他的鼻腔里现在都是她的味道。
小时候每次都是闫茴帮许段然吹头发,张明洋觉得好玩,也想试一次,结果吹的乱七八糟。
大小姐哭的梨花带雨,老娘再也不用他帮忙吹头发了。
想到这里他,他笑着问道:“你就不怕我给你胡乱吹一通?”
许段然仰起脖子:“反正一会儿要睡觉,你快吹吧。”
张明洋只是开玩笑,他不会真吹的乱七八糟,他伸手轻轻撩起许段然金色的发丝,露出下面雪白纤细的脖颈。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染了这么伤头发的颜色,发丝却还轻柔顺滑。
许段然今晚鼓起勇气让张明洋帮她吹头发,可真要吹的时候她又紧张了。
她双手放在腿上,乖巧地坐在凳子上。
张明洋调整好合适的距离,从发根一点点吹,每一个地方都只停留一小会儿,这样才不会烫到她。
许段然微眯双眼,享受暖风从自己的发丝间流过,他的动作很轻,摸在她的头发上痒痒的。
“你怎么这么熟练?”许段然转过头问道。
给女孩子吹头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张明洋手法熟练,完全不像是第一次。
“别动。”张明洋把许段然掰了回去:“我在家经常给我妈吹头发。”
“哦。”
许段然两条白嫩的大腿在凳子下面晃呀晃,很开心又很心酸
她猜测张明洋可能是给夏星若吹过头发,所以才会这么熟练,但他能骗她,她就很开心。
只要他不说,她就假装不知道夏星若的存在。
张明洋很仔细,把许段然的头发里里外外吹了一遍,手从金色的发丝中穿过,自然滑落,这是令无数人都羡慕的发质。
许段然洗完澡就挺着湿漉漉的头发等张明洋,现在头发重新变得干爽,少年身上独特的香气环绕着她,让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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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不喜欢妹妹这个身份,但想了想,她又接受了。
女朋友会分手,但妹妹却能永远陪在哥哥身边。
“要不我今天晚上直接睡在这吧。”许段然调戏在一旁收拾吹风机的张明洋。
“你爹就住楼上。”
“你还真想了啊!”许段然捂住胸口:“想得美!”
“我的意思是让你赶紧回去睡觉,明天早上我还要早起去工作。”
收拾好吹风机,张明洋躺到床上,盖上被子也不管许段然走不走。
“对了,出去之前,帮我把灯关上。”
令人意外的是,许段然这次并没有又吵又闹,张明洋闭着眼睛听到了脚步声。
这不是往外走的脚步声,而是走向他的脚步声。
许段然轻轻抱了一下张明洋,紧接着又马上离开,等张明洋再睁眼,已经是一片漆黑,周围之剩下她身上的香气。
出门后,许段然靠在墙上平复心情,刚才她竟然有种想要留下来一起睡的冲动,还好忍住了。
平复好心情,她小心翼翼地起身,争取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她看着半开的房门,小声地说了一句。
“晚安。”
你等了我那么多年,这次换我等你,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于是,少女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