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钱二爷再次步入这里,心里说不出的压抑。
正堂,钱老爷子坐在上首,看着迈步进来的二儿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钱二爷未曾行礼便独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堂中众人脸色当即变了。
“孽子!这么多年不回家,进了家门竟是连人都不会叫了?”
钱老爷子忍不住出声呵斥,心中唯一的期盼也落了空。
想到今日的目的,终究还是忍住没让人将他轰出去。
钱二爷却是不耐烦的拱了拱手:
“钱老爷子好~”
钱老爷子气的胡子都差点翘起来:
“混账!你这个孽子!”
一旁的钱老夫人赶忙拉住钱老爷子的手,示意他别动怒,转而笑吟吟的看向钱二爷:
“怀宁啊,这些年你在外面,过的可好?”
猛一听这样温柔的语气,钱二爷心里不激动却是假的,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对于家人的关怀,他不知期待了多少次,却从未得到过。
纵使如此,声音还是放缓了些。
他掸了掸身上的长衫:
“都在一座城里边住着,好不好的钱老夫人也都看到了。”
钱老夫人一噎,却还是笑着:
“以前你不爱住在家里,娘知道你年纪小,想在外面闯荡几年,便由着你了。可眼下怀宁也都这么大了,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也该回家来了。”
原本因为那句问询而温暖了一些的心,听见这话再次警惕起来。
脸上的线条再次绷紧。
“夫人有什么话还请直说的好。”
钱老夫人一噎,握紧了身旁钱老爷子的手,再次将心头的火气压下去:
“怀宁……就真的不肯叫我一声母亲么?”
母亲?
脑海里陡然出现一道声音:
“别叫我母亲!我不是!”
那些年,他有多少次唤出口,便被如此无情的打断。
他从未见过如此狠心的母亲,看向他的目光从来只有厌恶。
此时虽然笑着,却满满都是算计。
钱二爷终于忍不住站起身:
“既然夫人没什么事,在下就告辞了。”
“怀宁!”
眼见着他要走,众人顿时慌了,急忙站起身来想要阻拦。
钱老爷子更是一拍桌案站起来:
“孽子!你以为老夫想认你这儿子?当年若不是你父亲苦苦相求,老夫才不趟这趟浑水!”
“看爷!”
此话一出,满屋哗然。
钱二爷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你……你说什么?”
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钱老爷子尴尬的轻咳几声。
钱老夫人赶忙打着哈哈:
“怀宁,别听你父亲瞎说,他是气晕了。你不是我们的孩子又能是谁?”
能是谁?
这个问题他无数次想过,若是他不是钱家人该多好。
心中虽然怀疑,钱二爷却知道这么问定然是问不出来的,只能将此事压在心中,日后再查。
“当年你们把我赶出钱家的时候我便不再是钱家人了,若是没事,在下这便离开。”
“有事!怎么会没事?”
钱老夫人也顾不得什么,赶忙上前一步拉住钱二爷的手。
其余钱家众人更是亲切的迎上来,好似他真的是久未归家的孩子。
钱二爷不动声色的留了下来,想要看看这钱家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钱家人早就准备了宴席,酒足饭饱,钱老夫人又拉着钱二爷说了会儿“体己话”,总算让人带他去了准备好的院子。
人一走,钱老夫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小畜生!这么些年真是白养活他了!”
一旁的钱老爷子冷哼出声:
“当年便说不要留下他,你偏不听!”
钱老夫人脸上有些许尴尬,转而继续道:
“我当初不是想着,你那同窗虽然被家里赶了出来,又病死在了路上,可到底是萧家的人,万一萧家人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子孙……”
屋顶,钱二爷身子猛的僵住,萧家……
他果真不是钱家的血脉!
心底压抑不住的狂喜,不管萧家是怎么样的人家,他总算不是钱家人。
然而,心底里还是有些期许,他在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亲人?
抑制住心头的激动,钱二爷继续听了下去。
“还别说,这次说不定真要指望他!”
钱二爷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钱老夫人:
“你确定要这么做?”
钱老夫人无奈叹气:
“不这么做又能如何?怀渊他想再进一步,就只能如此。”
屋里两人沉默下来,等了一会儿见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钱怀宁脚尖一点,离开了钱家。
吴府,吴县令坐在书房,处理完最后一点公务正打算离开,钱二爷便推门进来。
见他脸色不好,吴县令便知这次回钱家并不愉快:
“出了什么事?”
“有酒吗?”
钱二爷坐下来,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吴县令顿了顿,抬手在身后打开一处暗格,摸索了半天才一脸肉痛的摸出一壶酒来。
见他这副小气的样子,钱二爷心里松快了不少:
“不就是一壶酒?回头让小小送你一壶,铁定比这好喝!”
“比这还好?”
吴县令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这可是二十年的成年老酒!”
钱二爷大大灌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皱了皱眉:
“从前觉得这酒还行,可是喝过小小酿的,便觉得入不了口了。”
吴县令狐疑的夺过酒壶,放在鼻尖闻了闻,确定味道没错,紧接着又喝了一口。
“没错啊?小小果真会酿酒?”
钱二爷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继续抢过酒壶大口喝了起来。
吴县令见他这样便知他遇到的麻烦不小,便不再纠结酒的事情。
“说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
钱二爷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钱怀渊最近在做什么?”
吴县令思索了片刻,这才道:
“听说是进京了,具体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进京?
钱二爷揉了揉眉心,起身便要离开:
“京城的铺子也差不多了,过几日我便去走走。”
“等一等!”
眼见着钱二爷要离开,吴县令急忙将人唤住:
“再有一月就过年了,这个时候去京城,怕是赶不回来过了年吧?”
钱二爷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放心,一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