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县令拉开门出去,刚好看到顾玉站在外面,想到刚刚自己跟平南将军告的状,他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顾玉没有多说什么,不待他行礼,就越过他走了进去。
苏县令挺直了脊背走了。
顾玉把药碗放在小桌上,很不客气道:“喝药。”
君泽撑起身子,把药接了过来,一口饮尽,俊朗的五官皱作一团,道:“常大夫的药苦得要死。”
他把空碗递给顾玉,顾玉接过后,另一只手变出了一颗蜜三刀。
君泽道:“爷向来不吃这种女孩子家家的零嘴儿。”
顾玉不以为然地把蜜三刀放进自己嘴里。
甜味儿充斥在嘴里,让人心情愉悦。
君泽丧气地叹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跟顾玉客气个什么劲儿,嘴里苦得他想呕吐。
顾玉看着外面昏黑的天色,道:“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君泽颓丧道:“不辛苦,命苦。”
顾玉却又变戏法似的变出来一个蜜三刀,道:“最后一颗,吃不吃。”
君泽从她手里拿过,塞进自己嘴里,甜味冲击着苦味儿,让他打了个激灵。
顾玉幽幽道:“援军有消息了。”
君泽闭上眼睛,他知道,他在外面,比封闭在通宁县的顾玉知道的还要早几天。
那时他已然没有退路了。
可惜援军并不是往通宁县的方向支援。
而是南望县。
朝廷向来会把利益最大化。
哪怕他和顾玉在通宁县孤立无援,艰难应付,朝廷还是要先拿下有铁矿的南望县,断了叛军的兵器供应。
他们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先抢夺南望县,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怪只怪他们在通宁县。
顾玉的手指轻轻点着桌子,道:“说真的,我无意做舍生取义的圣人,在决定出城救你之前,我想过许多弃城逃跑的方案。”
君泽道:“可你还是出城救了我。”
出城,意味着顾玉彻底放弃了弃城逃跑这条路,要把他接回来,跟他一起守城。
他们的计划很顺利,大郡王死了,附近的二郡王很快就会接到消息。
到时二郡王一定会为了报仇,从南望县出来,集结兵马来通宁县。
这下子,不仅有大郡王原来带的七万军队,还有二郡王从南望县支援带来的军队。
通宁县的压力,更大了。
顾玉道:“我们只剩下守城这一条路能走了。”
顾玉的脸上浮现担忧。
君泽道:“顾玉,你相信我吗?”
顾玉看着他,忽然一笑,那一丝担忧又烟消云散了,道:“不信你的话,我就不会出城救你了。”
把生死置之度外,做一回圣人又如何?
哪怕没人会知道她们的付出与艰辛。
君泽心里再次产生了些许异样,他垂下眼眸,道:“谢谢你。”
谢谢你知道这场赌局九死一生,还肯把注压在我身上。
顾玉站起身道:“好好休息,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君泽回味着蜜三刀的甜味,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看着顾玉走出去的背影。
顾玉走在浓稠的夜色里,清风半夜鸣蝉。
这样安静祥和的夜晚不多了。
与此同时,安亲王忽然满身是汗地从床上坐起来,安亲王妃迷迷糊糊问道:“您怎么了?梦魇了吗?”
安亲王的神色十分痛苦,道:“我梦见老大去世了。”
安亲王妃心吓一跳,这梦不祥。
安亲王翻身下床,他的伤还没养好,稍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
拉开门对府上的侍卫道:“老大可有消息传来?”
侍卫道:“昨日传来消息,就快到通宁县了。”
安亲王依然放心不下,道:“传信鸽,要最新的消息。”
侍卫道:“属下遵命!”
安亲王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坐在软榻上等消息,不时咳嗽几声。
安亲王妃亦是忐忑不安地在一旁候着。
一直到天色大亮,侍卫才把消息带来,道:“禀亲王,大郡王无恙,快要抵达通宁县了,等待这两日攻城。”
安亲王与安亲王妃俱是松口气。
安亲王妃安抚他道:“放心吧,老大稳妥,不会有事的。”
安亲王这才回去补觉。
驻守在南望县的二郡王目眦尽裂,将手中的密函看了一遍又一遍,终是不敢相信。
他拎起一个侍卫的衣角,低吼道:“我不相信,这一定是君泽传来的假消息,以此来乱我军心,你马上去寻我大哥的部队,把真实情况带过来。”
虽然父王偏心兄长,可兄长仁厚,他从未有不服。
信上说,大哥在追逐君泽的时候,被一箭射死,临死前反复叮嘱,不可将此消息传到父王那里。
假的,一定是假的。
二郡王吓得满头是汗。
可是隔天,去确认消息的侍卫回来,颤抖着说:“大郡王已死,尸体还在军中,怕消息走漏不敢入葬,现在大郡王的七万兵马群龙无首,等待您去接管。”
二郡王眼前一阵阵发黑,道:“是君泽!是他杀了我大哥!”
侍卫道:“还有镇国公府的顾世子。”
二郡王道:“集合兵力,前往通宁县!”
那侍卫震惊地抬起头,道:“二郡王,那南望县怎么办?朝廷的援军就要到了。”
二郡王恨恨道:“我只带一队人马过去,大部队留在南望县。”
南望县有内盐场,固然重要,但是君泽跟顾玉这两个江南身份最高的人在通宁县,拿下他们,其他人就不足为惧。
大哥没做成的事情,他要接着去做。
杀兄之仇,他要顾玉和君泽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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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是在一阵擂鼓声中发起的。
全城警戒。
有关叛军所到之处,民不聊生的传言愈演愈烈,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可是在看到君家的兵马浩浩荡荡前往城门时,大家的心又都莫名安定下来。
君泽骑在马上,接受着通宁县百姓的瞩目,知道这是顾玉做出的努力。
她不仅散播了谣言,还大肆宣扬君家兵马的英勇。
把他和他父亲君晋以往的功绩传得神乎其神。
仿佛只要他上了城墙,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