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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浩炜满脸不悦,真是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发作。
为何?
这就是申委常委兼省城***书计的矛盾之处。作为市领导,方晟应该听从省国资委统筹安排和业务管理;作为申委常委,方晟又可以监督、指导省直机关工作。
而今方晟就抓住身份优势和角色错位,直接命令国资委配合做好本该渚泉***请示加请求的工作,真是岂有此理!
打个比方,就好像足球裁判兼红队前锋,然后悍然判蓝队严重犯规被罚点球,裁判亲自上前操刀主罚命中。
况且省国资委主任什么身份?在现实体制生态当中,都是资历老、威望高、人脉广的重量级领导担纲,副省级待遇正厅实职干部比大多数副申长都牛,象汤浩炜党内排名就高于呼啸、卢晓翼。
别说跟呼啸这些副申长兄弟相称打成一片,就是申委常委乃至解忠耀都直呼“老汤”以表亲切。
官场里面称呼的学问很深,集东方神秘文化与华夏五千年传统之大全,细究起来很有意思。
县处级以下无论工作还私下,***就是叫***,镇长就叫镇长,局长就叫局长顶多把“副”字有意忽略掉反正往高处叫,没那么多讲究;厅级以上正式场合、党内生活必须称“同志”,上至京都最高层都如此,这些是场面上的东西。
场面下呢,细微处能见大文章。
比如正式会议相互叫“同志”,不同的叫法也有讲究。方晟管汤浩炜叫“浩炜同志”,是略带亲切、拉近彼此关系的称呼;上次在省常委会叫“伏德康同志”,这种全称就隐含疏远和恼火;张荦健省略“同志”直接叫“浩炜”,那是更近一层关系,或者表明友好的态度。
常委之间相互叫“同志”,但包括方晟在内都叫“迟书计”,不算违反组织纪律,而是凸出迟顺鑫的班长地位;以前方晟在百铁公开场合有时私下都叫“詹书计”,矛盾归矛盾,称呼问题含糊不得。
如果叫“老汤”,就相当于于道明叫“小方”,那是比较亲近、相互之间达到随随便便拍拍打打程度的关系,但只能是职位高对职位低如此,再怎么熟悉汤浩炜也不能叫“老解”,顶多叫“忠耀申长”。
当年何世风率先在省府大院叫“小方镇长”,为方晟打开一片新天地,玄机就在于此。
说了半天都在强调汤浩炜是原山重量级领导,也可以列入省领导行列,但为何面对方晟的强势“忍而不发”呢?
关键在于方晟省常委硬怼伏德康一役把原山官场震住了!
硬怼就硬怼,问题是伏德康不仅没占到便宜,原本铁定否决的股权结构方案再度闯关成功,不能不折服方晟捕捉战机之精准。
连伏德康都不怕,汤浩炜自忖冲上前搏斗也是炮灰,还有三四年就退二线了,何必惹不痛快?
工作组进驻固建重工加班加点,就加班呗,又不需要自己动手。
如此曲曲折折的心思在汤浩炜不过瞬间工夫,他也不爽快应答,在方晟看来等于默认,因为工作布置下去下次领导小组开会要做汇报的,方晟不怕他闹情绪。
转而又谈起“僵尸企业”问题,纯粹操作层面倒好办,方晟提出四点意见分派给王台以及市直相关部门,要点清晰,简明扼要且紧紧抓住重点,其政策水平之高、专业性之强令沈煜能等集团高管暗自佩服。
人家狂妄强硬不是没有道理,前提得样样懂,而非乱指挥一气。
谈完主要工作,按前两次惯例要提出当前需要领导小组统筹的难点,尹荣朝沈煜能连连使眼色,沈煜能却恍若不觉,无动于衷。
没办法,尹荣硬着头皮说:
“最后还是老生常谈,讲一讲改制过程中的人员流动、安置和补偿问题……嗯,严格说补偿不是问题,因为职工大会已经讨论通过补偿金等转为职工内部股的方案。流动和安置分为两方面问题,一方面就是前面说过公益、管理类、执法性质的人员,一直实际承担国家机关、事业单位管理职能,这部分单位和部门何去何从,人员编制怎么办,除了方书计承诺全盘接受医院之外始终没有说法,人心惶惶,很多管理事务无人打理,请领导小组尽快落实……”
张荦健道:“教师编制问题昨天方书计刚刚和我、王台同志讨论过,具体实施细则会在近期出台。”
“不单医生和老师,还有工商管理、检验检疫、质量监督、供电供水、广电广播、消费者权益……”
尹荣表演单口相声似的一口气罗列了三十多个项目,然后说,“之前集团都设立相应机构进行管理,设置固建行政辖区后考虑到部门、人员都是现成的,没象区直机关、公检法等拨编制重建,仅笼而统之弄了个固建特色的‘城市管理局’,把那些职能机构一网打尽包括进去了,但编制还在集团……”
“大概涉及多少人?”
