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眨眼即逝,兮语阁的海棠树开始变黄,随着萧瑟秋风,一片片飘落下来。
入了秋,贤昌伯爵府按照惯例,要请锦绣轩的绣娘上门,送些好看的面料和款式,供府里的夫人小姐们挑选,用来定做秋日的衣衫。
孙婉容派贴身丫鬟浅棠去兮语阁请唐兮,让她来前院选些好看的面料。
唐兮正靠着软榻看书,视线仍放在书里,声音淡淡:“让母亲看着挑几匹就好了,我的衣服还有很多,不需要做太多。”
浅棠垂着头,闻言也不敢多说,道了声“是”,躬着身体离开。
宝珍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兮语阁的大门,才转过头,噘着嘴,冷哼,“往年以为我们好欺负,母女三个挑剩下的才会留给小姐,今年还专门过来问小姐的意思,真是不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就蹬鼻子上脸。”
唐兮无奈勾了勾唇,也不搭理她,继续看书。
福熙阁。
浅棠将唐兮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孙婉容听。
如今孙婉容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肚子明显大了起来,一手扶着腰,一手在面前桌子上各种颜色、种类的面料上徘徊。
听了浅棠的回话,她握着面料的手倏然攥成拳头。
“母亲?”她冷冷地开口,重复着从唐兮嘴里说出的这两个字,眼中的恨意多得快要溢出来,“呵,母亲?!谁是她的母亲!!”
她的女儿只有舒儿和敏儿。
两个天之骄女,她付诸了数不尽的心血,本是要成为豪门贵妇的,可如今呢,疯的疯,傻的傻,没有一个落得个好下场。
她好恨啊。
尤其是一想到从唐兮口中说出的“母亲”二字,她的心就止不住的颤抖。
浅棠悄悄瞅了眼她猩红的眼睛,缩了缩脖子,深深低下头去,不敢出声。
如今的夫人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温婉大度,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能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看着眼神行事,免得一个不小心忍了她不高兴,轻则打板子要半条命,重则直接处死。
孙婉容攥着光滑柔软的锦罗绸缎许久,拳头发白颤抖,过了许久,她终于缓和过来怒气,也是意识到生气对腹中的胎儿不好,松开了绸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望着桌上的花花绿绿,没了挑选的兴致。
浅棠见她稳定下来,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又瞅见她干燥的唇,连忙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双手奉上。
“夫人,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孙婉容看了一眼,也觉得嗓子有些干,接过来浅抿一口。
“伯爷呢?怎么还没下朝?”她随口问道。
浅棠身子一颤,方放下来的心又悬起来了。
“怎么了?”孙婉容察觉出她的异常,双眸一瞪,逼视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浅棠咬了咬唇瓣,头压得更低了,“伯爷……伯爷已经下朝了,他去了……去了西街的宅子。”
西街的宅子?
贤昌伯爵府在西街有许多宅院,但也只有那么一处,是唐贤昌魂牵梦绕,下了朝就迫不及待要赶着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