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旅游,陈安修最担心的就是冒冒,怕他不适应,但全家出游,留他一个人在家里,想想又不忍心,总算一路上还比较顺利,冒冒能吃能睡,但可能就是在飞机水睡多了,人到半夜醒过来就不睡了,在婴儿床上扑腾扑腾地喊爸爸,章时年下床把人抱着出去,给他冲奶粉喝,又陪着到客厅里玩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这才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了,就这样,一大早还是醒了。
睁眼和伸手抓过床头的闹钟这两个动作陈安修是同时进行的,七点刚过一点,他心想今天天怎么亮的这么早,要知道现在还是冬天呢,脑子短暂的迷糊过后,他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在绿岛,是在新加坡。他揉揉脸下床,先带着冒冒去了一趟卫生间,等他们出来的时候,章时年也醒了。
“你再睡会吧,反正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昨天睡得很晚。
“我先看看冒冒。”章时年下床拿了之前就准备好的体温计过来。
体温计是个带奶嘴的小熊,冒冒一点都不排斥,张大嘴啊呜一口就含住了,还像模像样地吸了两下,过会拿出来,体温一切正常,两人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吨吨睡在隔壁还没醒,他们也不着急叫早餐,实在太累了,搂着冒冒又在床上眯了会,直到差不多九点起床洗漱。
酒店的早餐可选择的余地很大,在吃饱和尝新之间,他们还是选择了最传统的中餐,喝粥吃面,初来乍到,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当地的口味,实在不想一起床就折腾自己的胃。
早饭后,章时年和酒店的高管有个碰头会,陈安修则准备领着两个孩子到附近走走,酒店就在圣淘沙,来之前,就听说这里的风景还不错,酒店派了一个司机和一个导游陪同,导游不是专职的,是酒店的一个女员工,五年之前在国外读完大学来新加坡工作的,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可能事前得过嘱咐,态度热情不失恭敬,最关键是一句私事不问,只尽心地介绍周遭的风景。比起陈安修以前见过的专职导游,她的嗓音要和缓轻柔很多,语调里还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软糯,倒是正适合此时悠闲的时光,让人无端地跟着放松下来。
“桑小姐是南方人?”见面时互通过姓名,陈安修知道这人叫桑榆。
桑榆转过头来笑道,“老家是成都的,是不是我话里有口音?”
“还好,不过是正好有几个四川的朋友,听着熟悉。”周远和刘波他们夫妻都是四川人。
闲聊有助于拉近人的距离,等他们到达第一个景点的时候,桑榆的笑容就看着更自然一些。在酒店里进进出出的有空调,陈安修还不觉得,等到目的地后一下车,陈安修终于彻底感受一回属于热带的炎热了。听说昨天下午一直在下雨,所以这炎热里还带着闷热。陈安修他们都带着太阳帽,也尽量捡阴凉的地方走。冒冒一路上还算乖巧,主要是他可能很久没在室外露肉了,不停盯着自己露在外外面的一小节手臂和胖腿看,有时候还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丫子。兄弟俩都穿的是米色肥肥的运动裤和藏蓝色的七分袖T恤。陈安修和他们穿的是亲子装,大人的更显身形一些,本来章时年也有一身的,不过那人没出来,所以也就看不到了。
吨吨领着冒冒走在前面,桑榆和陈安修跟在后面,冒冒走走,还会回头看看,陈安修就朝他摆摆手,“跟着哥哥走就行。”他就紧紧攥住哥哥的手指头,生怕被人丢下一样。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本能地明白这是个陌生的地方。
