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别在方晟乱七八糟跟那么多女人纠缠不休,内心深处其实很在意家庭团聚——这与他特别注重仪式感有关,每隔几年就设法跟黄海那班人马、把核心政经班子会聚一堂,也正是仪式感的体现。
然而赵尧尧和楚楚远在伦敦,小贝自从进了于家大院后没离开过京都。
也不能怪赵尧尧,她以私生子身份长大,从记事起就没家族感和仪式感,方晟乃至方家注重的团聚在她而言完全无感。即便中国人举家欢庆的春节,若非方晟的反复说服她都不愿凑热闹。
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吃饭,到底有什么意义?赵尧尧就想不明白这一点。
对于家大院的态度都如此,赵尧尧更懒得到方家了。人与人的隔膜都是有感应的,她何尝觉察不出来方池宗、肖兰对自己很不满意?
换普通女人肯定要设法巴结奉承公公公婆,赵尧尧的应对之策是:你们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们!
按说办了离婚手续后,可以偶尔把白翎带回来,那个更不行:二老见了她就哆嗦,特别方池宗在她面前说话都不利索,还是相忘于江湖吧。
方家对徐璃的印象蛮不错,然而徐璃有对等要求——你也得见我父母,这偏偏是方晟最不愿意的,倒不是胆怯或怯懦,主要是以什么身份?万一她父母提到结婚怎么办?顾忌重重。
能露面的大概就这三位,其他如鱼小婷杀气太重;爱妮娅、樊红雨绝对不能露面;范晓灵……
还是算了吧,若知道她已离过两次婚,父亲大概又要犯心脏病了。
方池宗拍拍儿子的脑袋,叹道:“居家过日子其实不用那么漂亮,也不需要多深厚的家庭背景、正治地位,能安下心来相夫教子就行。就说你嫂子吧,从刚进门时你就不以为然,觉得人家势利、现实、世俗等等,可你哥小日子过得多安逸?平时偶尔有个头痛脑热的,你哥工作忙没空回来,一个电话你嫂子马上就到,过日子不就图个相互照顾吗,你说是不是?”
身边没个女人,这也是方晟的心病,可谓宝宝心里苦,宝宝说不出口。
“总之记住到你这个年龄要以家庭为重、身体为重,事业啊奋斗啊不是放弃,都可以移到第二位了,明白爸的意思?”方池宗道。
方晟正待说话,肖兰捏着一把零钞笑嘻嘻回来了,看样子下午战况不错。看到儿子回来了先是埋怨老头子不早点通知,然后到厨房乱转,再打开冰箱“哗哩哗啦”不知翻些什么。
“嫂子带酒菜回来,您歇着吧。”方晟叫道。
于池宗阻止道:“让她忙,让她忙,这会儿她越忙越高兴,闲着反而难受。”
没多久方华开车先到家,恨恨说明年把单位两辆进口都换掉,号称国际名牌,小毛小病一大堆,维护保养态度差得一塌糊涂!
方晟说我已通知四季度起全市机关事业单位严禁购买进口轿车,也不是上升到保护民族产业那个高度,而是杜绝攀比、在可掌握范围合理公车费用的开支。
方华连连点头,说就是这个道理,干部级别越高越讲究公车档次,根本不考虑油耗、保养等成本,咱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习惯精打细算呢。
于池宗听了哈哈大笑,说老子在部队开坦克可没算过油耗!
又隔了将近一个小时任树红才驱车回家,从后备箱来来回回运了七八趟,肖兰嘴里嘀咕“把饭店都搬回来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暗夸任树红会做人。
当晚方家欢聚一堂。
席间方晟暗示接下来从申到市会有一波调整,问方华今后的打算是什么。
方华还在沉吟,任树红急了,抢着说当然是再往上进一步,只要能提拔干啥随便。
让小华说!方池宗知道事关重大,不满地瞪了儿媳一眼。
方晟笑道没事没事,一家人讨论嘛,相当于常伟会人人都有发言的权利。
任树红炫耀道我也参加党组会呢。
方池宗顿时无语,气闷闷自罚一杯。
良久方华才说还是想回申发改,我蛮喜欢那种工作氛围和节奏,也能学到很多新知识,拓宽自己的视野;老实说在基层这几年感觉实践是可以,但格局比在申发改差远了。
方池宗倒吸口凉气,说谁不喜欢申直机关的工作氛围啊,还加上提拔,恐怕有难度吧?
