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顾玉怀孕的事情,大家伙儿一直折腾了一夜,天破晓时,女帝才御驾回宫。
此番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小,免不了又引起了一波弹劾,弹劾顾玉不守臣纲,目无尊卑,竟然引得女帝夜里出宫。
御史缠人,女帝只好把锅甩到景君泽头上,说他夜里抓捕拍花子,遭到恶犬围攻,受伤后就近去了顾府。
可抓人的地方跟顾府之间可是有好长一段距离,中间朝臣府邸无数,作何要大老远跑到镇国公府?
太子和顾丞相断袖的谣言再次甚嚣尘上,连带着女学成了“拍花子”的销赃地一起闹得沸沸扬扬。
好在景君泽出手很快,那些拍花子被缉拿归案后,又用刑逼出了许多同伙。
二十三个拍花子一起下了大狱,京京兆府发了告示,十天后将在菜市口处以剐刑,以儆效尤。
他们销赃的青楼、赌场等地方,一并查获,只要跟拐卖童男童女牵扯上的人,都从重处罚。
拍花子处以剐刑那天,菜市口的哀嚎声持续了一整天,有些去看热闹的人都抖着身子回家。
不仅如此,大禹律法还对拐卖一目上进行了修订,罪罚程度等同十恶,并且鼓励民间检举,检举一人赏银一两。若有被拐卖者,无论何时,皆可报官需求庇护。
被拐到女学的童女的家人也都陆续来京。
有些家人痛哭流涕,对顾玉和景君泽感激涕零。
有些家人骂骂咧咧,责怪孩子乱跑,累得他们大老远被官府勒令过来,赶路的盘缠还得自掏腰包。
有些家人只关心把孩子留在女学,还能不能再讨要一份银子。
顾玉从这些人脸上看到了人情世态,倒也没有干涉太多。
半数人都愿意把孩子领回家去,水丫就在其中,还带着父母特意来跟顾玉告别。
顾玉对她道:“回去后一定要小心,好好听父母的话。”
水丫在女学了一段时间,跟这里的孩子们玩在一起,此时难免有些不舍,眼泪汪汪道:“多谢顾丞相。”
水丫喜欢这里,可是她更舍不得跟疼爱自己的父母分开。
顾玉摸了摸她的头:“以后若能读些书识写字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努力生活。”
水丫含着泪水点点头。
她身后的父母都是庄稼人,平日里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乡长,没想到顾玉堂堂一国丞相,竟然这般平易近人,他们将从家里一路带来的鸡蛋鸭蛋都塞给顾玉。
“草民多谢顾丞相大恩大德,若不是丞相,孩子还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
他们知道自家女儿面有胎记,稍微讲究点儿的人家都不会选她做奴仆,下场自不会好。
水丫被拐后,他们日夜担惊受怕,自责痛哭,甚至害怕女儿被天杀的拍花子采生折割。
做梦都没想到官府会让他们来京都接女儿回家,奈何家中并不富裕,他们只带了些鸡蛋鸭蛋,在丞相面前,很是寒酸。
没想到顾丞相竟然毫不嫌弃地将鸡蛋收下了,让他们欣喜不已。
只是顾玉又从袖中掏出一两碎银子,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些钱你们务必收下。”
水丫的父亲连忙推拒:“使不得使不得,您是水丫的恩人,我们怎么好要您的钱。”
顾玉郑重道:“若不是水丫,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孩子被拐卖到女学,这钱不是给您的,是奖励水丫的。”
顾玉和水丫父亲来回推拒好几次,最后还是板着脸故作恼怒:“你不收下,便是不给我这个丞相面子。”
水丫父亲这才战战兢兢把钱拿了,带着水丫一步三回头离开。
还有些人拿到了赏银,就把孩子留下,还叮嘱孩子三年后一定要回家。
有三个女孩儿的家人一直没来,其中便有一个那天问顾玉能不能留下的孩子。
顾玉便让她们留在女学。
为了建立女学,顾玉和女帝顶住满朝文武压力,以为得见成效,没想到让拍花子钻了空子。
先前制定的一系列政策全部被推翻,女学往后该怎么办,还需细细思考。
女帝将所有随侍都召到勤政殿里,集思广益。
“世家女有家学,只是想要往深了读,我们还需下一番功夫。”
“她们必然不愿跟贫家女、商户女一起读书,不若在国子监外面再开设一个只招收贵女的国子监。”
“贵女中间若有表现优秀者,便可直接升任女帝随侍。”
“再定期举办一些诗会、书画会,创办一些诗社、画社,定会有一呼百应的效果。”
“贫家女不可再像从前那样,入学即奖赏父母银钱。”
“赏还是要赏的,只是不能直接赏,得换种方式。”
“比方说贫家女在女学里缝补衣物、做饭洗衣或者洒扫收拾,工钱可以给得稍微高些,让她们能够半工半读。”
“可如此一来,愿意送女儿来入学的家庭就会少很多。”
“若有女子不愿待在家,宁可违背父母意愿也要入学,可以由京兆府出面保护这些女孩儿。”
“这不是违背孝道了吗?”
“父母既然不慈,凭什么要求女儿孝顺?”
“又要遭受御史弹劾了。”
一群随侍笑作一团,被御史骂久了,她们最初还会难过胆怯,现在已经刀枪不入,甚至能拿此取乐了。
“商户女不似世家贵女那般有权有势,又不似贫家女那般窘迫,不会被微末小利所诱惑,该如何是好?”看书喇
“商人重利,他们的利不在微末,而在于荣耀。”看书溂
“普通商人不可穿丝绸,不可乘马车,可若商户女在女学表现良好,可以解除这个限制。”
“若商户女得选随侍,还可减免一些商税。”
“...”
在这些女子你一言我一语中,女学的一系列举措彻底定了下来。
没有了之前直接的利益,最开始来入学的女孩儿们并不算多,大多数人都持着观望态度。
但是一段时间后,女学的效果便呈现在面前。
尤其一些被欺压的女子闻风而来,寻求女学庇护。
最小到五岁,大到四十多岁的妇女,皆能一堂读书。
时日一长,女学以京都为中心,向大禹各地蔓延扩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