“孩子很可爱。”
“他就这一会不调皮而已。”
他们第一个来看的就是那只著名的长着鱼尾巴的狮子,其实这个雕塑在很远处就能看到,只近处看得仔细些,也果然够高大,他们还花点钱登上去看了看风景,但陈安修觉得这只狮子没有他在网上见到的白净,也不吐水,他心想网上的照片大概就和绿岛的海上喷泉一样,只做旅游效果图。
倒是吨吨比他爸爸直接多了,“桑姐姐,这狮子什么时候喷水?”父子俩在家看的是一个图。
桑榆听到孩子的话笑说,“这个是鱼尾狮爸爸,它是不会喷水的,会喷水的是鱼尾狮妈妈,它和一个小宝宝都住在鱼尾狮公园里,还有一个宝宝住在花葩山上。”
陈安修心道怪不得这只长得比较丑,既然是爸爸,糙点就糙点吧,可以原谅。之后桑榆又给讲他们介绍鱼尾狮的传说,还有在塔上能眺望到的景点。
说实在的,天气有点太热了,这让陈安修的游兴大减,只是见吨吨有兴趣,跟着桑榆问这问那的,冒冒也滴溜溜着眼睛到处看,他少不得打起精神领着两个孩子到处逛逛和拍照。不过真有那不怕热的,每个能拍照的地方人游客都不少。阳光好也有好的好处,相机不用特意调,排出来的照片效果就不错。大的鱼尾狮不好合照,但下面的喷泉池边上有好多其他可爱的卡通小动物,吨吨牵着冒冒挨个拍,陈安修偶尔的也跑过去挤挤,让桑榆帮忙他们拍姿势夸张的父子合照。刚摆好姿势还没开拍呢,父子三个自己先乐地不行了。
桑榆透过相机的镜头看着那个半坐在地上,一手抱着一个孩子,笑容嚣张肆意的男人,越来越有点看不透这人的来路了,上面只说这人的身份不一般,让她谨慎对待,她原本以为又是一个骄矜的权贵子弟,但一路下来,这人意外地好相处,说话和举止也随性,待两个孩子更是不加掩饰的宠爱。以前她也接待一些,人家多少会顾忌点身份,不会像这人,直接和孩子在地上滚做一团,什么形象都没有。可这样的男人,意外地很吸引人,眼睛里有阳光一样。
逛完鱼尾狮,他们去喝冷饮,吃冰激凌,看着时间还有一些,桑榆建议去沙滩走走,陈安修也没反对,沙滩的景色并没有太出彩的地方,但椰林树影,一派南国的风光,让刚从寒冷的冬天飞过来的人感觉还是不错的,等章时年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过悬索桥,打算到所谓的亚洲大陆的最南端去看看。
桑榆不认识章时年,当然更不会知道章时年和这父子三人的关系,可等她看到章时年的手很自然地落在陈安修腰上的时候,她立刻就明白了,她往边上退让了一下,留给这家人更多的相处空间。
“这就是亚洲大陆的最南端?”挂那么个牌子就算,陈安修来回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个世界认证标志啥的。冒冒不明所以,跟在后面小企鹅一样来来回回的晃。
章时年笑着抱起冒冒,又把他拉住,“别找了,马来西亚那边还有个最南端。”
不过来都来了,怎么也算个天涯海角了,本着一个都不能放过的原则,陈安修还是拉着一家人在标志牌前面笑眯眯地留了个影,小岛的最南端有观景台,桑榆说这里的落日最美,不过现在大中午的,落日是肯定看不到的,但能看到南中国海。上面的海风太大,他们怕冒冒受不住,也就没多做停留。
*
中午章时年的一个朋友请吃饭,是来之前就约好的,看着时间差不多,他们从海边就直接回酒店洗澡换衣服了,不知不觉玩地时间有点长,回来的就有些晚了,好在朋友约的游艇俱乐部就离着酒店不远,驱车很快就到了。
临来之前,陈安修听章时年说过这人,说是叫张文致,原先是印尼的华人,祖籍广东,九八年以后移居到新加坡的,在东南亚一带房地产和酒店生意做得很大,还涉足矿产领域,两人生意上多有来往,两家在祖上就有过交集,所以说关系还是不错的,张文致的夫人张舒匀也是印尼华人,他们有三个孩子,一个大儿子,比吨吨大点,还有对双胞胎的女儿,今年才六岁。
张文致夫妇请客的地点在他们的私家游艇上,他们来之前打过电话,到的时候已经有人迎着了,张文致夫妇的年纪和章时年差不多,见面打招呼,他们说的是粤语,章时年常年在香港,粤语和普通话说的一样好。不过陈安修就不行了,他仅会的那两句还是从港片里听来的,是否标准还不一定,他不想在这里献丑,就直接用的英语。
