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到了秦氏。
东方奚又一次在他们家看到那两个哑奴,他们正在院子里翻地,看样子是要栽花。
秋天栽花,不合常理,东方奚想到秦月娥口中的秦老太公。
那两个哑奴见到东方奚立刻停了下来,他们二人先是眼前一亮。只是他们对东方奚投去惋惜的目光,仿佛他要经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东方奚被引着到了大堂。
堂内空无一人,如果忽略掉两侧屏风后躲藏的女子和小孩的话。
里面的摆设自然都是上等的,只是东方奚却连口茶水都没人给。
伍衡在旁边陪着坐下,不由得嘀咕起来。
“看来你那翁父很不喜欢你嘛。”
【翁父:先秦称呼,意为岳父。】
东方奚坐如大钟,一动不动。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
“这不是明摆着吗,他把你像黄豆一样晾了半天。”
“上造当初去见翁父时,是否被热情接待了?”
伍衡顿时回忆起来,当时他翁父见他,也不高兴,眉头皱的老高。
伍衡顿时不言了。
“嘿,你还别说,天下父亲一般样。”
“是啊,天下父亲一般样。而他是贵族,不止有父亲这个样,还有贵族的样儿。你我就在这里少说等半个时辰吧。”
伍衡一脸惊讶,“半个时辰,不会吧?你这翁父也不至于这么心狠啊?你这小子也太歹毒了,把人家想的那么坏。”
等到半个时辰真的过去了,屏风后挤的人越来越多了,一岁大吃奶的孩子都被抱出来了。
东方奚想着,自己今天这是被当猴看了。
伍衡打了个哈欠,“你这小子说的一点不错,你这翁父太心狠了。”
东方奚料的不错,能把秦月娥这种小公主逼得一心想要离家出走,但是却又各种手艺都精通的人,必定是个惯于对儿女施加高压的人。
一面爱自己的子女,一面拿着这份恩情去要求子女做任何事情。
这样家庭的子女出来,大部分都会选择背弃原生家庭。
一阵木屐的声音忽的响起,东方奚抬头,果然见到了秦岸。
秦岸脱了木屐,穿着袜子来到席子上,在上座盘腿坐了。
“你就是东方奚。”
“正是我,吏奚拜见县尉。”
秦岸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越看越觉得长得帅。
当日只能在台下看着他,今日仔细看,越发觉得这张脸生的恰到好处,四方四正,一脸正气。
这下竟然径直捋着胡须端详起他来了。
战国时代,生产力水平低下,找个长得好看的,肥瘦均匀的,真的非常不容易。
有很多人就因为相貌不佳被判了死刑,而也有很多人因为长得好看被给予高官厚禄。
古代的生存法则,有些野蛮,相貌歧视远比现代严重。
当秦岸发现这小子长得确实有如他兄长秦戟说的那样含章可贞时,秦岸内心开始有了小小的动摇。
不错啊,这小子。
长得这么帅,确实可以入朝了。
但是听吏景差说起,这小子年纪轻轻,傲气的很,从来不自称小人……
“我听说,你从来不用贱称称呼自己。”
伍衡听着这话里有股子火气,而且这个秦岸,甚至都不带正眼瞧自己。可见他是非常看不上东方奚的。难不成,秦岸答应见他,其实是想着让东方奚知难而退。
“为何我要用贱称称呼自己?”
秦岸最讨厌别人和他顶嘴。
“因为你是庶人,我是贵族,庶人见到贵族,就是要自称小人。”
“庶人难道是天生庶人,贵族难道是天生贵族。为什么庶人见到贵族就要自称小人,而贵族见到庶人就要趾高气昂的?”
“你……”秦岸顿时脸红脖子粗的。
都是读书人,很多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说罢了。
所谓的阶级尊卑到底怎么来的,秦岸比谁都清楚。
只是,其他的庶人比较能忍,东方奚不能罢了。
秦岸捋捋小胡子,“你小子,如今是觉得自己有公子正青睐,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东方奚作揖,“非也。公乃吾之翁父,吾岂敢不敬?”
“翁父?”秦岸便要装糊涂,“你莫不是看上了我那刚出生的小女儿,想要努力个十年二十年,做个大吏,然后再去娶他。如果是这样,倒也好说。”
伍衡听了,只觉得这个秦岸在胡搅蛮缠。
到了明年小东方奚都出世了,到时候你还装作不知道吗?
伍衡出言道,“县尉,这位吏奚看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县尉的嫡长女月娥女君。”
秦岸脸色一黑。
“不知诸位未问先答的刁蛮客人是谁啊?”
“不才,不过咸阳一区区上造罢了。”
上造,有爵……
秦岸顿住了,这位置不高,但是也不是不入流。
【这个时期的秦国,获得爵位的人少之又少。有些爵位虽然低,但是没有到嬴政当政时期那么烂大街,不受人敬重。】
秦岸这么看着东方奚,心里惊讶,“这个小子居然还找来了帮手,他是怎么认识这个上造的。可见这个东方奚阿谀奉承人有一套,既然这么会阿谀献媚,干嘛不对自己说说好话呢。”
想到这里,秦岸更是莫名的窝火生气。
但是这两个人,地位相差较大,两人的感情肯定不牢靠。这个上造应该是被请过来给他助威的,看他来好好借机羞辱一番。
“既然是上造前来,还得以上宾之礼待客。上茶。”
很快,伍衡面前就被上了一个漆案,随后一个陶碗落在他的面前,里面装着青黄色的茶水。
伍衡看着这茶,寻思着他是过来助威的,怎么这秦岸还反过来不给东方奚面子。
不过,他到底是小瞧了伍衡的为人,更低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伍衡推开茶水,呵道,“拿走!”。
吓得两侧仆人眼珠子就要掉下来似的。
伍衡作揖道,“秦县尉,秦吏奚和令爱的事情早就已经人尽皆知,县尉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不如早早让二人成了亲,也好为自己添个外孙啊。”
秦岸听了,却大大咧咧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小女只是一时间鬼迷心窍罢了。但是这婚姻之事,却是人伦之始,不可乱为。如果贵族和庶民可以随意通婚了,男女可以自由结合了,那这个世界就要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