真是手背手心都是肉,此时于池宗只选择主持公道。
唔——
方晟不置可否与方华碰了碰酒杯,然后岔到别的话题。他没再问任树红,因为整个方家都认为以她的水平和能力达到这一步已经够了。
酒过三巡,在肖兰的一再使眼色下,方池宗不得不提起以前老邻居、老战友仲旭光,就是逼方晟跟自家女儿相亲,后来被白翎当面连续捏碎三颗核桃落荒而逃的。
前段时间仲旭光又找上门来了,也真有毅力,连续十多天每天下午坐公交辗转将近30站,啰啰嗦嗦就为了一件事:帮女儿仲萍换工作。
“咦,仲萍在申怡冠公司工作,相当于高级白领,收入蛮不错的,好端端换什么工作?”方晟颇为奇怪。
“压力太大……”
怡冠公司收入高福利好,前些年一直是外界羡慕的黄金单位,但随着公务员工资大幅上调,差距有所缩小;另一面怡冠的工作强度和压力也是众所周知,只有星期七没有星期天、项目在手披星戴月等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仲萍在这样竞争激烈又升职的公司,愈发感到灰心,再加上工作太忙根本没时间谈恋爱,个人问题也耽搁下来。
仲旭光缠住方池宗的原因就是,他已打听到方晟的老丈人是副国级、叔叔是双江申申长,能把方华从市场监督小队办事员提拔到正处,帮我女儿弄个公务员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回要不是遇到爱妮娅,没准女儿能跟方晟谈到一块儿去呢,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老方可不能过河拆桥!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方池宗的特点就是原则性强,不管仲旭光如何软磨硬泡就是不松口;反倒是肖兰看不下去,说毕竟老战友回了也太生分,让方华帮忙想办法。
方华说原来在市场监督局还好办些,可以通过考试进执法大队,然后设法借用到局机关,但也只是事业编制;审计局这边难办了,现在审计事务所等都脱钩成为自收自支的企业,压力不大但收入也不高。
仲旭光不干,说怡冠也不算差,如果离开的话肯定要有个公务员,事业单位不考虑!
这事儿就搁浅了。
听到这里,方晟想了会儿道:“公务员逢进必考是原则,哪怕申委书计出面也得走考试程序,仲伯伯是老机关了岂会这点道理都不懂?”
“正因为老机关才觉得过去那套打招呼、走后门的路数好使,”方华叹道,“他不知道现在事业编制也必须通过考试,标准跟公务员一样。”
“他以为什么事申长打个电话就行了。”方池宗道。
方晟沉声道:“那更不能帮!要是我哥俩费尽心思帮仲萍进了体制,他到处吹嘘是申长帮的忙,岂不是坑了二叔?爸就跟仲伯伯说,必须参加公务员考试,笔试必须过关,然后面试可以想想办法,就这样。”
方池宗道:“从头到尾我就没答应过。”
这顿饭吃得很温馨很惬意,酒足饭饱父子仨边喝茶边聊了会儿,然后任树红开车把方晟送到机场附近的酒店。
周日清晨,方晟乘坐最早的航班来到京都。
于云复难得在家休息,先和方晟在老爷子床边坐了会儿,然后来到后院散步。听说于道明终于松口同意回京,而冉汉增也开始运作,不由舒了口气。
“你二叔分析的信息,也是我之前不太方便说的东西,正治嘛既有不确定性也有模糊性,我不能用自己揣测的思想迫使别人决策终身大事,对不对?”于云复顺便解释了一下之前自己没透露“吐故纳新”的原因,接着说,“年纪大了该退就得退,包括我在内也要顺应潮流,不能给年轻人挡路嘛。”
这是于云复第一次当面主动提及退休,方晟吃惊地问:“爸,您……不打算等到换界?”
于云复摇摇头说:“精力跟不上,还有,当初留下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何必恋战?”
他是指大换界京都传统家族面临彻底边缘化的时候,自己以及吴曦的留任是一种象征,也是给几大家族喘息机会。事实上幸亏两人鼎力相助,才使得吴郁明躲过一劫,而方晟也有惊无险转任诗委书计。
大概让于道明回京也是一种交棒,包括于家拥有的强大人脉和资源,接下来于云复就如同老爷子完全退出权力圈了。
方晟不觉有些依恋,讷讷道:“外交委需要您这样经验丰富,睿智灵活的领导掌舵,我想……我想最高层也会挽留……”
于云复莞尔道:“象征性挽留吧,彼此都不用太在意。我们不退,外交委那么多正部怎么办,有的还剩一两年就要退了,总得争取一下吧?同样你二叔也是,他霸着申长位置不走,冉汉增着急,陈皎着急,连带着你也着急是不是?哈哈哈哈,江山代有人才出,你行不代表别人不行,在这样的机制下缺了谁都行。”