那对夫妇都是很有风度的人,即使不认识陈安修,但对他的到来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好奇心,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也自然地换成了英语,大家都上来后,游艇驶离码头。今天是周末,张家的三个孩子都在,他们显然认识章时年,一见到人就过来喊章叔叔,父母介绍过陈安修后,他们也用英语喊陈叔叔,陈安修把带来的礼物送给他们,两个小姑娘单纯,收到礼物就很开心,只是那个男孩子眼中有压不住的好奇心。
张舒匀让大的那个叫慕简的男孩子带着吨吨去外面去玩,两个小姑娘一个叫慕静,一个叫慕宁,也跟着出去了,她们两个好像很喜欢吨吨,从吨吨进来,她们就时不时地盯着看两眼。只有大冒冒是个没人理会的,他见哥哥往外走,就摇摇摆摆地也想跟着。外面风浪大,陈安修哪里敢让他出去,赶紧将人抱回来,喂他吃一点水果转移注意力。
“我可以抱抱小家伙吗?”张舒匀轻轻地握握冒冒的小肉手。
“他就是不太听话。”陈安修给冒冒擦擦嘴,笑着把人递过去。
“爸爸。”冒冒回头看他。
可能今天新换个环境,冒冒特别粘人,不是粘着这个,就是粘着那个。
“小宝宝还离不开爸爸呢,第一次出远门吗?”张舒匀抱一会,见冒冒的眼睛总往陈安修那里看,就把人还回来了。
“之前太小,就没敢带着出来。”
冒冒一回到爸爸的怀里,就紧紧靠在爸爸的胸前不离开。
陈安修拍拍冒冒的腿,其实他和张舒匀能聊的话题并不多,如果他是女人的话,对方还可能和他聊一些珠宝首饰化妆品时装周之类放之四海而皆可的话题,可他是男人,这样的话题就没得聊了,不过张舒匀是个细致而体贴的人,她给陈安修介绍新加坡当地的美食和景区,还说起她老公和章时年之间的一些趣事,倒也不至于让场面冷清下来。
章时年和张文致老朋友好久没见,可聊的话题自然很多,不过他还是分神去注意陈安修。
他的这番作为瞒不过坐对面的老朋友,张文致就小声打趣他说,“原先听他们说,有人把章时年拿下了,我还不信,不是我自夸,我妹妹文曦也算是出色的,追你好几年,都追到美国去了,硬是不见你点一下头。我很好奇,这个人身上哪里好能得你青眼?”看着有二十六七岁,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年纪。
“没什么好。”优点不算少,缺点一大堆,气人的本事更是一流,“就是处处合意。”
张文致一反在人前作为成功商人稳重成熟的形象,夸张地搓搓手背说,“这次我真的信了,酸地寒毛都竖起来了。”
彼此都很熟悉,章时年也不怕他取笑,不过张文致话锋一转说,“他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表现已经算是自然了,但瞒不住他们这些人的眼睛。
“他不习惯,我不常带他出来。”其实现在不涉及深入交往,安修的表现已经很好了。
“多出来见见朋友也不错。”既然选择在一起的,肯定要彼此适应的,这种适应包括彼此的人际关系。
“我正有此意。”
游艇行驶到一处风平浪静的区域停下,隔壁餐室的午饭也准备好了,大多是海鲜,还有些是家常的小菜,并没有太复杂的菜式,可能照顾到章时年的口味,除了特别大盘黑胡椒蟹之外,其他菜大都清淡。还特地给冒冒准备了宝宝餐。
船上冰镇的白葡萄酒不错,陈安修最爱那只螃蟹,肉很鲜美,个头也足够大,但他没好意思表现太明显,倒是张舒匀一直在照顾包括吨吨在内的几个孩子,熟练地用钳子夹开蟹脚给他们提剔肉吃。
一顿饭吃地还算是宾主尽欢,午后的时光,喝喝咖啡,晒晒太阳,吹吹海风,原本是多么难得的享受,不过陈安修老记得这是别人的地盘,神经怎么也无法彻底松弛下来,吨吨和冒冒就比他轻松多了,吨吨和张家的那三个孩子虽然算不上多熟悉,可经过一顿饭的相处,居然模像样地凑在一起谈论起了冲浪的技巧,冒冒就别提了,呼呼呼,呼呼呼……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补充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