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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老祖宗做寿的这一天,天还没亮,隔着这样老远的都能听到秦家传来的阵阵鞭炮礼乐声,都能感受到大同街上的车马骈阗、衣冠杂沓。
颖娘一众人却哪儿都没去,就搁自家这间窄窄小小的院子里做事儿来着。
范老二来家的辰光还想的好好的,原还想着过年才能见,岂料秦家那老祖宗真个有福气,连带着他们都受益。
倒不是说武馆的日子难捱,既是他认定的事儿,再苦都不带叫唤的。
何况真谈不上苦,除了识文断字叫他头痛之外,习武本就是他所喜的,即便枯燥了些,可师兄弟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没道理他不成。
就是日子过得太平顺了些,吃好穿暖还则罢了,每天按部就班的,一睁眼就能知道全天的安排,再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更何况,他想阿芒同颖娘果娘了,而且还总会顺带着想起丫头来。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娘们兮兮的。
后来才知道这并不是甚的丢人的事儿,别说三秋他们了,就连武馆里的师兄师弟们说到话头上也会惦记家里的爹娘、保婴堂里的先生甚的。
那颖娘、阿芒肯定也在惦记着他们,范老二在知道他们能有一天的休假后,当即决定到辰光趁着泰半崇塘的人都要去秦家恭贺,索性带了他们逛街去。
颖娘的性子他再知道不过的,明明从未经历过缺钱的日子,偏偏把这黄白之物看得尤其重,不想着吃不想着穿,难不成是想攒着给阿芒丫头娶媳妇儿?
瞧把她操心的!
至于阿芒同丫头,那可真是颖娘说甚的那就是甚的,才不管青红皂白。
范老二这心里明明白白的,就知道他这一不在家,那几个就擎等着一个铜钱掰碎了花吧,却没想到掰没掰碎的他不知道,可挣上铜钱了却是真真的。
看着晚归的阿芒、早起的颖娘,甚的都没说,也不想着出去逛街了,就跟着阿芒给颖娘打下手,再习惯性地逗逗果娘。
只不过大半月不见,一向不经逗的果娘一下子经逗了起来,不管他怎的逗,小女孩儿都不会炸毛,至多不理他。
据颖娘他们,还有昨儿那袁先生猜测,果娘的反应或许同她的情况有所好转有关联。
也就是说,随着小女孩的痊愈,或许再看不到小女孩儿被他逗得炸毛跳脚的模样了,范老二那叫一个失落,凭白又添了一重憋屈。
直到差不多晌午辰光,“福寿堂”的伙计过来领取茶食,眼看着他同阿芒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范老二总算长吁了一口气。
拉了阿芒同颖娘说话:“我瞧着你们这样就挺好的,把跑腿的事儿都丢给旁人去。”还若有所指地告诉他们:“这样你们也能空下来做些旁的事儿。”
这话可是说到颖娘的心结上去了,低下头来盘算着可能性。
阿芒却已摇了摇头,笑道:“这可不成,都丢给旁人了,咱们上哪儿知道市场行情去。不知市,又如何做买卖!”
颖娘抿了抿唇,这确实是问题之一。
不过范老二显然不是空里想屁,他是动过脑子的,当即道:“怎的不能知道,就譬如那‘福寿堂’每天管你们要多少茶食,这不就是行情吗?”
阿芒没想到范老二竟还懂这个,朝他点头:“这话儿不错,可这过手的行情可不一定靠得住。”
所谓熟探市价、逆料行情,他曾听颖娘说过买卖人讲究“知市”二字,讲究个耳管六路话、眼观八路客,讲究个三天不预测、买卖不归行,还讲究个因地有无以通贸易、视时丰欠以利伸缩。
只不过他们如今尚是小本的买卖,颖娘既已能够参透季节时令来做买卖,再加上还有钱诚如明堂正道的帮扶,他们既不用依靠待乏,低价购进高价售出,赚取中间利润,也不必一心扑在行情涨落上,通晓市情逆料行情变化。
按说这买卖是做得极为轻松的,可说到底他们,或者说颖娘总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小本买卖。
有些事儿,哪怕往后他都顾不上,可眼下能做的,他自是要做在前头的。
当然,这话儿他自个儿知道就成了,说一半留一半的解释给范老二听,颖娘一直盯着阿芒看,不是所有人都能懂得买卖上的诀窍的。
范老二就半懂半不懂的,挠了挠头:“做买卖这样麻烦啊!”
心想既是这样麻烦,那不如别做了,可到底说不出口,他还记得颖娘当时同他说过的那句话。
耷拉了脑袋,既是颖娘愿意,那就做吧!
何况,他还真不信凭他范老二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再说就算他不成,不还有颖娘呢嘛!
顶着丫头的眼刀凑到颖娘跟前,想同她说两句体己的话儿,那厢秦家有人奉了秦十九爷的话儿送了整桌的席面过来与他们。
“十九爷说怠慢了诸位,还请多多担待。待过两天家里清净下来了,再下帖子请诸位一会……”
看着面前八大碗的全素宴,真是全素宴,可没那甚的“仿鳝”、“素鸭”的以素托荤之说,也没有拿鸡蛋、葱姜蒜韭派用场的以荤托素。
好好的菜蔬弄得荤不荤素不素的,既是都想着吃素了,又何必费那许多的工夫讲究甚个“肉感”,白白作践食材,弄了个四不像。
饶是范老二都好奇了起来,向阿芒打听秦家的事儿:“咱们那武馆就是秦家的产业,我们也没少听说秦家的事儿,知道那家三代已经出了好些个武秀才、武举人,甚至于还有两位武进士。之前闹灾的辰光,周遭州府县镇都有暴民匪徒闹事儿,却都要绕着崇塘走。”
说着还压低声音告诉颖娘诸人:“你们还记得咱们之前碰到十八兄他们的辰光,不还纳闷他们既是走镖进京,怎的不走水路?前几天我仿佛听说,他们那一回进京,实则是给宁江府押送的官银,为此还特地请来的罗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