“在岗人数七八千左右,如果加上离岗、借用、病退、退休就上万了。”尹荣道。
沈煜能这才慢悠悠说了一句:“这些人都属于国企干部编制,与在区直机关两头挂职的享受同等待遇。”
“是的……”
尹荣一阵气苦,恨不得跳起身踹他两脚——该说的时候不说,好端端提什么两头挂职?正准备郑重其事作为第二点提出来,这一下被提前破了功。
果然方晟直接跳过话题,道:“今晚我觉得要好好讨论一下两头挂职问题,的确是大问题啊同志们!前期清理整顿区**局、区教育局时有个别领导不服气,说我在集团同样忙得不可开交,凭什么因为区机关这边没打考勤表、没出席会议就免职?我说不一样!表面看是在哪儿工作的问题,实则代表你是为集团服务,还是为人民服务!同志们觉得一样吗?”
沈煜能见风使舵的本事堪称登峰造极,立即表态道:“集团坚决支持市里的决定,凡有关部门认定怠政懒政消极无为的挂职干部一律返回原岗位,我们尽量克服困难内部消化。”
方晟满意地点点头:“煜能同志的大局观很强,有这样的态度这样的思路何愁搞不好改制?对了,尹荣同志所说的第二方面难点呢?”
老总提前承诺了还说什么?尹荣颓然道:“没有了,主要就想请领导小组解决那七八千人的机构归属和编制,离岗、借用、病退、退休等人员由集团想方法自行解决。”
“只要真正履行公益、行政和事业职能,市区两级肯定要接受过来,这一点我们不绕弯子也不推脱,”方晟严肃地说,“接受要基于两个前提,一是参照其它区县设置标准定岗定员,而不是全盘接受,就是说到最后很可能不是七八千而是五六千、四五千,这会儿不做结论一切凭数据说话,行不行?”
尹荣翻翻眼正准备说话,向来慢两拍的沈煜能突然抢先道:“认同方书计的意见,凭数据说话。”
方晟顺水推舟继续说:“二是在定岗定员的基础上——肯定僧多粥少嘛,到时谁说了都不算,结合集团推荐采取竞争上岗方式,考试为主,考核为辅,坚持公开公正公开原则,行不行?”
“听从方书计安排!”沈煜能不假思索道,又把蠢蠢欲动的尹荣的嘴堵住。
这对搭档好像不太和拍啊,沈煜能好像也不是传说中甩手掌柜,对有些事还是很在意的。
方晟暗中奇怪,却也不再多说宣布会议结束。
回到办公室看了几份文件有些乏了,揉揉眼信步来到外间,见肖冬站在窗台下的条柜前发呆。
“怎么了,肖秘书想老婆孩子?”方晟失笑道,“这才多久就思念成疾,要不等五一节放假回去看看?”
肖冬脸色凝重,道:“方书计,晚上开会期间有人潜入过办公室!”
“怎么判断出的?”
“恐怕方书计都没注意到我是左撇子,冲茶倒水都习惯性把开水瓶把手放到左边这样才顺手,可您看,这会儿把手在右侧!”
“会不会保洁员来过,或者傍晚有人来汇报工作无意间动过?”
“我记得很清楚领导小组开会前帮您把茶杯加满,当时您说晚上一般不喝茶防止夜里睡不着,还开玩笑说年纪大了睡眠差,不象我年轻……”
方晟颌首,表情冷峻起来:“对,我是这样说的!保洁员早就下班了,再说没有钥匙也进不来……”旋即拨了个号,“小婷,我办公室里有点情况!”
三言两语说完,鱼小婷立即说:“立即撤离到楼梯拐角,我马上到!”
几分钟后鱼小婷穿着三层防弹衣上楼,拿仪器先检测茶瓶然后将办公室内外地毯式检查两遍,没说什么便陪方晟、肖冬下楼,到了空旷处才说:
“茶瓶里有问题,是专业人士干的,指纹擦得干干净净连肖冬的都没了,我怀疑是在茶水里投毒……”
这时市刑警支队施轼亲自率队过来——居然敢潜入***书计办公室图谋不轨,肯定是省里督办的大案要案,含糊不得,刑警们都全副武装如临大敌。
鱼小婷已判断办公室里没有爆炸物,谨慎起见施轼派专业防爆队员进去仔细检查了两遍,然后精干刑警、检测专家、化学专家等鱼贯而入开始更细致更全面的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