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谦抿了抿嘴唇，脸上的神色仿佛瞬间蒙上一层霜雾，有些寒凉，又透着一股犹疑。
“确定吗？”
宠物医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自己的专业水平会被质疑，“先生放心，我从事这个行业已经六年了，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任。”
“……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时谦……”
司雪整个身体几乎都靠在了他身上，浑身都脱力了的样子，眼睛哭到红肿，还是依然无意识的往外淌着泪。
“你说……哈利它是不是特别痛苦呀？它一定很疼……都怪我，都怪我……”
她自责的神情被陆时谦尽收眼底，可一想到这件事情有可能和顾念有关，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宠物医生见多了宠物离世难过的主人，只有安慰。
“放心吧，它走的时候没什么痛苦，从身体特征来看，没有什么挣扎。”
他看了一眼阿瓦达的尸体，这是一只品相极佳的边牧，遗憾地道：“也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阿瓦达一直生病，肠胃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经常进医院，或许……”
陆时谦声音和心情一样沉重，他抬手在司雪肩膀上拍了两下，目光似乎想透过阿瓦达的身体看到真相，“或许对它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
“可是……可是它才刚回到我身边。”
司雪依依不舍，拉住男人手臂的手也收紧了些。
她一双眼睛透着雾气，像是无意的呢喃：“明明来之前……都是好好的呀，它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不想来到我身边……”
说完，原本止住了的眼泪又往下流，仿佛痛心得肝肠寸断。
陆时谦下颚收紧，听完她的话不由得想到另外一件事。
难道真的是顾念吗？
就因为他非要把阿瓦达还给司雪？
可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大可以不松口，他也不会真的逼她什么。
怎么能……
身边的气压突然就低了下来，司雪无意地看了男人一眼，擦着眼泪说：“时谦……我们还是先把哈利带回家吧。”
从头到尾，她一直叫它哈利，不肯承认顾念后给它改的名字。
“嗯。”
陆时谦将眼底的锐利收起来，看向一旁的宠物医生，“麻烦你，帮我们火化吧。”
“好的，先生。”
宠物医生快速的打了一张死亡证明，递过来让他们签字。
整个过程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很快就拿到了阿瓦达的骨灰。
司雪看着那个骨灰盒，手有些抖。
陆时谦伸手接过，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一下，换个时间再找个地方……”
“好。”
她腿软了一下，下意识挽住男人的手臂，声音带着一股哑意，“我一定会，给哈利找个好地方埋葬的。”
“好。”
陆时谦情绪不明的应了一声，帮她拉开车门。
一路上司雪思绪有点飘渺，整个人像是处于无神的状态。
直到走进家门，她接过骨灰盒，阳光下忽明忽暗的眸子透着涣散。
“时谦……你……你现在要走吗？”
“嗯。”
陆时谦并没有多想就点了头，“我还有点事，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司雪看向手里的盒子，“哈利应该也希望走得热闹一点吧，它那么活泼的性子，我们两个一起为他处理后事可以吗？”
“……好。”
他现在急于求证，这件事到底是否真的和顾念有关系。
……
顾念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把原本属于阿瓦达的东西全部收拾到一起。
全都是以前买的，不知不觉，竟然有一大箱。
她看着眼前这些东西，甚至都能想起它们每一件的由来。
阿瓦达很聪明。
有时候出去遛它，有别的狗主人在陪狗一起玩，它就凑上去，抢过来还献宝似的。
飞盘和球都是这么来的。
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玩具，也是去宠物店洗澡，看到了蹲在那儿就走不动路，顾念无奈，只得买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记忆，竟然还觉得挺有意思。
顾念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呀，它总算是回自己真的主人身边去了。
应该也很开心吧。
她放下手中的球，准备把这一箱东西都搬出去扔了。
“你在干什么？”
乍然响起一道男声，险些吓了她一跳。
抬头，陆时谦一脸冷意的站在门口。
顾念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箱子应声落回地上，“既然你回来了，正好，把这些东西拿出去扔了吧。”
“扔了？”
男人声音更低了一个度，半带讽刺的道：“你是觉得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了，是吗？”
“难道不是吗？”
顾念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讽刺从何而来，“司雪总不至于连这些东西都买不起吧？”
“顾念。”
陆时谦鲜少这么郑重其事叫她的名字。
可眼神却是冰凉又失望。
他说：“阿瓦达死了，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什么？”
顾念怔怔的望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陆时谦一步一顿地走近她，眸底漩涡般的冷漠像是随时会掀起风暴，“阿瓦达死了！”
顾念愣住，如遭雷击。
她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想开口问，一时半会儿竟然发不出声音。
脚边的纸箱里还是阿瓦达的玩具。
这个房间里，还有它的味道。
现在，陆时谦却告诉她……阿瓦达死了？！
怎么可能！
她才刚刚把阿瓦达好好地递到陆时谦手里，怎么可能会死……
“你……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男人冷笑了一声，“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阿瓦达会死，死于药物中毒。”
“药物中毒……”
顾念喃喃重复了一句，脑子里还在消化这个让她无法接受的消息。
昨天医生还说它的肠胃炎已经控制住了，只要好好调理，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没想到医生会查出来？”陆时谦看着她出神的样子，脸上难得露出失望的神色，“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有这么恶毒的时候。”
顾念猛然抬头，“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做的？”
她的神情落在陆时谦的眼里，反倒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难道不是你吗？”他低头看了一眼纸箱里收拾好的玩具，拧眉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同意，突然就改了口？又为什么这些东西急着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